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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似是想去轻抚香囊表面,但最终还是被他遏制着收了回来,指尖蜷于掌心之中,裴郁没再去想云葭为何那么做的原因,因为他深知她不会伤害他。

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信任的人。

即便他们之间从无什么往来接触,但他就是如此笃定。

没有缘故。

这样想着,裴郁的唇角竟也不自觉弯起一抹柔软的弧度,倘若此刻有第二人在这,看到他这副模样恐怕会大惊失色。

不过此时只有裴郁自己。

也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会流露出一点迹象。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书翻看起来,偶尔提笔书写记录,心情倒是没有再有波澜。

*

时间一点点过去,元宝也终于回到家了。

他到家的时候都快亥末时分、快子时了,他这一晚上精疲力尽,脸上的肉眼可见的疲惫。

跟裴郁分开之后,他又独自一人步行回到朱雀大街找到自己的马匹才骑着马回来,他以前哪有走过那么多路?从西街走到信国公府,再从信国公府走到朱雀大街,估计自己这一晚上走的路比以往三、四天加起来的还要多,元宝感觉自己的腿都要废了。

门房的人不知道他去哪了,看到他回来就道:“怎么回来那么晚啊?小元宝,你莫不是跟人学坏跑去喝花酒了?”再一看元宝脚步虚浮,圆脸苍白,还真有那么一点肾亏的样子,作为几个过来人老哥哥,他们都苦口婆心劝导起元宝,“你现在年纪还小,可别跟王五孙六他们一样不学好。”

“那花楼里的女人都是妖精,专喜欢吸你们这些少年人的阳气,你现在要被她们吸空了,以后可就娶不着媳妇生不出孩子了。”

他们比元宝要长几岁,也是看着元宝长大的,元宝小孩心性嘴巴又甜,平时家里的人都爱逗他。

元宝平时虽然喜欢跟人插科打诨,但毕竟也才十五,被他们说得面红耳臊,只能羞愤地红着一张脸跟他们反驳道:“我没去!”

“那你去哪了?”

几人奇道,又看了元宝一圈,“也没见你买什么吃的啊。”

“谁说我没……”元宝下意识要去找挂在马上的那些吃的,回头却发现马背上面只有马鞍,他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买的那堆吃的全落在食店了,花了他小半个月的月钱,还没拿回来,元宝面如菜色,更委屈了。

“真是倒霉死了!”他委屈吐槽。

这破差事,早知道就让吉祥去了!不过要是把他留在府内,真出了事,他也没办法像他哥一样妥善解决……所以说到底这破差事还只能他去。

一想到他以后每晚都要跟着那个裴二这样走,元宝就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年纪小,性子又单纯,跟他那个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的哥哥不一样,他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门房的人看他耷拉着肩膀唉声叹气,不由都有些奇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还是少爷托付你什么难办的差事了?”

“跟哥哥们说说,看看哥哥们能不能帮到你。”

元宝双目一亮,下意识想开口,但一想到少爷和他哥的交待又及时住嘴,他哥的话他可以不听,但少爷的话,他哪敢违背?要是让少爷知道他跟别人说了,恐怕又得禁他的零嘴了,只能含糊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自己能解决的。”

生怕他们再说,元宝立刻牵着马缰跟他们挥手道:“哥哥们,我先回去了啊,吃的等我下次出去再给你们带。”

他说走就走,那几人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牵着马匹往后门那边去了。

元宝走远了才松了口气,他先把马牵回到了马厩又喂了一点干草,估计这个点少爷都睡了,他就想着去跟他哥哥好好说一通今晚发生的事,再看看他哥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没想到走到半路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元宝。”

“诶?”

元宝惊讶抬头,就看到前面不远处一株桃花树下站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姑娘,仔细看清是谁后,元宝眼睛蓦地一亮,浑身的酸痛好像都没了,他屁颠屁颠笑着朝人跑过去:“惊云姐姐,你找我!”

“慢点跑。”

惊云笑着嘱咐道,等人走近方说:“不是我找你,是姑娘找你。”

“诶?”

元宝愣住了:“姑娘找我做什么?”一想到姑娘以前每次找他问的话,他立刻脸色泛苦起来,“好姐姐,你能不能跟姑娘说说,让她别总找我问少爷的事啊。她真要问就找我哥,我哥聪明什么都知道,我傻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为姑娘找他又是打听少爷的事。

想到之前每次少爷知道后他的惨况,就不由委屈咕哝起来:“上次我跟姑娘说完后,少爷半个月没准我吃肉,我都饿瘦了。”

他耷拉着眉毛,整个人看起来丧乎乎的,配上那张圆圆跟福气娃娃似的脸蛋惹得惊云止不住想笑。

她故意逗他:“我怎么瞧你又胖了些许?”

别人家的双胞胎无论是外形还是相貌都是极像的,可元宝和吉祥小时候倒还算像,长大后吉祥生得高大挺拔,可元宝却因为贪吃生得越来越圆,这兄弟俩也就从来没被人认错过。

“我、我……”

元宝脸都红了,“我是最近又吃胖了。”

惊云没忍住掩唇笑出声,看元宝臊得都埋下头了,这才勉强止住笑意,“好了,不逗你了。”她说起正事宽元宝的心,“姑娘不是来与你打听少爷的事的,你就放心吧。”

元宝一听这话果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打听少爷的事就好,他可不想背叛少爷,不过……他眨了眨圆滚滚的眼睛,好奇道:“那姑娘找我做什么啊?”

惊云其实也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便只是笑道:“等见到姑娘,你就知道了。”

元宝无法。

只能糊里糊涂地跟着惊云去了。

这个点,云葭的院子也没多少人了,追月今日被惊云扼令在屋内“休息”,罗妈妈年纪大了熬不住夜,早在两个时辰前就被云葭要求回房歇息了,也就只剩下守夜的几个丫鬟。

和恩守在屋子外面,远远看见惊云带着元宝过来。

她喊人:“惊云姐姐。”

惊云点头,她让元宝在外面稍等,而后跨门进去,等走至内屋的绣帘外,她才跟里头禀道:“姑娘,元宝来了。”

“嗯。”

里面传出云葭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惊云应是。

她转身去喊元宝,却没陪着元宝进去,而是挑起绣帘等元宝进去后便放下了绣帘,也没守在外面,而是走到外间跟和恩站在一起。

和恩惊讶:“姐姐不进去陪着姑娘吗?”

惊云笑道:“姑娘有需要自会喊我们。”里面有铃铛,姑娘有需要自会摇铃。

她虽然不清楚姑娘为什么这么晚还要见元宝,但姑娘不说,她就不问,这是她该守的规矩和本分,姑娘待她们好,可她们不能恃宠而骄没了规矩。

目光不由朝后面的后罩房望去。

那里住着伺候姑娘的丫鬟和婆子,她跟追月的屋子也在那,也不知道这一天的时间够不够她想清楚。

少女怀春原本是很美好的事,她也有喜欢的人,可追月错在不该爱慕不该爱慕的人,裴世子是什么身份,别说姑娘现在已经跟他退婚了,就算还有婚约,那也与她没什么干系。

倘若她是做着回头等姑娘有孕被赐给世子当妾的美梦,那这个姐妹,不要也罢!这世上谁都能被姑娘赐给世子,唯独她们两人不行。

姑娘对她们恩重如山,她是死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也希望今日姑娘的态度和她的话能让追月自此想清楚,不要做出什么不能挽回的事,要不然,她能救她一次,却不能也不会救她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