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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能想得到,昨日还是天堂,今天便是泥泽呢?

只是章亦白怎么也睡不着,等大家都睡下后,他拿起皱巴巴的外套走到外面,这里有个小小的天井,薄薄的月光正好洒了进来,他坐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摸出那已经断掉了香烟,还是给点燃了。

猛地吸了两口,他冷静了下来,开始担心起徐可真,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现在不但不能保护她,还叫她受舆论攻击,心里很是愧疚。

忽然,这时候听到开门声,只见最边上的房间里出来一个姑娘。

是聂荣仆的妹妹聂容华。

他慌忙想要将刚吸了两口的香烟掐掉,才发现这断了一截的香烟早已经燃到了尽头。一股颓废油然而生,潦倒无神地朝身后的花坛上靠去,凄凉道:“你一定想不到,我是这样的人吧?”

聂荣华衣裳穿得很整齐,显然不是起夜。

她很理所当然地在章亦白身边坐下来,一脸崇拜认真地看着章亦白,一字一顿清楚地说道:“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看待亦白哥,但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最善良的。”

月光下,年轻姑娘的双眸像是有着一种奇怪的魔力一般,让上一刻还颓废不已的章亦白忽然觉得又充满了活力,重新有了精神,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荣华你说得对,我不该就这样被这些莫须有的舆论所打倒。”

聂荣华微微一笑,“嗯,亦白哥你放心,我的很多同学都不相信报纸上的那些话,本来那些报纸上报道的,也没有几件是真的,而且你知道么?我们几个同学最近打算自己组建一个报社,但是找不到主编,不如亦白哥你来做我们的主编吧?”

“办报纸?这不是闹着玩的,不但要花很多精力,还要许多金钱。”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办起来的,但是章亦白现在没了钱,不然他很乐意做这个主编。

没想到聂荣华丝毫不担心这个问题,“我有同学她家条件不错,而且她家里也十分赞成她一边上学,一边做些事情的。最重要的是,她也很喜欢亦白哥你的文字。”

章亦白真才实学是有的,样貌也算是出众,气质温文儒雅,也符合文人该有的气质,而且他写的小情诗很是得女学生们的心,在那学校里,他有着一大批完全意想不到的粉丝。

现在听到钱的问题解决了,他立即就点头答应,“好。”他不能就这样被宋雁西打到,即便是他呕心沥血写下的那些小说不能发出去,但是自己也要重新拿起笔,以文学的方式让大家重新真正地认识自己。

不但是有了平台可以重新提笔,而且还能有收入,这一下将章亦白所有的困境都给暂时解决了。他有些激动地不受控制,一把握住聂荣华的手由衷感谢,“谢谢你荣华。”

月光下,聂荣华羞红着脸微微垂下头,没有将那厚实又有力的大掌里紧握着的手抽出来,“亦白哥不用谢,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见同学们。”

章亦白倒是想立即将这件事情落实,他现在就需要一个能发表自己真实想法的平台,但是那些资本家如今都见风使舵,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虽然也可以去金陵,但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摔倒哪里爬起来。

可爸妈还有二娘姐姐弟弟怎么安排?他回头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

聂荣华很担心他去金陵,跟那个姓徐的在一起,心想如果不是那个徐可真,亦白哥现在怎么会被害成这样?但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只连忙道:“没有关系的,我家里反正也有两间空房,伯父伯母他们可以先住在这里。”

章亦白其实很感谢聂荣华,她看起来那样天真,那样热情,他都不忍心告诉她:父亲母亲在这样的环境是住不了的。

母亲在外面还存了些钱,明天去取出来,先找一个像样的地方住下。

于是便道:“也好,我明天和你去一趟。”取钱的事情,让大姐去办。

两人对月畅谈,期间聂荣仆起来发现了,但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最是知道妹妹心里想什么。

在荣华的房间里,贴满了关于章亦白的一切。

所以他不忍心去将他们俩打断,而且想着从前的章家是高不可攀,章亦白也有妻室,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家是平等的,章亦白也没了妻子。

所以即便是知道夜深年轻男女不该这样促膝长谈,但出于对妹妹的私心,他还是允了。

章亦白并没有发现聂荣仆起来过,他和聂荣华聊得很投机,甚至有些后悔,从前没有多与她聊天。

殊不知,他觉得投机,那是聂荣华心悦他,一直在聊他感兴趣的话题。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才去休息的。

第二天聂荣华一早就来找她,年轻姑娘就是好,熬了一夜看起来仍旧是精神抖擞的。

章亦白不好拒绝,将存票交给章慧心,让章慧心出去取钱。

但章慧心害怕出去遇到熟人,不晓得还要怎么被嘲讽呢。

她不愿意,就让高秀贞去。

高秀贞推脱了一回,说是也怕遇到熟人,问起家里的事情难为情。

但她一个姨娘,跟半个下人没区别的,大小姐的话,不敢不听,便牵着小儿子章仁美一起去了。

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等着下午章亦白和聂荣华的同学们商议好了一切,准备过两天就开办报社,自己任职主编。

回来见大家还在这里,便问:“怎么没有出去找房子?”

这才晓得章慧心将票据给了高秀贞,高秀贞又把小弟章仁美带着出去,到现在没回来。

他一下慌了,莫不是拿着钱跑了吧?

少不得责备起章慧心。

只是现在为时已晚,便祈祷高秀贞可能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没赶回来罢了。

可是很快天便黑了。

高秀贞仍旧没回来,聂荣仆又去银行问,说是早上就已经有人将钱取走了。

这便落实了高秀贞捐钱逃跑的事情,更何况她将儿子都一起带走了。

她倒是还有个女儿,章安娜,可今年二月才去了法国留学。

章亦白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本来以为生活立马就能回归正轨的,没想到偏偏出了问题,少不得去责备章慧心,章慧心又怪他。

大家相互指责,骂骂咧咧又过了两天。

好在章亦白还有聂荣华这朵解语花,生活也不至于过得太糟糕。

而就这几天里,温家大少爷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小塔撞进他身体里,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而他的容貌,和身体状况,也就停留在了小塔撞进他身体里的那个时间段。

如今贺太太看着年轻得跟弟弟一般的大哥,心里最是高兴,又见大哥基本已经恢复了正常,便和温太太商量,“这一次是要十分感谢宋小姐的,正好马上要重阳了,要不赶在重阳节之前请她来家里吃顿饭。”

温太太家里这些年间,来来回回进门作法的大师,抓着一把头发都数不过来,可真正药到病除的,还只有这年轻的宋雁西。

往后还不晓得能遇到什么呢,总来往反正是好的,便答应了,让女儿亲自帮忙上门去请。

宋雁西这几天里,忙着整理嫁妆,意外发现有不少道门秘法。

不过说起来也不算是十分意外,毕竟她爸爸在的时候,就十分喜欢追求这些东西。

从前是不识货,现在晓得了,自然是要好生珍藏,而且这一次闹离婚,也将自己的财富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不排除有那些胆子大动了歪心思。

所以便叮嘱着小塔,“往后你在我身边,也不要你做什么,你帮忙看着不要让坏人进来就行。”

这算什么事情?小塔舔着糖葫芦,答应得爽快。

听到贺太太请宋雁西去温家做客,一脸怀念,偷偷扯着宋雁西的袖子,小声说:“温家厨娘做的四喜丸子可好吃了。”

贺太太看着这个忽然从桌子底下冒出来的小姑娘,胖乎乎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十分喜欢,“这是?”

宋雁西随口道:“那天回家时在路边捡的,没爹没娘,遇着就是缘分,给带回来了。”

“可怜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快到阿姨这里来。”贺太太见小塔穿着上好的衣裳,宋雁西还允许她待客时闯进厅里来,便晓得宋雁西没有将她做丫鬟看,于是也多了几分看重,伸手拉她到身边。

小塔不怕生,又或者说她对贺太太很熟了,毕竟贺太太这十几年里,经常回家看她大哥。

宋雁西本来还担心出现什么岔子的,但见小塔表现良好,声音又已经改变,贺太太也邀请了小塔一起去,便允了。

如此,宋雁西便领着她去温家做客。

一切都很顺利,温家人也很热情,尤其是之前被小塔害得死去活来的温长生,似乎对小塔很是喜欢,给她夹菜添饭,比给他侄女贺英男还要频繁。

直至吃完饭回去的时候,温长生追了出来,将宋雁西请到一旁,说是要亲自感谢宋雁西的救命之恩。

宋雁西觉得他太客气了,刚想说不必如此,没想到温长生的目光却看朝已经坐上贺家汽车,等着宋雁西的小塔,“希望宋小姐对她好一些。”

宋雁西目露惊讶,但看温长生,除了身体是当初的年轻模样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正当疑惑,就听到温长生解释着:“她在我身体里那么久,有时候是我,有时候是她,她知道我所爱,我知晓她的过往。”他说到这里,眼里露出些心疼与怜悯,“那时候我们彼此感受对方的痛苦与幸福。我还听说有猎妖人,倘若遇到了,宋小姐可是能护得住她?”

宋雁西上一秒还感动于温长生的这番话,下一秒就有些不高兴了,心说他看不起谁?猎妖人那点伎俩在自己眼里算什么?但嘴里却问:“如果我护不住,温先生当如何?”

那温长生想都没想,“那我就带她去深山老林,避开这俗世纷争,避开这人间烟火。”

“那倒不必,夜深了,温先生身体不好,回了吧。”宋雁西有些觉得这温长生是为了小塔好,但是感觉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