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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小僵尸带回客栈里,宋雁西躺在床上,和女娲树研究起容徵。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待妖魔鬼怪的态度,让宋雁西觉得有些自己的影子。

因为这些话,自己曾经总是说,而且说过不止一次。但是这些话在玄门中人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妖就是妖,怎么可能与人相提并论呢?但是宋雁西知道,就好比那轮回道上,不是谁都有机会进入人道。而进入畜牲道的,也不见得是上一辈子作孽太多。

所以出生不是大家可以选择的,不管最终是什么种族,但是那善恶两条路却都是共通的。

因此她一直以为,从来不成伤害无辜的妖魔鬼怪,不见得都该诛杀。

而容徵生前的理念和自己基本是一致的。

“兴许就是主人。”女娲树还是觉得,这就是谢兰舟那缕转世成为萧渝澜的残魂。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那样巧呢?

宋雁西却没有去多想,其实就算是又能如何呢?她又不可能将容徵到民国时候,更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陪他。

风餐露宿那么多天,极少享受过躺在床上到底是什么感觉了,她扯了扯被子,将大半个身子都盖住,下意识地像是从前一样,先检查一遍周边的环境,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又恢复了。

立即兴奋地起身,拿出那块玉,果然散发着薄薄的一层荧光。

女娲树也发现了,“小姐咱们要回去了么?”

“当然。”她来这一趟,本意是为了查小塔的身份,可惜连小塔都没看到。不过也不能说没有收获,最起码她遇到了容徵。

但是回去之前,她想起这城中的玄门中人,善恶不分,平白无故不知道造下多少杀戮,这怨气和因为战争而亡的百姓们都盘旋在这城池上空,也难怪当时这北平府被那位闯王带兵杀进来后,会有那样悲惨的下场。

所以她打算这回去之前,再做几件事情。

不过却被女娲树给留了下来,这让女娲树心急如焚,“小姐,为何不带我?”

“你受了伤。”宋雁西其实害怕将女娲树再带在身边的话,到时候指不定自己这灵力又忽然没了。

镜子的破损,最多可能影响到自己到这世界的时间问题,怎么可能影响到自己自身的能力呢?倒是女娲树是带毒的。

她的毒液能让人短时间里失去灵力。

宋雁西其实猜到是女娲树动手脚的时候,也没多生气,因为女娲树一开始就认定了容徵是谢兰舟,那是她的主人,她想让自己留下来保护谢兰舟的残魂,无可非厚。

甚至为了让自己不怀疑她,那天还受了重伤。

所以宋雁西也如她所愿,跟了容徵几天,只是没想到容徵不知道往这北平府里跑什么?宋雁西感觉他在找什么。

现在他出去了,今夜并没有月亮,所以分明就是有事瞒着自己。

她一路跟在容徵的身后,只见他像是个游魂一样,漫无目的地在大街小巷转动着,像是在找人。

因为他好几次在几处相似的胡同里停下来,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去敲门。

他大抵去世的时间太久,记不清楚了。

所以这半晚上,宋雁西都心惊胆颤跟在他身后,顺便杀了几个猎妖人。

最后觉得这样转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将容徵所停驻的这几条胡同里人家的方位记下来,推衍了一下。

顿时有些吃惊,因为这些方位中,便是这北平府的守护者。

只是这守护者才不过十二三岁左右,眼下这北平府上空又盘旋着如此之多的怨魂,她能护得住这北平府么?

所以容徵在找这守护者?他不顾一切地赶到这北平府,就是为了找这守护者?想要护住对方。

毕竟他这所行,也不像是来杀守护者的样子。

只要对方没事,待那些起义军真的杀过来,也不至于屠城。

因此她追了上去,拉起容徵,往那守护者家里所住的那条胡同去,在门口停住下来,“你要找的就是守护者么?”

容徵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但是他的目光里却充满着惊喜,甚至有些兴奋,竟然就要直接去敲门。

宋雁西将他拦住,这大晚上的敲门,不得吓到人么?而是带着他找了一处偏僻无人之地,设下一处法阵,将那些盘旋在上空的怨魂都吸引过来,能超度的就简单超度,不能超度的她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起初容徵就像是个孩子一样,认真地在旁边看着,但是后来他就加入其中,似乎觉得天生就会干这一行,很是轻松地帮宋雁西分担。

但是怨魂太多了,仅仅凭着他们俩,如何能将这些怨魂都送走?其中还不乏那怨鬼。

等天亮后,宋雁西收了法阵,领着他再去那户人家。

正好天公作美,下起了细雨,容徵再撑雨伞就没有那么扎眼了。

房门敲响,开门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就是这北平府的守护者了,只是她的眉心笼罩着一团乌青,正好与这城池上空盘旋着的怨魂们相互呼应。

“两位找谁?”她怯生生地问,有些防备地打量着宋雁西和容徵。面容明明才是豆蔻年华,只是那一双眼睛却像是饱含了无数风霜,无一丝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甚至是充满了疲惫之态。

“我们找你。”宋雁西开门见山地回道。

小姑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然后要关门。不过被宋雁西给拦住了,“你难道不想活下去?”

小姑娘知道自己代表着这座城池的命运,从出生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的生死代表着这座城池的昌盛与衰落。

可是她却没有半点能力改变这座城池的命运,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这北平府这些年来也不顺利,总是隔三差五出事,每次都对应在她生病的时候。

如今大量的难民不断地闯入北平府,她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她知道自己气数尽了,这城池也要和自己一起死去。

而爹娘每日都说是因为妖魔鬼怪横行,但事实上她心里最清楚,和妖魔鬼怪没关系,的确是国家气数将近,战乱灾荒,百姓流离失所,处处皆是亡灵。

现在玄门中人又大肆屠杀这些妖魔,使得怨气横生,让原本就在走向衰弱的国运雪上加霜。

而这北平府作为国之心脏,怎么可能逃脱得了?

她无数次地想,到底是自己的身体影响了北平府,还是因为北平府影响了自己的身体?如今听到宋雁西问她想不想活下去,她忽然有些想哭,“我当然想活下去!”她活下去了,这一城的老百姓们都不用死。

可是,谁能懂她的无力,明明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她也不相信宋雁西,“你能帮我?”

宋雁西摇头,“我帮不你了,但是他应该会保护你。”宋雁西指了指身后的容徵。

容徵在那义庄被毁后,恢复了自由身,就立即马不停蹄地往北平府来,不就是为了找这守护者保护她么?

果然,说话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容徵附和,口气十分坚定:“保护。”

可是在守护者的眼里,她是看得出容徵这身份的,绝望地摇了摇头,“谁也保护不了我。”

“他可以!”宋雁西已经想好了,在离开之前,将这玄门中那些道貌岸然之辈都杀了,然后这上空的怨魂,能渡的继续渡,不能渡的还是像是昨晚一样处理。

走之前,能处理多少就处理多少。

少女却问,“那你们打算怎么保护我?你们既然找到我,想来也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不能离开北平府的。”

宋雁西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你想办法和你父母道别,天黑后我来接你。”

但是宋雁西也没回客栈,而是辗转于城中各地,将那些猎妖人杀了一堆又一堆。

看着那被三味真火符焚烧过的尸体,她忍不住开始怀疑,玄门人才后世凋零,难道是自己杀完的?

但是没有办法,这北平府以及附近的猎妖人,但凡这三观没和自己一致的,现在她都给杀了。

她知道这样不对,更何况她同样是玄门中人,而且对同门中人动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甚至是遭天谴遭反噬。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这些猎妖人的性命和这北平府满城老百姓的性命比起来,还是廉价了。

而且他们大肆猎杀,也造成了无数的怨气。

所以动手的时候,每当她生出恻隐之心,抬头朝上空看去,见着那黑压压的一片怨气时,又能狠下心来。

也因着这些猎妖人被自己杀了,无形中让不少妖怪的怨气散去。

城里的日子还是一往如故,只是在玄门圈子里,这短短的一天里,却像是发生了惊天动地。

无数的猎妖人神秘失踪,随后魂魄炸裂,使得这玄门中人,人人自危起来,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容徵一直跟随在宋雁西的身后,他就像是个影子一样,目睹了这一切。

几乎是宋雁西动手,他则在后面善后,送这些魂魄离开。

两人的身份就像是被相互颠覆了一样,但是合作和默契,过程中甚至几乎都没有一句言语的交流。

等天一黑,宋雁西就去往那守护者琬心的家中,将她跟容徵都带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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