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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妈妈力气大,这一甩,直接把陈氏甩了几个趔趄,差点摔倒。

“夫人!”

梓兰等人变了脸,连忙上去搀扶。

等陈氏站稳后,梓兰语气紧张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陈氏没回,而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看向罗妈妈,她怎么也没想到罗妈妈竟然敢这样对她!她这辈子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来没这样丢过脸,尤其敢这样对她的竟然还是一个乳娘,一个下人!

陈氏心里怒不可遏,脸上装出来的那一点温和也一丝都看不见了,站稳后,她抬手扶了一把衣袖,想以此来抚平自己暴怒的情绪,可手还是下意识在发抖。

那是她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怒气。

“罗氏!”

她深吸一口气后,沉着嗓音质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氏身边的人此刻都吓得两股战战。

罗妈妈却不怕她。

她早就看陈氏不顺眼了。

她是真没想到人变脸能变这么快,以前上赶着要她家姑娘快点嫁过来,每次见到她家姑娘都嘘寒问暖,一副好婆婆的模样,谁想到现在就跟见了瘟疫似的,急吼吼就要退亲,一点往日的情面都不顾。

既然如此——

那就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谁也别有好果子吃!

罗妈妈并不害怕。

别说她一把年纪了,根本无所谓有些东西了,就说她身后还站着国公爷和姑娘。刚才国公爷可是特地发话了,就得让全燕京城都知道姑娘和他们裴家退亲了才好,既然裴家那么想退婚,那就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们徐家主动跟他们裴家退的亲。

免得日后说道起来还当他们姑娘有什么不对的。

看着面前那个明明已经暴怒却还在极力克制自己脾气的陈氏,罗妈妈嗤笑一声,她没立刻说话,而是抬手扫了一下前襟和刚才被陈氏碰到过的胳膊,跟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眼见陈氏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方才嗤声说道:“这不是该问您吗?”

“老奴倒想问问,您想做什么呢?”她说话的时候,抬了手,身后那些惹人厌烦的锣声终于停下来了,也让她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到众人的耳中。

刚才两人说话因为有锣声的缘故并不能让人听真切,旁人也只能靠两人的动作来猜测她们聊得并不愉快,现在能听到声音了,一个个顿时变得神情激动起来,纷纷竖起耳朵侧着身子想要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陈氏看着这个场景,暗道一声不好,可等她想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罗妈妈嘹亮的声音已经传到所有人的耳中:“二夫人,我们徐家这么多年可曾对不起你们裴家过!”

她一扫刚才的强势模样,一边装出拭泪的动作,一边哀声叫道:“当初裴老国公跟我家老太爷为裴世子和我家姑娘定下这门亲事,这么多年,你我两家往来不断,我家姑娘更是日日守着规矩,待您如亲母。”

“知道您夜里睡不好,她变着花样给您做香囊做药枕,就是为了能让您能睡个踏实觉。”她说到这,一顿,目光移到她的额头,心里顿时燎起一场火,声音也更加沉了下去。

“您头上戴着的抹额还是我家姑娘亲自绣的呢!”

这块抹额是上回陈氏生辰前姑娘亲自给她绣的,用的是最好的绸缎,还是双面绣。

双面绣最考验技法,何况还是这样一小块抹额,越小的物件越考验功力和功底,也耗眼睛。那时罗妈妈心疼地劝道:“您每日要管家里的事,本来就没什么时间休息,现在还要绣这个抹额,依老奴说,去买些东西就是,霍夫人的铺子里刚进了一批好东西,说是从海外运来的,都是新鲜名贵的。”

可姑娘却笑着说:“伯母什么都有,买来的东西哪里看得出心意?没事,也不用花多少时间。”

说着不用花多少时间,可姑娘还是足足绣了十日。

她是姑娘的身边人,自然知晓姑娘待陈氏的心意,在昨日之前,姑娘是真的拿陈氏当长辈看,甚至连那位姜夫人,他们姑娘的生母都比不过陈氏在她心里的地位。

也正是因为如此,罗妈妈才这样气愤,他们姑娘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陈氏一听这话,手下意识扶到了抹额上,她脸色微变,倒是忘记这件事了。

罗妈妈看她这样就知道她是根本没把姑娘待她的那份好放在心上,她心下恼恨,当即更加疾言厉色起来:“您看来是忘了,那么老奴再来提醒您一句!”

“知道您喜欢吃桃花糕,我们姑娘每年春日都会亲自采摘桃花给您做桃花糕。您苦夏,胃口不好,咱们别院最新鲜的一捧莲蓬,哪次不是送到裴家孝敬了您?裴家每年冰的用度不够,姑娘每次还会分出一部分自己的给您送过来。秋日里,她还会做桂花糕、月饼给您送来,还有冬日,知道您喜欢吃梅子酒,她每年都会用最新鲜的雪水和枝上最新鲜的一树梅子给您酿酒喝。”

她把这些年云葭对陈氏做的那些事都一一在众人面前说了出来,不给陈氏任何反驳的机会,声色俱厉:“就算亲生女儿对自己的母亲也就这样了吧!”

“可您看看您都做了些什么?”

“老奴是真不知道我家姑娘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让您这样迫不及待要与我家姑娘退亲!”

罗妈妈一边哭一边叫,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脸面,怎么惨怎么来,即便最初是故意做戏,可想到姑娘这么多年的付出,她还是悲从心来。

其实谁不知道裴家跟徐家退亲的理由?

但罗妈妈这一顿嚷,倒让旁人不由多看了几眼陈氏,是啊,之前要好的时候,他们可没少看见这位裴二夫人跟徐家小姐亲近,好的时候更是跟亲生母女一样,现在徐家还没出事就急着要退亲,卸磨杀驴都没这么快。

一时间,众人看向陈氏的眼神都带了点不同的意味,有厌恶、有鄙视……

陈氏何曾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

还是这么多人!

她心下一紧,脸色也跟着变了,顾不得在这个时候跟罗妈妈逞口舌之风,刚想让人去拿罗妈妈让她住嘴,可罗妈妈却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退后一步后继续大声嚷叫起来:“您真要退亲,我家也不会阻止,毕竟结亲结亲,结得是两姓之好,要彼此不情不愿也没必要凑在一起。”

“可您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家姑娘才晕倒,身体还没养好,您就派李妈妈来我家抢裴世子的庚帖。”

“你说什么抢——”

此时的陈氏被打乱节奏,哪还有平时的模样?

眼见罗妈妈红口白牙夸大其词,她气急,张口想反驳,可她一没罗妈妈拉得下脸,二声音没罗妈妈嘹亮,才开口就又被罗妈妈拔高的声音压着打断了:“可怜我家姑娘啊,多好一个人,竟被自己当做亲母一样的人这样对待,老天爷还有眼吗?他要是有眼睛怎么净看着好人受欺负啊!”

罗妈妈是真的心疼云葭,刚才的假哭在这一刻也变得真情实感起来,她眼眶通红,滚下眼泪,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哀戚可怜起来。

旁人看她这样,也有些感触。

徐云葭在燕京城的名声极好,他们也都知道徐云葭的为人,这会纷纷替她打抱不平起来。

“裴家太过分了!”

“不说徐家还没出事,就算真的出事,也没有这样卸磨杀驴的!”

“就算诚国公有错,错也不在一双儿女啊,裴家行事未免太过薄凉了些。”

“徐姑娘多好一人啊,每次见到我们都客客气气的,每个月还会施粥送衣,现在居然被未来婆家这样对待!”

“这位妈妈说得没错,就算真的要退亲,也大可以慢慢来,可裴家居然趁着人姑娘晕倒还上门去抢庚帖,这也、也——太不是东西了!”

“裴家这样行事,日后谁家姑娘还敢嫁进来?!”

这一时间。

信国公府门前全是在怜惜云葭,而说裴家以及陈氏不好的。

罗妈妈听着这些言论,心里的悲戚总算是好了一些,她乜着一双眼睛看着不远处站在信国公府门前神情再无从前镇定的陈氏,扯唇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