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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阿不力孜说,前面有一片小戈壁,早年有人在上面淘金,留下许多石屋子,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可以?歇在那里。

然后再走一天,就到绿洲。

到了那里,就算是重新回到了正轨上,只不过阿不力孜建议他们,“沙漠里沙丘一直被风移动着,你们只看着地图是没有用的,最好?在本地找一个人做向导。”

果然,当天晚上便歇在了戈壁上。

习惯了在沙漠里,忽然到了这戈壁上,总觉得?是新鲜,脚下的戈壁滩虽凹凸不平,但不像是沙漠里一脚踩下去便要陷进半截腿,让人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加上这里还?有些胡杨枯枝,还?有先前那些淘金人们留下来的石屋子,所?以?大家便打算生火煮一顿熟食来吃。

周梨和殷十三娘自告奋勇去捡柴火。

这又是一个被乌云笼罩的夜色,在这胡杨林里,看什么都模糊一片,只能依静态和动态来分辨人物和树枝。

不知什么时候,阿若跟了过来,忽然叫了一声:“周梨。”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周梨是本能地转过头去回望,见着是阿若,心头一惊,只觉不妙,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名了?

好?在殷十三娘反应也过快,立即就落到了阿若身边,一把小匕首悬在他的脖子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若好?像是个将生死置之度外?,压根就不在乎,只淡淡地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殷十三娘悬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小匕首,就朝周梨望过去,以?一种期待的口气问?道?:“

挈炆,他长大了么?像不像他母亲?”

他的声音温和且有些细,少了男人那种正常的阳刚。

语气里,有很明显的小心翼翼。

周梨一愣,越发防备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若惨然一笑,忽然不知该怎么告诉她自己是个什么人了?只叹了口气:“我们在后面拦截了不少人,皆以?他们是奔着那三千匹战马而来的,却没想到灵州的人让你一个小姑娘来此,这一点我和主子都没有想到。”

他这话又叫周梨和殷十三娘纷纷是面色大惊,几?乎对他都下了杀心。

而周梨快速融合他这话,忽然就意识到了景允之的身份,又怨自己傻,“我倒是忘记了,李木远的字,可不就是允之嘛,你的主子是李木远。”

阿若笑了笑,很坦然地承认道?:“是,我正是听?他所?令,出来给后面的人留暗号,才借机来找你。”

“找我?”周梨疑惑,他们不是也是对那三千匹战马势在必得?么?且路上还?拦杀了许多人。

这时候却听?阿若说道?:“我家主子并不了解灵州,但是我不一样,我清楚地知道?你们每个人,你和你的夫君都是挈炆最好?的朋友。所?以?你放心我会帮你,等?到了木雅城,会想办法?让你们悄无声息将马带走,且路上的所?有不平之处,我也已经用主人的势力清扫得?干干净净的,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

他的话,让周梨费解,“你为?什么要背叛李木远?”还?要这样帮灵州?难道?又是表哥的人?不对啊!他口口声声提起挈炆。

于是立即问?道?:“你究竟是谁都不愿意告诉我,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你一定要知道?么?”阿若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他其实是不愿意让挈炆知道?,世上还?有个存在就是耻辱的兄长。

“是。”事关战马,周梨不敢大意。

然后便听?得?阿若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和他,是一个母亲。”他艰难地说完这一句,才抬起头看朝周梨,“你告诉挈炆,不要信李晟,是李晟害死他的父母。”

周梨整个人当时就傻住了,目光都是震惊的。

传言,临安公主被她的兄长李晟囚禁过……当然,这些别处听?来的宫廷隐秘,周梨可不敢告诉挈炆。

但是眼下所?见,这竟然不是传闻。而这阿若,就是挈炆同母异父的兄长?

阿若见她表情震撼,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生怕她仍旧不信自己,反而痛失了这一批战马,便也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手指着自己的身体,“你看到了么?我没有喉结,没有胡须,男人该有的我都没有,可我又是个男人。”

只有像是他这样的怪物,才是近亲之间结合才能生产出来的。

他的这些话,虽是带着些自嘲,但却让周梨内心中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罪恶感。她只是想确认这阿若的身份,万万没有想过要揭开他伤疤。

她示意殷十三娘放开阿若,张了张口,最终也只能满怀歉意地说了句:“抱歉,我非有意。”

阿若此前还?有些遮遮掩掩,如今这最后的遮羞布都扯掉了,索性也无所?谓了,露出一个苦笑来:“这是我唯一能为?挈炆做的一件事了,叫他好?好?活着,他的爹娘都是很好?的人,在天上看着他,神?灵也会保佑着他。”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周梨和殷十三娘站在原地好?一阵子,像是才恢复过来,整理好?这震撼的情绪,“走吧。”然后两人抱起那一大堆柴火,朝着营地走去。

这个时候的周梨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如同此前那般,对景允之依旧如同此前一样。

夜晚仍旧很短暂,那明连城像是终于接受了他妹妹变成大冬虫夏草的恶梦一般,开始同大家一起收拾帐篷。

一日行后,夜晚来临前,他们终于到达了这个绿洲。

周梨到底是知道?了景允之的身份,所?以?有些担心熟悉这条路的阿不力孜,只趁着那景允之不防之际,“阿不力孜大哥,你小心些。”

阿不力孜不解她这话,打算在这城中歇一晚,便明日原路返回去。

那里虽是环境艰难恶劣,但有着他的妻儿生前留下的痕迹,所?以?他即便是死,也要死在那片沙漠里。

一切都无恙,直至第二天他牵着骆驼与周梨告辞,准备回家,却才出了绿洲,便被一行人给拦住了。

他们要他带路,去找那些拥有着奎尼种子的沙贼们。

这个队伍很强盛,整整八十号人,每一个都是江湖好?手,的确有着足以?将整个沙贼窝都给端掉的

实力。

阿不力孜还?没有意识到这帮人为?什么这样好?心去铲除那些沙贼,也没有想到,他们极有可能也是为?那奎尼种子而去的。

还?兴致勃勃兴奋不已地为?他们带路,想着终于有人替天行道?了。

这个时候周梨已经离开绿洲,找了个本地的向导,朝着木雅城方向而去,毕竟在那片诡异的沙漠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她仍旧以?那避嫌,生怕未来夫君误会的话,和景允之分开走。至于那明连城,既然已经拿到了所?谓的大冬虫夏草,自然是没有继续往前,而是找人送自己出沙漠。

大家便在这座小绿洲里分别。

好?在景允之如今心里还?挂记着那奎尼种子,所?以?他想在这里等?一阵子,心想反正即便真有漏网之鱼去了木雅城,和那些西域商人们接上头,但最终还?不是要经过这里。

于是倒也不着急,就在这里安心等?着便是,还?能早些得?到那奎尼种子的消息。

只是唯独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放了周梨走,便叫阿若派人去暗中跟着,若是那周梨的未婚夫也是个痴情人,只给些银子找个西域舞女去做戏,无论?如何,他要见到伤心欲绝和那未婚夫解除婚约的周梨回到自己身边来。

这一路上自己对她的好?,他不信周梨没有感觉到。届时她受负心男所?骗,必然真是伤心绝望之际,这在他乡里,自己便是她唯一能依靠诉苦之人。

虽是有些趁人之危,小人之态,但是景允之想,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阿若照做了,只不过派了两个最不成事的酒囊饭袋,有一个还?十分贪杯,只让暗中保护周梨的安危,余下那景允之的一切想法?,他都没有转达。

那木雅城是一座比较大的绿洲,此处是许多西域商人和中原人交易来往的圣地,里面的美酒更?是数不胜数,还?有那叫人喝时不知觉,后劲却极其大如醉梦千年的葡萄酒。

这人能忍得?住才怪。

如此这般,接下来的路程,周梨他们因为?有向导领路,所?以?一路避开了所?有危机,六日后便顺利到了木雅城。

而彼时那景允之的人也已经在阿不力孜的向导下,找到了那些沙贼的老?巢。

只是可惜找到这老?巢的时候,阿不力孜也没有了任何价值,自此长埋骨于这黄沙中,终究是没有能回到那个有着他妻儿生活痕迹的家中。

而有着奎尼种子的地方,是一处藏在沙丘下面的地下河,那黑漆漆的洞窟上面,用火把一照,挂满了犹如樱桃大小的黏糊糊物体,圆溜溜的,零零散散像是些雨后冒出来的黑蘑菇。

这便是所?谓的奎尼种子了,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产生出来的,但周梨始终都觉得?,本来就是一种寄生的菌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