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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看过这段记忆后,兴许就不一样。

所以她是拒绝的,下意识就想松开这开天剑。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住了一般,她全力挣扎着,正要拿出符之际,发现自己的手不见了。

四周皆是冷飕飕的风,天空很暗,沿街的灯火却是通明,她的前面跟后面,都是一群灯笼鬼,一个个发出诡异的桀桀笑声,飞快地在街上乱窜着。

她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它们的脚步。

然后很快,宋雁西就发现自己好像也是灯笼鬼,而且在此之前,跟它们一样,好像跑得也挺欢快的。

所以她此刻反应了过来,立即停下,找一处房门紧闭的屋檐下歇气。

一面查看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好像是被开天剑吸进了某一个空间。

空气里充斥着阵阵浓烟,漫天都飞舞着纸钱,她下意识地以为,莫非是到了地狱?

可是地面,她即便是现在是一只灯笼,但也是有影子的。

倒是前面那些鬼灯笼,不留影子。

它们是真的鬼。

而且自己所挂着的这房屋里,也是有活人的。

所以这里不是地狱,而是一座活人所在的城池。

宋雁西除了想到和地狱大门相连的丰都鬼城之外,想不到哪里还能有这样一座阴气森森的城池。

而就在这时候,鬼灯笼们忽然调转方向,朝着自己这里飞过来,嘴里乌拉乌拉地不知道惨叫什么,很是慌张惊恐。

或者确切地说,它们应该是在逃命,而不是单纯地调转方向继续玩耍。

果然,就在这时候,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转角的巷子里传过来,“都给我站住。”

不得不去承认,这声音很好听,犹如美玉互击,清澈又迷人。

她下意识地扭过身子看过去,只见来人果然是谢兰舟。

不同于自己所见到的那缕残魂落魄虚弱,此刻的他一身翩翩白衣,在这样阴暗诡异的城池里,并没有给人觉得会更加阴郁恐怖,反而白得犹如白昼里的一缕光,那样明亮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无限的生机蓬发。

便是宋雁西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谢兰舟的确是玉树兰芝的俊雅公子。他面上含着笑,步伐间满是洒脱快意:“你们这些捣蛋鬼,三更还没到,谁让你们就出来吓人了?”

说着,长袖一揽,瞬间就将那些灯笼鬼给收起来了。

然后潇洒落地。

就在宋雁西以为他要离开之际,他忽然转过头,脚下轻点,朝着自己的方向飞了过来,一手拿着扇子背在身后,一手摘下挂在门头上的自己。

“居然还漏了你,藏得挺好嘛。”说着,就要将宋雁西也收起来。

宋雁西吓了一跳,心说她不是鬼灯笼,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更何况这谢兰舟揪着自己的头发了,疼死她了。

不想她这一挣扎,谢兰舟看到了她灯笼上的花样,甚是觉得新奇,将化作灯笼的宋雁西提到眼前,把扇子别在腰间,然后伸手朝着那别致的花上探了过去。

宋雁西此刻虽然是灯笼,但是她能感觉到谢兰舟的手此刻就抚在自己的脸颊上,又惊又怒,忍不住脱口骂了一句:“放肆!”

她这一骂,谢兰舟似被她吓着了一下,“你是人?”

他这句话就好像是解除禁制的咒语一般,宋雁西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人形。

她只觉得有些冷飕飕的,以为多半是因为这是在丰都鬼城夜间的缘故,还没怎么留意,只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要拍开谢兰舟捧着自己脸颊的手。

然后看到了自己光溜溜的手臂,自然也就看到了身无寸缕的自己。

“啊!”她原本预计拍开谢兰舟捧着自己脸颊的手,现在则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又羞又怒:“混账东西!”

谢兰舟平白无故白打了一巴掌,还被满脸愤怒的她责骂,等他反应过来时候,宋雁西已经蹲在地上了,鸦青色的长发几乎将她抱成一团的身子挡去了大半。

但光滑浑圆的肩和修长白皙的双腿,几乎都暴露在他的视野中。

他多半也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突发情况,但是反应也够快,立即脱下自己的袍子,将宋雁西给罩上,一面回过头来,“姑娘,在下绝非有意冒犯。”

不过这个时候的宋雁西也没顾得上怪他,拉着谢兰舟宽大的外袍往身上裹着,便往隐蔽的巷子里跑去。

她此时此刻只想将那开天剑砸了。

不管开天剑是怎么把她弄到这里来的,但是让她以这样的情况出现在谢兰舟面前……实在是……

不过,眼下先找件衣服穿上,再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里要么就是谢兰舟的记忆,要么就是开天剑自己储存的。

这剑绝对有病!

可是这街道巷子里,每家每户都门窗紧闭,自己去敲门,又是披着头发一身白衣,只怕多半会被当作鬼了。

正当她发愁之际,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姑娘?”

是谢兰舟!

宋雁西仰头往上看,只见他背对着自己,然后扔下一个包袱。

“我找了一套衣裳,你看看能不能穿。”

宋雁西见他还算得上是个君子,拿了包袱立即打开,但是这些花花绿绿的是什么鬼?不过现在也顾不上了,现穿上再说。

那是一套媒婆的大红色衣裙,肥大不合身就算了,这大红面上,还绣着团花绿叶,要有多丑就有多丑。

但好歹能遮肉。

先勉强凑合着,找路出去收拾那开天剑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然而她才走出巷子,就发现谢兰舟负手站在那里,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宋雁西这副模样,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表情尤为怪异,“中元节到了,城里都是些妖魔鬼怪,姑娘被人戏弄,化为灯笼鬼,只怕不是这城中人吧?”

废话,她当然不是这丰都城里的人。

“那姑娘可要离开?正好在下也要出城去。”

宋雁西想拒绝的,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和谢兰舟同行,尤其是想到刚才自己就这样出现在他的怀里,她也是要脸的好吧?

但是,现在的她如凡人没有什么区别,想要靠自己离开丰都鬼城,有些太勉强。

而且她怀疑,如果自己出这丰都鬼城,没准就能从这里出去,回到现实呢。

于是便点头答应,“多谢。”然后跟个偷穿胖老太太衣裳的小丫头片子一般,跟在那风度翩翩气质绝佳的谢兰舟身后。

街道上除了这漫天飞舞的纸钱之外,空无一人,甚至是连鬼怪都没有一只。

这样她和谢兰舟一前一后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气氛尤为奇怪。

那谢兰舟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寂,“姑娘为何到此?”

“我也不知道。”这的确是实话。

但是谢兰舟大约以为她是为自己刚才的无意冒犯而生气,所以并未在意。又一阵沉默,谢兰舟又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单姓宋,名雁西,大雁往西的雁西。”宋雁西有些不耐烦地回着,看着这街头被人随便置放的纸马和轿子,心说这谢兰舟是瞎的么?没看到自己光着脚走了这么半天?他就不想想把这马点一下眼睛,让自己乘着出城去?

就他这样的老直男,自己上辈子是怎么对他动心的?

还为了他命都丢了。

越想越气,也就没去留意这脚下,所以就被那烧剩下的纸牛马残骸绊倒,结结实实地朝着前面的谢兰舟撞过去。

她约莫自己这鼻子撞在他后背上,估摸得骨折。

已经做好了鼻子见血的准备,没想到这千钧一发之际,谢兰舟忽然转过身来了。

他虽然快速地伸手将宋雁西扶住,但是基于惯性,宋雁西还是撞在他的胸膛上了。

没比后背好多少,眼泪花顿时就忍不住从明媚的大眼睛里流了出来。

双手捂住鼻子,险些疼得哭出声来。

谢兰舟大抵也没想到自己会把她撞成这样,有些手足无措,“宋姑娘,在下并非有意,你,你没事吧?”

一面壮着胆子想要看看宋雁西鼻子。

宋雁西松开手,果然流鼻血了。

而流血的,也不只是她这小瑶鼻,还有那双小巧玲珑的玉足,也被纸屋残骸的竹签给划伤了。

宋雁西觉得此刻的自己,比穿到章家时候还要憋屈可怜。

等她反应过来,谢兰舟已经给她绑好了脚上划伤的地方,鼻血也停止没再继续流了。

“马上三更了,我们得快些出城。”他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宋雁西正是莫名其妙时,忽然觉得自己脚下虚空,脸已经贴在他带着暖意的胸膛前了。

耳边,是谢兰舟比她还有窘迫的声音,“宋姑娘,冒犯了。”

被抱着走,怎么说也比自己光着脚踩在地上舒坦,更何况比起刚才自己刚化为人形的时候,这算什么冒犯?

于是她就脱口回了一句,“不冒犯。”

这回答简直就不符合常理,以至于谢兰舟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宋姑娘说话,真有趣。”

有趣个鬼啊!她只想让谢兰舟赶紧加足马力跑起来,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终于,就在这三更梆子即将敲响之际,他们踏出这丰都鬼城的城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