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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娉笑笑,“孩子小,免得哭闹影响了旁人。”

“郡王妃就是小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总好过得意忘形翻了船。”

庆阳郡主眼神微闪,道:“船小当然会翻,船大则不然。”

叶娉笑了笑,“郡主真会说话。”

船大就不会翻吗?

未必。

……

一派喜气之中,宋进元突然出现。

他一身官服,手握腰刀,显然是公务在身。

所有的宾客都望过去,难免有人看出端倪。

温老夫人心口突突直跳,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个时候宋大人来办差,总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宋进元不理温廷之的示好,朗声道:“本官原也不想这一趟,但人要言而有信,官员更应如此。当日温世子与郡主大婚之日,本官曾允诺会替那丫头做个见证,是以今日前来践诺。”

他不来,温家人都忘了这事。他一来,在温家人眼里,根本不是来做什么见证,分明是来添晦气的。

宾客们议论纷纷,众人都是喝过喜酒的人,当日发生之事也是人人皆知。听说那丫头也生了一个儿子,人也一直住在国公府,显然温家是承认这事的。

不少人觉得宋进元有点多管闲事,挑在今日上门明显是存心找国公府的不痛快。不是说宋大人和温郡王私交甚好,为何如此不给温家脸面?

温廷之阴着脸,“这是我温家内宅之事,我已查明真相,不需旁人做见证。累宋大人白跑一趟,不如喝杯酒再走。”

宋进元笑得酒窝深深,“好说好说。若永昌城的百姓都像温世子这般自查自清,本官也能轻省些。只是本官记得当时质疑那丫头清白的正是温夫人,不知温夫人如今是否知道自己误会了?”

温夫人被点到名,表情微僵。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不由得掐紧自己的掌心。

“是我看岔了。”

“原来是温夫人看走了眼,没有查清楚事实就随意污蔑一个女子的清白。本官常听人说温夫人何等明理何等贤惠,没想到也会这般行事。”

温夫人一脸郑重,道:“事关温家血脉,我不得不谨慎。”

“温夫人说得极是。事关血脉,自然是要慎之又慎。既然你们已经查明真相,本官确实不宜过问。本官还有要务在身,这就告辞。”

宋进元转身之时,眼尾划过一抹戏谑。

一步一步,心里默数着。

不到十步,有人冲了出来。

“宋大人,奴婢有求!”

温廷之愕然回头,看到的是正在坐月子的芳儿。

“你出来做什么?”

“世子,奴婢…奴婢不能看着世子被人蒙蔽。”芳儿不顾产后体虚,跪在地上。“求大人见证,郡主所生并非温家血脉!”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庆阳郡主生的孩子竟然不是温家的血脉?

这怎么可能!

“一派胡言!”璋王妃最先发难,“哪里来的奴才,居然满口胡言乱语。来人哪,还不快把这丫头拉下去!”

“奴婢没有胡说!”芳儿大喊,“奴婢敢对天发誓,郡主生的孩子根本不是早产,分明是足月生的。”

宾客们已经开始骚动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庆阳郡主生的儿子众人都见过了,确实养得极好,根本看不出是一个早产儿。不少人暗自嘀咕,难道这丫头说的都是真的?

温老夫人心里不好的预感成了事实,她呼吸都带了几分急促。无尽的羞愤让她差点晕过去,但是她又不能晕。

简直是丢人现眼!

“快,快让人把她拖下去!”

“祖母,等一等。”叶娉替她顺气。

她瞪着叶娉,“你也想看国公府的笑话?”

“我不是想看笑话,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如果这丫头说的是真的,您愿意为了面子不得不认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让那孩子将来继承国公府的一切吗?”

当然不愿意。

“这事我们可以私下再查。”

高门大户内宅中,哪家没有几桩阴私。这样的事私下去查即可,压根不会摆到明面上,甚至半点风声都不能透出来。

“如果私下查,王府会认吗?郡主会认吗?到时候咱们有理成了没理,岂不是要吃下这个哑巴亏?”

温老夫人当然不想吃哑巴亏,但她更不想丢脸。

国公府比之王府,当然是要矮一截。倘若私下查,受到阻拦不必说,王府必定会给他们施压。到时候哪怕那孩子真的不是温家的种,他们也要认。

“闹成这样,王府就会认吗?那万一弄错了呢,我们如何交待?”

正在这时,又听到芳儿道:“世子爷,您最是清楚,郡主嫁进国公府时已是珠胎暗结,她的孩子是她和身边的侍卫私通的野种!”

哗然之声更甚。

温廷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恨不得杀了这个让他丢尽了脸的丫头,也恨不得杀了让他蒙羞的庆阳郡主。

璋王妃气得不轻,厉声怒喝,“国公府的人是死光了吗?由着一个丫头在这里污蔑府里的主子,哪有这样的道理!温夫人,我清清白白的女儿下嫁到你们温家,你们就是这样任她被一个奴才羞辱吗?我倒要问问,你们国公府如此没有尊卑,是欺我们赵家无人吗?”

这话可就重了。

温夫人一脸为难,不知该说什么。

温老夫人不得不站出来,“王妃娘娘,你这话说得实在是没有道理。郡主嫁进我们温家八月不到是事实,她生的孩子看着似足月婴孩也是事实。这奴才以下犯上是不对,但她说的话也未必没有依据。既然郡主是清白的,又何惧这些污蔑之词。我相信有宋大人在,此事一定能查个清楚明白,也省得日后再有人以此大做文章,在背后说郡主的不是。”

叶娉暗道,老太太是不太聪明,但在这种大事上还算是拎得清。

相反,温夫人的表现颇为耐人寻味。难道温夫人也看不惯庆阳郡主这个儿媳,也知道郡主和侍卫私通的事?

所以温夫人是想借别人的手,行借刀杀人之事。却不知还有一句老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可以称之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璋王妃被这话怼得是怒火攻心,她若再拦,在场的夫人们必会以为她心虚。可是若由着人查,她又不愿意。

因为其中内情,她这个当母亲的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真让宋大人查出什么事来,他们王府该如何立足。

“此事事关我们皇族的声誉,待我进宫面圣之后,自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陛下日理万机,何等辛苦。这等内宅之事,也要劳烦陛下,是否不太妥当。”叶娉慢条斯理地出声。

璋王妃见是她,眼神不自觉凌厉了几分。“郡王妃此言差矣,事关皇族声誉,岂能和内宅之事相提并论。”

“王妃娘娘非要扯上皇族声誉,倒是让人看不懂了。郡主一人言行而已,与旁人何干。我相信郡主是个明事理的人,明明可以自证清白的事,又怎么会闹上朝堂,无端让陛下为难。”

庆阳郡主被叶娉点到名,怒极恨极之下,竟然指了指温夫人。

“若是早产便为不贞,难道不应该从上一辈查起吗?若你们愿意,我自然也愿意。若你们不愿,我为何要受此羞辱!”

叶娉心下叫好。

这个大坑,终于网到了猎物。

大戏终于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