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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叶家突然有客来访。来人是叶庚的同僚刘大人和他的妻子谢氏,以及女儿刘静雅。

刘家夫妇携女登门,叶氏喜出望外。

盛朝有四大书香世家,常王刘谢。除常氏一族是开国后起之秀外,王刘谢三家在前朝时就已是老牌世家。

刘氏起源青州,这也是刘大人最开始和叶庚交好的原因。刘氏在青州名望极高,但在永昌城并不及王谢两家。

刘大人是族中嫡系,其妻谢氏是嫡系嫡女。

叶庚将养了这些日子,已能下床。叶氏扶他出来,同刘氏夫妇共坐一堂,他们的女儿刘静雅则被安排去和叶家姐妹一起玩。

叶娉在听到刘静雅这个名字时,心下微动。

刘静雅不论长相性情,皆与名字不符。她五官只能算是清秀,看着应该不是一个待得住的人,肤色偏麦色。但是笑起来一口白牙,爽朗又热情,让人心生好感。

她一看到叶婷,立马两眼放光,其目光之灼灼堪比星火。她可是听说过这位叶家二姑娘的大名,身体孱弱却天生神力。

乍见真人,还真是人比杨柳弱,不堪经风雨。

她来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想着不拘是叶家大姑娘还是二姑娘,但凡是能她切磋一二,她也不枉此行。眼下看着一对娇花般的双生姐妹,又思及母亲的叮嘱,那句咱们来打一架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叶娉何等眼色,一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是什么性情。书香世家也有反骨,这位刘姑娘一看就不是那种喜欢吟诗赏花的女子。

原主以前不认识刘静雅,并非是刘静雅不合群,而是对方以前一直住在青州,前些日子才回到京城。

初时,刘静雅还有点装。

叶娉熟谙说话的套路和技巧,三言两语就和她拉近了关系。这一熟络她的话就多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求证叶婷力大的真伪。

叶婷坐在那里瘦瘦弱弱的,确实让人怀疑。

“…怎么瞧着都不像,莫不是外面的传言有误?”她小声嘀咕着,却不避人。

这般性情爽利的世家姑娘,叶娉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但笑不语,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叶婷苍白的小脸微红,站起来朝刘静雅走去。先是说了一句得罪,然后双手将对方横举起来。

瞬时间,屋子里只有刘静雅兴奋的叫声。

“哇,你的力气可真大!”她被放下来后,夸张地围着叶婷左看右看。“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难相信你会有如此大的力气。难道别人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太不可思议了。”

叶婷苍白的脸更红了,像染着淡淡粉霞,煞是好看。

刘静雅看呆了,喃喃着:“叶二姑娘,你也长得太好看了。你要是生在武将之家肯定能成为一位女将军,若是这般,我必送你一个称号:绝色罗刹。”

叶娉失笑,这是什么称号。

叶婷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刘静雅兴致正高,话也越发密了许多。“我爹娘都说我投错了胎,我不应该投胎在书香门第,而应该生在武将之家。可能是我今生与武有缘,即便不能生在武将家,也能成为将门中人。”

叶娉闻言,眼神轻闪。

想来这个时候,刘家已经和宋家在议亲。

永安城的武将之家,当数左抚远右武安。抚远是指抚远将军府,武安则是武安侯府。巧的是,这位刘姑娘日后嫁的正是抚远将军的独子。而那位抚远将军的独子,正是宋进元。

也就是说,这位刘姑娘正是书中宋进元早逝的元配。

这么开朗活泼生机勃勃的姑娘,为什么会在嫁进刘家后三年内病逝?都是书里的早死之人,对于这位刘姑娘,叶娉不自觉就多了几分同情和亲近。

“将门之后多是性情中人,若是刘姑娘能与他们相识,想来也会相处和睦。”

刘静雅一听,略显羞赧。

难道这位叶大姑娘听出自己的话中之意?倒也不是不能说的事,就是亲事还未定下来不宜四处宣扬。那位宋大人她见过,还算是满意。

“我这性子,也就喜欢和性子直接的人打交道,那些个弯弯绕绕的我不喜欢。”

“刘姑娘这性子,我很喜欢。待人以诚,则他人亦以诚相待。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怕是初时印象不错,若想深交还是要多打探一二。”

刘静雅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这位叶大姑娘话里有话。

叶娉点到为止,初次见面她不可能直接告诉刘姑娘不要嫁给宋进元,因为会死。如果她真这么做了,刘姑娘一定会以为她是个疯子。

岔开话题后,先是说起青州风俗。

关于这个,叶婷知道的比叶娉多。

几个姑娘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倒也融洽。

刘静雅随和又健谈,虽说来京中没多久,却对京中趣事如数家珍,许多都是叶娉姐妹俩闻所未闻的。

原主虽然以前是温如玉的小跟班,但与温如玉交好的那些姑娘们向来瞧不上她,她和那些姑娘们也说不上几句话,自然是融入不了她们的圈子。

说到最近的京中八卦,刘静雅没提前几日叶娉和温如玉在街上闹的那一出,因为那事已被国公府压了下去。她反倒提到了温如沁,说是国公府的老夫人在张罗着给温如沁说亲事,相中了她的一位表哥。

那位表哥为人正派,还是谢氏嫡支一脉。

她是直爽的性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听人说温二姑娘生得极美,性子亦是极为婉约,但我三舅母有些不太愿意,有些瞧不上温二姑娘的出身。照我来说,我五表哥虽说样样不差,却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倒也不算是委屈。”

她说的那位舅母,也姓王。

永昌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凡是叫出来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牵扯。刘静雅的三舅母王氏是王家二房的姑娘,与宫里的王惠妃是嫡亲的姐妹。

叶娉若有所思,心道怪不得雪娘有些日子没来,原来是正在相看人家。相看的人还是王家女的儿子,那位温夫人必定在中间起了牵线作用。

雪娘和沈翎才是一对,绝对不能嫁进谢家。

隔日,她备了一些自己做的点心去公主府。

递上那块令牌,门房立马开门。

温如沁见到她,欢喜自是不用说。

最近京中发生的事,温如沁便是不出门也能打听得到。听说叶家和常府攀上了交情,她比谁都欢喜。又听说常府门前发生的事,她气得一晚上没睡好。

这种为人欢喜为人愁的感觉,她以前从不知道。

既是知己,倾盖如故。

大抵应是她和娉娘这般。

温如沁说今日庄子上送了新鲜的羊肉,留她一起吃羊肉锅子。羊肉锅子在世家权贵中盛行,讲究的汤清味鲜肉嫩。

叶家小门小户,又没有自己的庄子,饭桌上羊肉都少见,何况是吃羊肉锅子。叶娉当下心动,也不同温如沁矫情。

羊肉锅子虽鲜美,但对她而言少了一些滋味。

她是习惯下厨之人,怕说不清楚便亲自去了一趟公主府的厨房。温如沁大感好奇,陪她一起过去。

一进厨房,叶娉大开眼界。不愧是公主府的厨房,还真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一个时辰后,鲜香的锅子备好,涮品不止有切得极薄的羊肉片,还有码放整齐的各种素菜菌菇豆腐,片得薄薄的鱼肉和快两尺长的大虾。

温如沁看着红油辣香的蘸水,有些迟疑。

叶娉先给她涮了羊肉,示意她试一试蘸点蘸水的吃法。她少少蘸了点,将肉片放在口中咀嚼几下后,美目瞬间灿若星辰。

娉娘果然会吃,这般吃法不仅新鲜,而且又鲜又辣,滋味十足。

府中厨房备了锅子,温御那里也送了一份过去。

温御不是重欲之人,自然也不会注重口腹之欲,但他在饮食方面又极其挑剔。初时厨房那边准备送的是往常的那种锅子,后来掌勺的大厨为了稳妥起见做了两手准备,是以送过去的锅子也配了其它的配菜和蘸水。

照料他日常起居的是他的近侍余九。

公主府的下人都极有眼色,尤其是厨房里的那些人。早在锅子送来之前,他们已经详细问过叶娉,且还从红桑那些打听到二姑娘和叶姑娘吃锅子时的细节。

温御的目光将将瞟到那碗蘸水,余九就将蘸水的用料及吃法细细说了一遍,自然也说了此蘸水的来历。

叶娉在公主府做客,不是什么秘密。

见自家郡王未有任何表示,余九开始布菜。先涮羊肉,再过蘸水,然后小心翼翼夹到主子面前的碟子中。

温御看着那沾着红油的羊肉片,慢慢拿起银筷,修长的手指根根如玉,优雅无比地将羊肉平起送入口中。香辣繁复的口感,却并没有盖住羊肉本身的鲜辣。这般吃法,确实比往常的吃法多了不少滋味。

余九没有听到主子的指示,继续布菜。心道那位叶姑娘也不知哪里弄来的方子,闻着确实极香极开胃,怪不得郡王一连吃了好几块。

雪园那边,叶娉正在给温如沁剥虾。

叶家的饭桌规矩不严,又受叶母跑镖多年的习气,是以并没有食不言的惯例。温如沁在叶家用过饭,不仅不讨厌那样的气氛,反倒是觉得喜欢。

她和叶娉一边吃一边说,绝口不提相看一事。

等到叶娉提起时,她神色一黯。

叶娉将剥好的虾放在她碗里道:“谢家门第不低,那位谢公子又是嫡系嫡子,尽管旁人都觉得你嫁给他是极好的选择,但我却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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