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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姬丝毫不在意她的话,笑嘻嘻地起身朝床上躺下去,“人家还说家花比野花香呢,自己的怎么能比得上别人的?”说到这里,目光朝着窗外看过去,正好是陆禀言新房的那栋洋楼,“陆家现在倒是热闹,你说这陆禀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娶回来的是个什么鬼东西?”

她既然来了,宋雁西也不用换衣裳了,也在床铺另外一边空位上躺下来,“我觉得是知道的,此前我听舅舅说,大哥十分看重这柏树精,还亲自布置新房,我刚才去他们新房转了一圈,我留的法器什么的,房间里一件没有,不但如此,常规的物件,也都给避开了。”就好像是怕伤害到那柏树精,特意给拿走了一样。

别说,还真是用心良苦了。

反正觉得大哥的性子,不该是那柏树精授意,除非他被迷了心智,但是自己刚才出来的时候才和他擦肩而过,并没有发现他有被迷惑的迹象。

所以宋雁西就很头疼了,撇开这柏慧珠从柏小鱼那里拿的金锁有什么用,又将柏小鱼的那段记忆抽走不说,就凭着她亲妹妹柏慧珊的那些话,这桩婚事就不该存在。

她们的目的太明显了。

宋雁西虽然不知道玄门中人和这些妖魔鬼怪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但是想借着她的名胡作非为,是不可能的。

夏姬闻言,侧过身来单手枕着脑袋,“这样说来,你大哥和这柏树精中间的还有一段不为人知,且又荡气回肠的爱情。”

“我看玄乎,没准带着欺骗性的,我之前听说是这柏慧珠入梦,骗了我大哥说什么前世姻缘。”反正现在就算是陆知棠不管了,她也会去查清楚的。

说着,又问起夏姬,“你和苏灿怎样?”

不提还好,一提夏姬就叹气,“能如何?那地魔一日不除,我就不能离开。”不然的话,上一次苏灿去秦家的时候,她就想跟着去的。

而现在听说苏灿父亲打算给他找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们结婚了。

而且苏灿似乎已经答应,她看到报纸了。

她是生气的,可是又能如何?她不是人,本来也不可能和苏灿长相厮守这一辈子。

所以只能换个心情,想着其实看到他娶妻生子,平安过完这一生,也还好。

不过这些话她没和宋雁西说,而是同宋雁西说道:“其实,我还是想回邯郸。”和苏灿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一种再续前缘的感觉,但总觉得不真实。

现在苏灿要结婚了,不就正好印证了么?他就算对自己动心过那么一瞬间,但是终究不是一路人。

所以她想回到老家。

“就吧,反正谢兰舟不回来,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的。”当然,还有一个可能,这上海的人都搬走,那自己就立马能把这地魔残魂给封印了。

但是可能么?宋雁西也忍不住叹气。

夏姬没再说话,房间里一片安静,等宋雁西想要再和她说话的时候,不知道夏姬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走了。

她看了看窗外,天竟然已经彻底黑了,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裙子,下楼去。

嘲风正好小银在说着什么,见到她连忙迎上来,说了那柏小鱼此刻所在的地方。

柏小鱼和柏慧珠姐妹俩并未住在陆知棠所说租的那公馆里,而是在一处老式的酒馆旁边。

“她好像在等谁,回去后就一直在那酒馆里坐着,然后频繁地朝窗外河面的桥上看去。”嘲风觉得怪异得很。

宋雁西听罢,想到今晚也不可能去打扰大哥的洞房花烛,索性就带着他们俩偷偷从后门出去。

拦了黄包车到嘲风所说的老式酒馆,果然远远的便看到了酒馆窗前坐着的妩媚身影。

和宋雁西在新房里看到的那个柏小鱼不一样,此刻的她满脸哀伤,手中捧着酒,呆呆地看着桥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小姐,要报纸么?”宋雁西正下车,有小报童递了今天的晚报。

宋雁西随意看了一眼,给了钱,便直径带着他们俩也上楼去,要了一个也临窗的空位,然后装模作样拿起报纸看。

她本意是用来挡住自己的脸,毕竟这柏家三姐妹既然能找上陆家,显然对自己是有些了解的,没准还见过自己的照片呢。

但是她一抬眼,就看到报纸上醒目的一串大字,“洪门少爷与某织造大亨千金喜结良缘,大婚在近。”

这标题倒是没叫她怎样,洪门少爷太多了。而是看到下面的配图照片,宋雁西才露出惊讶的表情。

难怪今天夏姬说想要回邯郸,原来这苏灿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可是……

她看了看照片,上面的苏灿笑得满脸幸福,就好像他对跟夏姬的那些日子,就从来都是逢场作戏一样。

宋雁西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下就很生气,愤怒地将报纸扔在桌上。

小银和嘲风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见她这忽然愤怒扔报的举动引来旁桌的关注,生怕那柏小鱼发现她,所以嘲风忙起身,将柏小鱼的视线挡住。

便听得酒馆里的客人们窃窃私语起来,只说近来这酒馆奇了,先是来了柏小鱼那么一位电影明星一般的漂亮小姐,而且还是天天来,直至坐到深夜打烊。

现在又来了宋雁西这样一位高贵优雅的小姐。

而柏小鱼同样听到了这些窃窃私语,所以回过头来搜寻宋雁西的身影,不过被一个小少年挡住了,她也不好多看,而是扭过头继续盯着桥上。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在等谁,反正她就是觉得,有一个人会来找自己,而且会从这个方向走过来,经过窗外这座小桥。

往日里也来,像是这样漫无目的地等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就尤为烦躁,已经喝了一壶酒,仍旧觉得不解忧,甚至有种那个人,应该不会再来了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多半是病了,怎么会认为有人回来找自己呢?

想到这里,将手中的酒又倒入喉咙中。

美人醉酒,又是独身一人,少不得是要引得那些胆大且又自以为是的男青年。只见一个男青年起身朝她走过去,往她空了的酒杯中添了酒,“小姐,深夜买醉不寂寞么?不如鄙人陪小姐喝一杯?”他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准备和柏小鱼碰杯。

柏小鱼一口将酒饮尽,但是却没理那男人。

不免是让男人觉得有些丢了颜面,有些不悦起来,正要发作,忽然柏小鱼一下起身,美眸里满是震惊地盯着窗外。

目光里除了惊讶之外,更多是难以置信,嘴里更是喃喃念道:“不,这不可能啊!”可是她‘砰砰’跳动的心,又似在提醒自己,要等的人,就是他。

宋雁西还在为报纸上苏灿结婚的消息生气,压根没留意这边,直至这会儿柏小鱼忽然起身,小银才连忙喊她,“姐姐,她的表情不对劲。”而且还看着窗外。

宋雁西这才收回那替夏姬愤怒的思绪,朝着窗外看去,然后她也愣住了。

只见原本今晚该在新房中陪着新娘子,享受那洞房花烛之乐的陆禀言此刻就站在桥上,仰着头,单手扶着鼻梁上的镜框,正看着这酒馆。

所看的方向,正是柏小鱼所在的那个窗口。

邪门了?宋雁西的脑子里已经恶补了一出情节跌宕起伏的大戏。可就在这时候,那柏小鱼却像是受到惊吓一样,惊慌失措地跑了。

宋雁西还以为她是飞奔去找桥上的大哥,毕竟他二人两两相望了这么久,不知情还以为两人是之间是许诺了什么山盟海誓,彼此看得如此情深意重。

哪里晓得柏小鱼却是朝着反方向的地方跑了。

“去抓回来。”宋雁西连忙向嘲风吩咐,她刚才顾着气,忘记去看柏小鱼被柏慧珠抽走的记忆是什么了。

嘲风得了话,连忙朝着柏小鱼追上来。

还在楼梯口遇到了嘲风,以至于陆禀言上来,看到宋雁西有些意外,但是并没有那种被抓奸的尴尬。

反而大大方方地朝她走过来,“雁西,我正好有事找你帮忙。”

“嗯?”宋雁西疑惑,心里还在想大哥是不是有渣男属性?一面跟那柏慧珠结婚,似乎又和这柏小鱼剪不断理还乱。

陆禀言似乎很着急,一贯沉稳的他此刻已经在宋雁西的对面坐了下来,“你已经知道你大嫂是树妖,对不对?”

“额,大哥原来也知道啊。”虽然宋雁西从新房布置的时候已经猜到了一二,但是现在见陆禀言这一脸坦然地问自己,还是有些吃惊的。

陆禀言似乎并没有觉得和妖结婚有什么问题,不过他看起来也没一点新婚快乐的感觉,“我前一阵子,总是做梦,梦到我在一片火海里,无论我怎么求都没人救我,后来窗外的一株柏树把树枝伸进来,我抱着树枝逃了出去,只是那树枝却被烧断的房梁砸中。”

虽然最后也收回来了,只是半个树枝已经被烧成了枯枝。

“梦里,我怕那柏树会死,后来每日都悉心照料,总算是活了下来,只是被烧毁的那一边,满目疮痍。”

而每次看到那柏树被烧伤的地方,总让他想起那天险些被烧死的恐惧,所以格外爱护这柏树。

后来他成家了,搬到了城里,哪怕是大家觉得房前种柏树影响阳宅风水,但他还是将那因为被大火所烧,而长得奇形怪状的柏树移栽到城里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