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小说网kanshuyy.com

万幸皇甫钦到了齐州, 并没有受到任何性命威胁,且如?今在屛玉县过得极好,还?入了十二属, 替这老百姓们尽得绵薄之力,也不枉然少年之时所誓。

他们虽非出生在最底层,但却因家道?中落, 不得不吃这人间百苦,又因身后无大?树可?乘凉,因此从前行事各种受阻,一腔的热血无处而洒。

也亲眼看到了底层老百姓们艰难生存,一生?所梦,便是想为老百姓们做点什么。所以当初李木远抛去橄榄枝的时候,皇甫钺其?实是不认可?他?这个被王叔夺了帝王的失败者。

但他?的确太需要一个机会了。

于李木远, 他?或许没有做到传统意?义上的效忠, 但是对于天?下,他?是无愧的。

而他?眼下这话,却是叫李木远嗤之以鼻,“你一介武夫,什么时候竟然也是这样巧舌如?簧?”

皇甫钺是了解李木远性格的,更何况现在他?作为一个曾经的帝王,落魄到了此地步, 所以完全可?以理解此刻他?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也自然就不会恼怒他?这些不客气的话语。

虽没有做到当初对于他?的恭敬尊崇,但也做到了作为一个朋友的尊重,“不是诡辩。”

“呵。”李木远笑了一声, 到底这天?还?是冷了,飘落下来的白?雪对于穿着?旧棉袍的他?很不客气, 一阵阵寒意?很快就穿透了不算厚实的旧袍子,冷得他?下意?识地将两手都收进袖笼中。

他?这个将手伸进袖子里取暖的举动,忽然叫皇甫钺觉得有些心酸,他?是有慈悲心的,对于李木远的所有不赞同,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谅解,所以他?扫去了那凹凸不平的长桌上的雪,伸手替李木远将那些吃饭的家伙都收进了一旁的布袋中,“你不必与我置气,雪越来越大?,天?也越来越凉,走吧。”

李木远觉得他?这是在可?怜自己,略感到有些被羞辱的意?思,但天?太冷了,这雪也太无情了,一如?那些离自己而去的所有人一样。

最终他?还?是屈服,任由皇甫钺收了摊,跟着?进了一家小酒馆。

店家刚温过的酒带着?热气,很快将李木远一身的寒气给驱散完了,许久不曾踏足过的这样的雅间里,哪怕在这样的小城镇上其?实很简陋,但也给了李木远许久不曾有的温暖。

但这份温暖并不能让他?原谅皇甫钺的背叛,明明曾经这天?下,差点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一切都是因为皇甫钺。

因此在两三盏热酒下肚后,又垫了些如?今对于他?来说颇为丰盛的饭菜,他?的怒火便也重新随着?这恢复的体温而升起了。

“你以为,本王会原谅你?”所以他?挑眉开始讨伐起了皇甫钺来。

酒有些凉了,皇甫钺继续自己动手在桌上的小泥炉里温着?:“我以为你看出来了,我不是来求你谅解的。不管如?何,我们曾经共同朝着?这一片天?地磕头,不求有难同当,但求有福同享,这话我始终记得。”

“所以你如?今来施舍我?可?笑。”其?实在没看到皇甫钺的时候,李木远对于自己的未来还?因为传国?玉玺的出现而充满了期待,觉得也许自己这潦倒不如?意?的人生?,完全可?以借着?这传国?玉玺重新改写?。

未来,应当充满了无限可?能。

但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从?善如?流的皇甫钺,李木远忽然丧失了原本的积极。他?了解皇甫钺,这个在战场上屡战屡胜,杀气腾腾的杀神大?将如?今能眉目慈善,语气和蔼地跟自己这个旧主坐在这里。

可?见,这天?下怕是真?要太平,再也不允许任何人翻起半点风浪了。

但心底总归是不甘心的,所以李木远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凭什么?难道?就仅仅因为贞元公?因为他?身体里那点可?笑的血脉?便让你们一个个前赴后继,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在所不辞?”

皇甫钺一板一眼地纠正着?他?,“不是为他?。”随后放下酒壶,认真?地看着?皇甫钺:“也许说是为了天?下老百姓,你可?能觉得道?貌岸然,所以那你就权当是为了我们自己吧。”

“呵呵,本王的确不明白?!”李木远当然不会相信什么为了天?下老百姓的鬼话,人哪里有不自私的?“我给了你兵权,给了你无数的权力,完全放手于你,那战场之上,便任由你主宰,可?是你却自甘堕落,愿为那霍家的小子作为马前卒,实在是可?笑。”

皇甫钺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怎么想着?试图劝服李木远相信这个崭新的王朝呢?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由始至终所追求的,并非全部的权力。

他?也是有心的,哪怕他?在战场上犹如?冷面阎王,杀人不眨眼,但是面对身后的千千万万同胞百姓,自己自然是希望他?们对未来的生?活有期盼。

这仅仅是当初他?在辽北大?军当前,选择投了的缘故。

但是他?没有想到,真?正接触或是融入到了这个新生?的朝廷之后,他?才意?识到,为什么当年有那么多人如?此狂热地追着?贞元公。

他?不知道?贞元公想要的盛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他?想,眼下可?能才是建国?之初,但他?却已经从?老百姓们的脸上,看到了什么是所谓的盛世。

各类考试或许听起来很多,但每一个环节都公平公正,再也不是从?前那样腐败的朝廷,即便是没有双手朝上司奉上千万金银,只要努力了,也有真?才实学?,仍旧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过这其?中最为令他?震撼的,不是在这无声无息之中,天?下寒士的身份在这无形中被提高,甚至与世家子弟们拥有着?同样的机会,不管是入朝为官或是入学?开蒙。

这几乎是没有给这些所谓世族们半点反应的机会,现在满朝里已经到处是寒门出身的官员了。非同从?前一般,大?部份皆是世家豪门里走出来的二代三代。

而这女子们除了可?以出来抛头露面之外,竟然还?可?以入学?可?以为官。他?从?前就觉得母亲不是个寻常女子,如?若有男子一样的机会,必然也是有一番作为的。

果然,自己没有看错,女人并非只能是围绕这丈夫孩子和灶台,原来踏出大?门走上了仕途,她?们做得并不比男人差。

如?今他?们也不必为男子,也能做出一番事业了。

甚至在某些职位上,她?们这些女官员比男官员做得还?要尽善尽美。

只是可?惜了,母亲没有活到现在,不然的话,也许她?也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求得个一官半职的。

除此之外,还?有朝廷对于官员们的态度。

说来也是可?笑,历代的朝廷里,最是不缺少的便是谏官,只是可?惜他?们鲜血都洒在了金銮殿上,仍旧没有能劝说得上面的帝王迷途知返。

而如?今十二属内外,都不曾有这样的官员,但朝堂之上,却是一派清明之相。

当然,大?朝会时候的热闹盛况他?也见识过了,那些官员们在帝王的面前争执得脸红脖子粗,甚至有人直接提出了对帝王决策的质疑,但这并没有发生?官员被杖毙的悲剧。

因为上至这大?朝会的官员,下至民间黄毛小儿和耋耄老人,只要天?子群臣有错,他?们都可?以指出来。

如?此,哪里还?需要什么谏官?

天?下的百姓,便是最好的谏官了。

“你也不需要明白?了,我此番寻来,帮不了你别的,只能让你免受这饥寒之苦。”他?说着?,从?怀

中拿出只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和新的身份名碟一起递给了他?。

一面又道?:“我没有可?怜你的意?思,只是将你作为朋友来照顾。”说完,起身端起那又有些凉了的酒,“这一杯,谢你当年的提携之恩,没有你的确没有今日的皇甫钺,我敬你。”说罢,只仰头一饮而尽。

紧接着?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这一杯,敬你当初……”

李木远心想大?概是自己许久没有沾酒了,竟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满脑子都是皇甫钺冠冕堂皇的鬼话,以及一杯又一杯的酒。

反正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皇甫钺的身影,只看到了桌上他?留下的身份名碟和银子。

李木远的第一反应,的的确确是完全被羞辱了。

他?气得将杯盏砸了,甚至想要连带着?那给自己带来温暖的火炉也给打翻。

但最终他?还?是屈服在了寒凉之下,盯着?那些银钱和身份名碟看了半响,终究将手伸了过去。

他?想,他?不可?能就这样作罢的,当年太祖皇帝以一支竹竿便能起义,打下这万里江山。

他?现在有钱又有了新的身份,完全不用在这样躲躲藏藏,时时刻刻担心被发现身份。

他?可?以大?大?方方去往河州了。

李氏宗族的族人,几乎都在河州,上京那些真?正的豪门贵胄们,也都聚集于此。

宫里的那些太监宫女们尚且能攒出了那惊人数量的银钱,那么这些人的手里,只怕也有着?足够招兵买马的银钱。

也许河州才是他?的真?正起点。

如?此,他?对未来在这一瞬间又充满了期待。

但是李木远不傻,他?虽然不知道?皇甫钺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但现在的皇甫钺已经不是自己的人了,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去往河州,给这个他?自以为不错的朝廷添麻烦。

于是李木远回到自己破漏的住所,像样地沐浴了一回,然后买了一身袈裟衣袍,便将自己的头发都给刮了个干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如?今非常局势,为了光复大?虞江山,他?豁出去了。

好像剔了这头发,他?就真?的是个和尚了。

且又为扮得像样,他?在乘船去往另外一处小城镇后,决定先到那里的小庙里挂个单。

这样的小寺庙里,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大?州府里香火鼎盛的寺庙里出来的,李木远只随意?编了个身份,如?今又恢复了自信的他?,尚且寻回来了些贵气来。

使?得那小寺庙里的老主持没有半点怀疑,便果然将他?当做是那大?州府里来的著名僧侣。

如?此自然是舍不得放过这个好机会,于是总不肯放过李木远,但凡有空就拉着?他?讲佛辩经。

李木远生?怕露了马脚,毕竟自己还?要靠着?这和尚的身份渡河去往河州。

于是只能咬牙忍下来。

可?没想到这老和尚不好敷衍,真?是对佛法有些研究的,迫使?了李木远不得不拿起经书来翻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