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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三房就在西北面,因为了有布局图,叶娉很容易就找到三房的小库房,确切的说是王家那位三老夫人的私库。

父亲的事,他们没有证据,不能报官,这个哑巴亏不吃也得吃。既然如此,她也要让对方尝尝苦无证据,不得不吃哑巴亏的憋屈。

火苗熊熊之际,她消失在黑暗中。

一路出奇的顺利,甚至比约定好的时辰还早一刻钟出来。

姐妹俩不敢停留,匆匆往回走。行到一半路,叶娉突然觉得不对劲。她举目望去,前后一片黑漆。

黑暗中,有人朝她们慢慢走来。

叶婷紧张无比,瘦弱的身体还想挡在姐姐前面。叶娉感知到来人的气场,不知为何反倒松了一口气。

人走近了,哪怕是夜色中也能看清那人的轮廓。实在是万千词汇,不能形容此人的俊美无双,气势冷峻。

叶娉心下哀嚎,她怎么又碰到这个煞神了。好不容易缓解的关系,会不会再次陷入难以打破的僵局?

“大姐…是温郡王,怎么办?”叶婷小声道。这样的事情被温郡王撞见了,不会抓他们去见官吧。

叶娉握着她冰凉的手,“不怕,温郡王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这话说出口,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温御行事狠辣,但好像真的没有无故杀过人。可是她并非无辜之人,刚刚才放了火。

暗夜流光间,温御像是信步而来的地狱使者,墨衣墨发,神情漠然。有着异于常人的神子模样,行的却是追魂夺命的煞神之事。

说不紧张是假的,说不害怕也是假的。即使叶娉不停告诉自己他们之间已达成某种共识,对方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但她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郡王,此事与我妹妹无关。她身子不好,可否让她先走?”

叶婷确实没有参与行事,若真是躲不过去,叶娉希望能保全妹妹。

叶婷拼命摇头,急得不行,“…郡王,我大姐…”

她怎么能留大姐一人面对,她们是双生子,有幸同年同月同日生。如果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枉姐妹一场。

温御朝身后一招手,凭空出来一人。

那人如影子一般,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暗卫。

“送叶二姑娘回去。”

黑影领命,已至姐妹俩跟前。

叶娉松开妹妹的手,低声交待,“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回去之后莫要惊动家人,记得给我留门。”

“大姐,我陪你。”

“你个傻丫头,你陪我做什么?万一真有个什么事,不是连传话接应的人都没有。听话,乖乖回去,等我。”

叶娉将妹妹一推,朝温御走去。

“郡王,我们去哪?”

夜色中,她看不清楚温御的表情,但是她在对方身上没有感受到危险气息,暗想着这位温郡王可能不会把她怎么样。

“跟我来。”温御道。

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马车行驶在黑夜中,像接应新魂的幽灵车。车壁雕刻着似兽非兽的图腾,暗格小炉应有尽有。

再是宽敞的马车,与空间而言也不过是方寸之间的距离。如此近距离的共处一室,莫名让人忐忑。

叶娉讨好一笑,倒是不敢乱动,猜测着自己会被带去哪里。若真是对待罪犯,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温御突然冷哼一声,“竟然敢放火,若再有下一次,你是不是敢杀人?”

“不敢。借小女一千个胆子,小女也不敢杀人。小女烧的是王家三老夫人的私库,而且王家下人众多,肯定很快就发现走水。最后指多是烧了一些布料字画,金银什么的都不会损失。”

书香世家,字画才是传承。

这个小姑娘,倒是有些小聪明。

“真是小看你了,你居然说通了王七。”

叶娉这下是真的惊了。

她还以为自己行事隐蔽,谁也想不到和她里应外合的人会是王家人。这位温郡王不愧是做刑侦工作的,莫不是在永昌城处处都安插了线人?

若真是如此,她以后行事必须更加小心。

“王七爷什么也没做,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

“你有几颗脑袋!”

一颗。

叶娉缩了缩脖子。

不能卖痴,还能卖惨。

“郡王,我也是被逼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他们要的不单单是我的命,还有我全家人的命。我再是低贱,我们叶家再是微不足道,那也是几个活生生的人。蝼蚁尚且知道筑巢为家,抵御天敌,难道我们生而为人,被人如此相逼也不能反抗吗?”

“作奸犯恶之人,自有律法惩治。”

“这话,郡王信吗?”

若律法真能约束那些王公贵族,世上哪里还有仗势欺人之人,哪里还有欺男霸女之人,更不会有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之人。

温御看了她一言,没再言语。

一路沉默,好不容易马车停下,叶娉感觉这一程太过煎熬,像是过了千年万年。抬头一看是刑司衙门,她吓得腿都软了。

怎么会来这里?

完了。

“郡王,郡王。”她不想进去,矮着身体拖延,“小女错了,小女真的知道错了。您不需要动刑,您想知道什么,小女一定如实相告。若有半字隐瞒,就让小女魂魄无依,永世不得轮回!”

只有他们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这个誓言比其它的都要重。

温御睨她一眼,此女这般模样实在是丝毫没有仪态可言。听她所言的那些律法规定,不难推测那个地方男女皆平等视之。许是如此,才养得她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也没有对世家的敬畏。

“还想做鬼千年万年,你倒是想得好。”

“…小女想当人。”

做鬼千年万年有什么意思。

温御刚想往前走,即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住。低头看去,小姑娘一脸可怜巴巴,越发没有仪态。

“成什么样子!”

“郡王,小女害怕…您真的不用动刑,小女什么都招。”

她怕死,真的不需要动刑。

温御睥睨着她,神色难辨喜怒。

二人僵持了一会,最后受不住的是叶娉。实在是温御的气场太强,她害怕自己再拖下去会被他一刀结果。

一进刑司地牢,扑面而来的气息令人反胃。她跟在温御的身后,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暗道自己难道想错了,这个人根本就不会放过自己。

地牢有囚犯,但那些囚犯一个个趴卧在地,似乎全睡着了。

通红的壁火,像鬼火吐舌。一应刑具森森血寒,骇得她想逃。她不停给自己打气,努力说服自己眼前这个人不会杀她。

“你可知那人所犯何罪?”温御指着其中一个牢门问。

叶娉壮起胆朝那牢门里的人看去,蓬乱的头,污烂的衣,除了能看出是个中年男人外,其它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所犯何事?”

“纵火杀人,罪无可赦。”

“我不会杀人!”叶娉的声音都在抖,她就是放了一把火,真的没有那个胆子杀人。“他们王家想害死我父亲,我不过是还击一二。你可能不知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小女都是知法守礼之人。”

巧言令色!

这个小骗子若是守礼,圣人怕是都要气得吐血。

温御从刑具上取下一物,那物件有两个弯钩,钩子上似乎还沾着血迹。那血迹早已干涸,且重重叠叠应该不是一人之血。

“此物极利,能刺穿人的琵琶骨。待到吊在墙上三五日,再是嘴硬之人也会开口。”

他声音极淡,却让人心惧。

叶娉听得瑟瑟胆寒,仿佛看到自己被穿了琵琶骨吊在墙上的样子。她终于明白为何世人将此人称为玉面煞神,单看这修长如玉的手,谁能想象对方会是如此残忍之人。

“郡王,别…小女真的不需要用刑,您想问什么,小女就答什么。您是不是还想知道我那里的律法有什么,或许您想知道其它的,小女说,小女什么都说…”

温御将刑具放回去,淡淡看她一眼。

小姑娘脸上挂着泪,倒是强忍着没有崩溃。

这般表现,已是极为难得。

若真是寻常的女子,恐怕早已吓晕。

“此地牢有一生门,天亮之前你若能寻到,今日之事我不会追究。甚至日后你一应行事,只要不伤及性命,我都可以视而不见。”

叶娉懵了,眼泪立止。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温御带她来此地,竟然不是为了刑讯逼供?

只是她从未听说过地牢还会有生门,莫不是骗她的?

以温御的身份地位,想要她的小命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戏弄她。她心下思来想去,半信半疑。

温御是什么人,察言观色何等敏锐,岂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他沉眉冷目,当下一个拂袖,转身就往外走。

“郡王,郡王…您去哪?”

叶娉见温御走了,大急。

温御头也不回。

“我在出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