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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张太医受宠若惊,他没想到温郡王和郡王妃夫妇会亲自送他出府。

当年他资历浅,根基也浅,这才被当时的院正派去给冷宫妃子看病。后来他侥幸有了些名气,也风光过一段时日。但时过境迁,那些风光早已是昨日黄花。冷宫里的太妃越来越少,他又不被宫里的妃嫔们待见,是以这些年在太医院越发被人排挤。

分别之际,他朝夫妇二人行了一个大礼。

叶娉知道,他这是在感谢温御。

这些权利游戏,温御游刃有余。

……

不到半天的功夫,有关温如玉得了疯病的事就传得沸沸扬扬。好好的国公府嫡长女发了疯,怎能不叫人震惊。消息传到沈夫人耳朵里,惊讶庆幸自是不必说,听说还让人去寺庙里烧了香。

温如沁听说之后,好半天回不神。

大堂姐疯了?

这怎么可能!

“姑娘,昨日郡王妃去了国公府,后来郡王也去了。”红桑悄声说道。

温如沁眼神滞了滞,莫名发酸。

是因为她吗?

她心情激动地出了雪园,迎面遇到来找自己的叶娉。当下眼眶红得吓人,眼泪也忍不住滚落下来。

“二嫂…”

“都知道了。”

“是,大堂姐她…她真的疯了?”

“约摸是真的吧。”叶娉将说了上次温如玉打温老夫人的事,又说了这次咒温老夫人去死的事。“若不是疯了,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只字未提自己,温如沁却是不傻。一定是二嫂怕大堂姐坏她的亲事,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二嫂为了她,实在是用心良苦。

大堂姐不是发疯,而是本性如此。很小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大堂姐根本不是外人看到的那般端庄宽容。

一次次的刁难,一次次的陷害。

她忍了又忍,直到那次落水。

哪怕是软柿子,也没道理被人捏成泥。她生平第一次反抗,却意外得知二嫂的苦衷。也正是因为那次,她和二嫂有了来往。

二嫂敞开心扉之后,开始处处向着她。

除了她,二嫂也深知大堂姐的为人。

大堂姐那样的人,绝不可能吃亏。

“二嫂,你……有没有事?”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叶娉朝她眨眼。“有你二哥在,谁敢欺负我。我曾经发过誓,无论是谁都不能阻碍你嫁进宣平侯府。”

温如玉哽咽出声,“二嫂。”

她想过来抱叶娉,叶娉轻轻躲开。

“都要嫁人了,可不兴像个孩子似的撒娇,若是被旁人看到了,传到沈世子耳朵里,还当你是个没长大的奶娃娃。”

其实叶娉哪里是怕沈世子看到,她怕的是温御那个老天鹅。老天鹅爱翻醋坛子,老醋坛子的酸爽她不想再尝试。

温如玉不疑有它,破涕为笑。

不远处,晴姨娘看着亲密的两人,眼中不知不觉有了泪意。泪眼朦胧,仿佛又看到那个高贵英气的女子。

“晴晴,你笑起来真好看,你要一直这么笑。”

“晴晴,你以后一定要先生个女儿,一定要长得像你,可千万别像温华。”

“晴晴,我走之后,你和温华要好好的。”

“晴晴,这块令牌你收好。若是国公府那边为难你,你就拿出来。”

“晴晴……”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长公主那样对她好,哪怕是公子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些年月月日日,再也没有人叫她晴晴。

她喃喃着,“她可真像长公主。”

这个她,是指叶娉。

明明是不一样的人,长公主那般高贵之人,与郡王妃的出身天差地别,晴姨娘也不知为何生出这样的错觉。

说来也怪,她竟是觉得两人的气质很像。

她身边的婆子默然,姨娘这是又想长公主了。长公主在世时,很是喜欢姨娘,也总爱逗着姨娘玩,但却最是护着姨娘,正如郡王妃对姑娘一样。

姨娘是个有福的,姑娘也是个有福的。

她们主仆默默的来,又默默的走。

天色一寸寸暗下来,叶娉和温如沁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雪园外面的灯笼亮起,她才告辞离开。

因为心情大好,她一路哼着小曲儿。

曲不成调,胡编乱造。

远远看到古桐树下站着的人,她蹦蹦跳跳地跑过去。

“很开心?”温御问她。

她笑了一下,“开心。温如玉有了疯病之名,以后再想回京怕是没那么容易了。便是回来了,也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想想都痛快。”

话一说完,隐约有些后悔。温如玉可是他妹妹,自己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了?她连忙收敛表情,认真道:“这等世俗之乐,唯我等俗人才能体会。郡王乃高洁之士,莫要与我等俗人一般见识。”

“何谓世俗之乐?”

“那可多了去,郡王可曾为什么事开心过?”

“以前没有。”

他说的是前世。

不论是审清错案冤案,让沉冤得已昭雪,将恶人绳之以法。还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都不曾欢喜过。

但现在有了。

叶娉内心里压根不想同情他,他生来就高人一等,亲舅舅还是皇帝。这样的人活得不开心,全是自找的。

如果换成是她,一出生就站在比别人终点还高出许多的位置上,怕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世间之大,美食美景美人。有钱任性有权随性,想想都开心。

哼。

矫情。

难得两人一起用晚膳,菜色极为丰富。当真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她心里直道有钱的日子太爽,怎么可能不快乐。

临睡前,她打开床头的柜子,取出一只玉色青瓷瓶。瓶塞揭开之后,倒出一枚褐色的药丸,这是古大夫特制的避子丸。

除了她和温御,谁也不知道他们避孕。

包括三喜。

她告诉三喜,这药是温御所用,三喜自然不会有疑。

生吗?

可不可以就这样顺其自然,任由未来充满期待和不确定性?

温御沐浴出来,便看到她对着那瓶避子丸发呆。

橘黄的灯柔和了她艳丽的五官,无双的美貌凭添几许悠远。仿佛是昏黑夜色中模糊火光,忽远又忽近,让人琢磨不透。

对于子嗣他看得极淡,若不然前世也不会无妻无子。

叶娉正出着神,突然一只大手将她手中的瓷瓶拿走。“无需纠结,我并不在意。”

“我知道。”

如果他在意,他上辈就会儿女成群。

俗世中的快乐,这个男人恐怕从未体会过。

“你知不知道世俗中最让人又爱又恨的快乐是什么?”她问,眼底似有星光闪烁。

温御就势将她的手包在掌中,“是什么?”

她抛了一个媚眼,“是为人父母。”

不等温御再问,她踮起脚凑近,如兰的气息近在咫尺。“郡王想不想体会这世间最为让人又爱又恨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