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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斯瑞年轻时曾于阅华书院拜读于姜舍然的门下,两人是正经的师徒关系,这些年两人虽然一个在朝为官,一个并未入仕,但逢年过节也多有往来,云葭作为姜舍然的外孙女自然识得杜斯瑞。

甚至关系还算不错。

杜斯瑞听闻此话,便也未再坚持,任由云葭扶他起来,不过他用的倒还是“县主”的尊称:“外面太阳大,县主请进来说话。”

云葭颔首。

带着裴郁进去。

杜斯瑞也是这时才发现云葭身边竟还站着一个俊美的少年,看模样竟然还有几分熟悉,他多看了一眼,又认不出来,但见他身上服饰也知并非护卫小厮,便暂未多言,只入内请二人入座之后又让书仆上茶,而后才看着云葭问道:“县主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书仆上完茶便退下了。

云葭闻言便道:“为着两桩事,一桩是为阿琅,他先前缺席了几日课,我想着无论如何都得来与您说一声才好。”

杜斯瑞听到这话便笑道:“若是这事,倒不必县主来说了,小琅来的那日就自己找过来与我说了情况,我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而责怪他。他这阵子读书也认真了许多,之前几位先生让他背书,他虽然背得磕磕巴巴,但也是全数背下来了的。”

“这阵子好几位先生都与我夸赞他了。”

云葭虽知弟弟这阵子读书比起以前认真了许多,但也未想到竟然能从杜先生的口中听到这样一句夸赞,有些惊讶,也有些感触。

她自然知道以阿琅的本事,即使背得再好也不可能越过阿郁、裴有卿去,甚至连书院半数学子也比不上。

但人若要这样比便没意思了,只要较起以往有进步,那就是大善。

她很欣慰也很高兴,嘴里却奇怪道:“他这倒没与我说。”

“你知道吗?”云葭问裴郁。

裴郁与她点了点头,见云葭蹙眉,似是不明白为何这样的喜事,徐琅竟要瞒着她,便替徐琅说了一句:“他觉得跟你说这样的事讨夸奖过于小孩了。”

原是如此。

但云葭还是忍不住失笑道:“平日一点点事就要我夸他,如今倒是……”

到底未在此处多提。

云葭敛容之后继续与杜斯瑞说起正事:“杜伯伯,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拜托你。”

杜斯瑞颔首:“县主请说,若某能办到自然义不容辞。”

他下意识的觉得她要说的另一桩事应该与她身边这位不知名姓的少年有关,果然,下一刻,他就听云葭说道:“我想让他入院学习。”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杜斯瑞看了一眼云葭身边的少年,越看,他就越觉得熟悉,他未表于言,只道:“书院的规矩,县主也知道,若与小琅他们一般,倒也没有什么麻烦的事,自交完束脩便可入院学习了。”

书院虽然广纳英才,但也不是只有英才,甚至可以说最开始这间书院是为燕京城的世家贵族所建立。

宫中有宫学,城中有国子监,一个是为宗室皇族所建,一个则是只有官生、民生、举人、或有勋戚的子嗣习读,但也并非每个有功勋爵位的子嗣都能进国子监,尤其是这些年国子监的监生越来越多,能进去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这种情况之下,燕京城中自然需要一座书院。

有间书院就是那个时候建立的,最初是为了供这些世家贵族的孩子读书,甚至从开蒙就可以一直在里面读书,直到考中功名或是自己不想再读,是杜斯瑞早年于阅华书院见过姜舍然教书育人之后方才有了广纳英才的想法,于是等他接手有间书院之后便开始大刀阔斧。

如今书院既收世家子弟以维持书院正常运作,也收受那些清贫读不起书的学子,供他们一片栖息之地助他们走青云路。

可云葭既然带裴郁来书院上学,自然不止是为了让他交友开阔眼界。

而是为了他的功课。

若因小失大,实在没有必要。

“他要参加今年的秋闱。”云葭与杜斯瑞说了这么一句。

杜斯瑞闻言微微有些惊讶,他这时方才认真的多看了裴郁一眼,沉吟道:“今年就考秋闱,那你之前的院试……”

裴郁这时开口了,他看着杜斯瑞说道:“三年前我已中了院试。”

杜斯瑞听到这话,眼睛都睁大了一些,他见这少年的年纪并不大,三年前……他问裴郁:“你当时是第几名?”

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身边有云葭在,他不免为自己的名次而感到赧然,尤其与裴有卿的成绩一对比,他更加不愿意说了,他从前从未与裴有卿比过,如今却事事都不想落于人后,但屋中二人皆在等着他的回答,裴郁犹豫一番终是开口:“……二十七。”

云葭早知这个成绩,自然不会有多少反应,可杜斯瑞却忽然轻声呢喃道:“二十七……二十七!”

他突然睁大眼睛看了裴郁一眼。

而后二话不说直接走向身后的柜子,翻箱倒柜开始找起东西。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自然引得云葭好奇起来:“杜伯伯,怎么了?”

杜斯瑞没说话,而是继续在柜子里翻找起东西,过后他终于找到一张纸,赫然是三年前丁酉科的成绩单子,当时出成绩之后,他就托人誉写了下来。

裴有卿是书院的学子,拔得头筹,他自然高兴。

可让他惊讶的却是二十七名……

那人也姓裴,名字赫然与他从前教的一个孩子十分相像,后来他打听几番发现这名学子正是他当年教得那个孩子,他当时甚至还联系了熟悉的官员请看了他当年的考卷,虽笔锋稚嫩,但言之有物,比起他手下许多学子还要出彩,如果不是其中的五言六韵诗作得不够好,恐怕这名次还能往上提。

他当时还十分希望能在之后的秋闱中听到他的消息,未想秋闱成绩出来之后,却并没有这孩子的踪影,他当时还以为他是名落孙山了,甚觉可惜。

再之后,他也没再特意打听过这孩子的事,未想他竟然会在三年后的这天,与他老师的外孙女一道站在他的面前。

杜斯瑞捧卷抬眸,看着面前颀长挺拔的俊美少年,仍然无法与当年那个可怜的小孩联系在一起。

许久之后,他才看着人出声询问:“……你是裴郁?信国公之子?”

裴郁起身,只答:“是,我是裴郁。”

却未认下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