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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香附便回来了,脸上表情?复杂,说不得是庆幸还是惋惜,见大家都齐齐朝着自己望过来,“那七夕诗会上,听说清风书院双杰都来了,引来不少人去围观,那头又临着河,放河灯的这会儿也在那边,桥便给踩塌了,淹了不少人。”

听说衙门已经派人去救了,只?是前阵子没少下雨,河水涨了许多,流得还有些汌急,不晓得能救得几个回来?

周梨和杜屏儿莫元夕三人原本也打算去放河灯的,听说每逢七夕之时,那河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荷花灯,美得仿若人间仙境。

只?是被元氏喊住折元宝,没能去成?。

至于那七夕诗会,是衙门里的教授训导一起和清风书院举办的,举办之前,便已是声势浩大,好叫周梨怀疑,他们?这衙门的教授和那清风书院是不是穿一条裤子的?

而?这清风书院双杰,周梨也是听过的,一个乃是这芦洲本地宋家的公子宋晚亭,听说七岁便能咏诗,今年十五的年纪,已是有了秀才的身份。

不过那宋家是什么?人家?宋晚亭祖父原来在上京的时候,官至尚书郎,虽早就告老还乡,再这芦洲颐养天年,但他父亲却仍旧再朝,只?不过是在外为?官罢了。这样的书香环境下,想要养出个棒槌来都难。

另一杰林清羽,却是莫元夕的老乡,十方州人士,也非寻常百姓家的子弟,那林家于十方州,可是赫赫有名的第?一富贾。

听闻这林清羽小时候后,家中便请了上十位的好先生。

也是墨香书文熏陶出来的。

不过这两人被称作?清风双杰,除去满腹的才华之外,听说最?多的还是因?为?两人风雅翩翩,英俊洒脱。

大家听得香附的话,哪里还顾得上手里的元宝,一个个满脸骇然。

“菩萨娘娘呀,这是好大的冤孽,好端端去一趟门,命儿都给丢了去,不晓得逃哭瞎多少父母双亲的眼?睛。”元氏听不得这样的话,一时难免是可怜起了这些丧命之人。

又看朝周梨几个,“多亏祖上先人保佑,你们?三今儿没能出去,不然都在那河边,若是真?有个万一,这一屋子的人岂不是都要哭死了。”

周梨也有些后怕,毕竟这意外说来就来了,一点预兆都没有。今儿那不管是去看清风双杰,还是去河边放花灯的,哪个不是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去,哪里晓得会遇到?这丧命的事?

她看了看手里的元宝,默默地动了动手指,“万幸了。”一面朝香附问:“要不,香附姐你再上街打听打听,看看救起来了多少人?”也不知自家能帮些什么?。

香附正有这个意思,当下得了她的话,只?直接从前面铺子的小门里出去。

街上一直维持着一种奇怪的热闹,说奇怪,只?因?这热闹里没有一分欢喜,多的是哭喊唉声。

大家因?这事儿,情?绪都不大好,等了好一阵子,香附才从外回来。瞧她那脸色,周梨便晓得,怕是打捞上来的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果不其然,香附先是叹了一声,在自己的小凳子上坐下,又重新拿起元宝纸,“那月牙桥上好几百个人,过半都掉进河里了,附近河面的船都全?部?过来救人了,如今听说打捞了百来人,没能醒过来的却已是过半,满城的大夫都在那里,也是束手无策。”

大家听完,沉默了好一阵子,周秀珠叹了一句‘可怜’,一头又叮嘱自己的一双儿女,可不许到?河边去玩耍,过桥也要快快的,莫要再上头流连,免得叫人给挤了掉河里去。

若素觉得她娘有些谈蛇色变,安之倒是乖巧地点着头。

“咱们?知府大人这从前的功绩,如今因?这事儿,怕是全?白做了。”月桂忽然说了一句。她当初是叫知府大人带人才给救起来的,不然早同她男人一般没了命,所以这心里考虑得更多的是,这事儿会不会牵连知府大人?

周梨可怜那些丧命的无辜人,但是听得月桂的话,也有些担心,“虽说这诗会是衙门里的教授和清风书院一起合伙办的,可公孙大人终究是一州之主,这事儿不管他此前过问没过问,都脱不了干系了。”

得了周梨这话,月桂只?将那清风书院骂了一回,还有那劳什子的清风双杰,明明晓得今日那河边人多,偏要跑来凑什么?热闹,白白害了这许多性命。

大家也非那无情?人,即便是不认识那些丧命者,可因?枉死之人太多,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为?此接下来几日,情?绪都有些低落。

中元节又要到?,一下死了这许多人,几乎每日早上,都能听到?那街上有出丧的队伍声音路过。

使得这城中的气氛也低迷起来。

听人说,这会儿香火蜡烛都涨了价格,更别提说那寿材卖得多贵了。

中元节那日,白亦初才从书院里回来,也是早晓得了这事儿,与周梨感慨了一回,便叮嘱起她,“我不在,你们?也少去这种人多的地方,这次的事情?,实在吓人,我听说那宋晚亭被这事儿吓得不轻,着了梦魇,林清羽也回了十方州去。”

周梨一开始,也觉得是清风书院的错,这宋晚亭和林清羽的错,可是后来又想,他们?能有什么?错?他们?又不知道?要怪就怪举办这七夕诗会的大人们?,那么?多地方偏要选在河边。

还有那桥又是谁人修葺的?当时衙门的人又在作?甚?难道见到?那许多人涌上桥去,不知道要拦住么??

即便桥没塌,难道就不怕发生踩踏事件么??

“我晓得,出了这样一桩事情?,往后那热闹的地方,谁还敢往上凑啊。”她回着白亦初,发现从他侧面看去,那鼻梁又高又挺的,第?一时间反应,便是白亦初瘦了,忙伸手去摸他的手,果然只?觉得全?是骨头哪里有什么?肉。

便急起来,“你是没好好吃饭么??怎瘦了这许多?”

“一天三顿,每顿三大碗。我这是拔个儿了,正常的。”白亦初笑着解释,发现自己一抬手就能薅周梨的头发,不禁也疑惑起来,“倒是你,怎么?不见长个儿?”他瞧见莫元夕,都好像高了些。

周梨却是不急,“我姐说正常的,她也是快及笄了才忽然长个头。”今年自己才十三呢!着急什么?。

更何况现在这样好,人家都拿自己做小孩子,进进出出没人闲话,叫元姨少操心。

白亦初学业越来越重,回来也就半天的功夫,所以几乎都和周梨在一起说话。

香附月桂见了,同元氏说道:“这小郎君果然是个实心实意的,每次回来都同姑娘一起说话,瞧他们?那样子,说说笑笑的,可不就是说书先生嘴里讲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嘛。”

元氏一直以来,最?为?担心便是白亦初读书后,

会不会开始嫌弃起阿梨来,不过如今见着光景,怕是自己多想了。

也往那头的银杏树下看了一眼?,见两人坐在那树下打打闹闹,不禁是满目的笑意,“可不是嘛,他俩也算是一起长大,同甘共苦的了。”

可惜白亦初回来的时间太少了,也不晓得那书院里怎么?想的,难道不像乡下那般,放长假么??

却不晓得,那武庚书院里除了白亦初,其他三个学生都是常住在里面的,尤其是那小狮子,更是云长先生一手养大的。

所以那书院里,自然是没有放假一说。反正放不放假的,都在那书院里,所以也是照常上课。

更何况白亦初今年秀才即便是有那么?点希望,但他觉得既然是要考,那就要考个好些的。

所以为?了明年能冲击那榜首,也是打算埋头苦学。

这让元氏一度以为?,他变得这样削瘦,都是因?为?总挑灯苦读的缘故,所以白亦初走的时候,再三交代要他早些休息,多吃饭。

白亦初也并?不觉得厌烦,只?是想到?元氏也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才这样交代。

他出了铺子门,背着周梨和元氏他们?给准备的东西,还要去替书院里的同窗们?带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所以在街上稍微耽搁了一回,等到?北市的时候,夜幕已落,白天里原本死气沉沉的各种花楼,这会儿都灯火辉煌,阵阵清丝竹之乐不断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热闹,但也吵闹。

他背着身上好几个包袱,手里还拿满了东西,快速地穿过了那一条条巷子,避开一个个嫖客,终于到?了书院门口。

这里三个同窗早就迫不及待地早等着,他一进来就纷纷熟稔地去接他手里的包袱。“怎来这样晚?”

“还不是因?为?你们?事多,一个要的在南市买,一个所要又只?有那西市才有,我为?了给你们?买这点东西,整个城都跑遍了。”他语气里,略有几分埋怨之气。

三人一听,连忙好言道:“别别,你的值日我们?都包了,衣裳袜子也给你洗了,下次还得指望你帮忙带呢!”

然后几人叽里咕噜凑在一起,说那云长先生的不是,总管得这么?严实,不叫他们?出去。

也亏得有了白亦初这个本地的同窗,不然他们?是要彻底与外隔绝了。

只?不过几人才各自分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一转头便被吓了一跳。

云长先生也不知何时来的,阴沉着一张脸,显然大家说他的不是,都一句不漏给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