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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葭的确还没睡。

一来是因为裴郁和徐琅还没回来,二来,她总觉得裴郁回来会找她……抱着这样的心思,云葭自然就有些睡不太着了。

正好前些日子淘的一本关于香料的古书还未看完,她这会就一边看着书,一边在茶案上分理着材料,想着过阵子得闲的时候再做些熏香看看。

她从前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爱折腾这些东西,甚至有阵子私下还让惊云替她带到店里卖过。

“姑娘。”

外面忽然传来惊云的声音。

云葭听到这个声音,像是预感到什么,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心脏也跟着情不自禁砰砰跳动起来。

“……进。”

她开口,出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变得有些发紧,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云葭不由垂眸失笑拿指腹抵着眉心轻轻摇了摇头。

惊云进来正好瞧见云葭这副模样,还以为她怎么了,不由惊讶询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云葭自不会与她说实情。

她轻咳一声,放下纤指于双膝之上,恍若没事人一般看着惊云说道:“没事。”

说话时,她的目光落于惊云的手上,见她手里提着一个物什,猜到应是裴郁着人送来的,她眉眼柔和,唇角也不自觉向上轻扬起来:“什么东西?”

惊云见她无碍,便笑着同她说道:“是桂花藕。”

她边说边朝云葭走过来,嘴里跟着说道:“看着倒是十分不错,正好您夜里吃的不多,奴婢给您倒出来,吃点?”

云葭瞧了一眼,其中的桂花藕切得大小适中,垒成整齐分明的两排,上面撒着金黄剔透的桂花蜜,瞧着便让人觉得食欲大开。

“去吧。”

她虽然不饿,但既然是裴郁送来的,不想辜负他的心意,想着吃两块也好。

“他还有别的话吗?”云葭问惊云。

惊云看着她笑:“话倒是没有,不过——”她话说一半,见她家姑娘一双明眸直勾勾看着她,是在等她继续往下说,惊云翘了下唇角,把原本藏于袖子里的那张字条拿出来递给云葭,跟着柔声与她说道:“小顺子让奴婢交给您的。”

看着挺小的一张字条,估计也写不了多少字,却更加让人好奇这其中写了什么。

云葭伸手接过,心脏不自觉又变得飞快起来,胸腔仿佛化作空旷的山谷,所有声音都被无限放大,风声在其中呜呼呜呼叫嚣着。不清楚裴郁究竟写了什么,但想来以他的性子应该也写不出什么想你这类的话吧?

云葭在心里猜测着,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脸也不自禁变得滚烫起来。

正想打开,忽觉惊云还没走。

抬头一看。

便见惊云正笑容满面一脸八卦地看着她。

她心里难免有些羞臊,脸上却端得无比正经,把原本要打开字条的手重新按于茶案之上,不露出一个字眼给人看,下巴一扬,冲人发话:“还不去?”

但只要熟悉云葭的人就会知晓她此刻是有些羞臊的。

惊云本也没想着偷看,只不过是想逗逗她家姑娘,从前可瞧不见她家姑娘这副模样,此刻瞧见她家姑娘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忍不住又轻笑了一声,不等姑娘再行驱赶便笑着朝人屈膝应道:“这就去了。”

她说着便拿着那份桂花蜜藕朝一旁走去。

云葭目送惊云离开,等她走远,方才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打开了手里的字条。

——我错了。

短短三个字。

云葭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估计是从小顺子那边知晓她已经知悉此事,所以就巴巴写字条过来与她道歉,似乎能想象他写这张字条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不知为何,云葭就是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也的确笑了出来。

正好惊云拿着甜藕过来,倒是体贴,老远看到她拿着字条笑得明媚就开始喊她了:“姑娘,东西好了,奴婢过来咯。”

“嗯。”

云葭轻轻应了一声。

她把字条重新折好,原本这种被人发觉后容易落人话柄的字条本该看完就立刻让它消失的,可要发话时,云葭却蓦然有些舍不得,捏着字条沉吟半天,最后开口,她也只是与人吩咐:“你把装荷包的小盒子拿来。”

惊云不疑有他,轻轻答了一声是,把手里的水晶盘放下便转身往里间走。

等她拿着盒子出来的时候,云葭已吃了两片,桂花蜜裹着甜藕,好吃是好吃,但吃多了便容易觉得腻,何况里面还裹着糯米,夜里吃多了容易积食,因此云葭也只是吃了两片就停了。

“姑娘。”

惊云把盒子放在桌上。

云葭轻轻嗯了一声,她并未立刻打开盒子,而是先拿过惊云递来的帕子擦净手,而后方才伸手打开眼前的锦盒。

之前给裴郁做的墨青色的荷包还静静地躺在里面,其中用银线绣得几株白玉竹在屋中灯火的照映下似乎闪烁着晶莹的流光。

云葭把荷包取出来之后又把那张字条放了进去。

惊云明白她的意思之后,不由微睁眼睛,她下意识想开口,但红唇方才一动,便瞧见姑娘眉梢眼角的那点笑意,原本已经到喉咙口的那些话忽然又有些舍不得吐出来了。

“去放好吧。”

听姑娘这样吩咐,惊云到底没说什么,轻轻应了一声就捧着盒子进去了,心里想的是,反正姑娘这些东西平日也就她与和恩管着,回头与和恩交代下不要触碰这个盒子便是,姑娘高兴最重要。

她喜欢见姑娘这样高兴。

出去的时候,惊云正想喊姑娘就寝,夜已深,也到姑娘平日休息的时间了,先前她一直不开口是知晓姑娘在等二公子和小少爷回来的消息,但如今人既然已经回来了,想来姑娘也能安心入睡了,未想方才掀起帘子,她声音都还没发出,就瞧见姑娘正坐在梳妆镜前描眉。

这个时间描眉……

惊云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姑娘这是打算去见二公子,她不由又睁大了一些眼睛。

这阵子姑娘的改变实在是太多了,比如那日主动去找二公子,之后两人就在一起了;又比如这阵子偶尔的失神和突如其来的笑声;还有那阵子动不动就掉眼泪……这一切都不像姑娘会做的事。

可偏偏姑娘就是做了,还做得没有一点顾忌。

以至于今日姑娘在这等着二公子回来,惊云已经不觉得稀奇了。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晚了,姑娘竟然还打算去见二公子,这若是被人瞧见……

云葭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头也不回问惊云:“我之前买的那盒西楼春的胭脂,你放哪里去了?”

惊云闻声回神,下意识张口回道:“在第三排的盒子里,放得有些里面,奴婢来替您找。”

她嘴里答着话,脚步也下意识地朝云葭那边迈了过去,但等到梳妆镜旁把胭脂拿出来交给云葭的时候,惊云犹豫一番还是看着云葭小声喊了一声:“姑娘……”

“嗯?”

云葭正接过胭脂涂抹红唇,闻言,并未看向惊云,而是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怎么了?”

话落过了一会依旧未听到惊云的回答,抬眸看去便见她面上神色犹豫,似有难言之隐,只一想也就明白她在犹豫什么了。

云葭见她这样,心里无端也生了一些犹豫。

她刚刚就是看到字条的那一刻忽然很想去见见他,他们已经有阵子没见了,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过得如何?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瘦了没?他们去西河村又是怎么处置林大河的?

林大河那人看着老实,其实满肚子的心思算计,之前岑风回来的时候与她说了许多,如果不是诚国公府的名声压着,恐怕还真的制不住那个刁民,也不知道他们三个半大的少年过去会不会被他耍无赖反泼脏水……但云葭想,或许这些都只是托辞,她那么相信他能处理好,又岂会真的担心他制不住林大河?

倘若她真的担心,一早她就喊人过去看着了,而不是任由他们三人自己去处理。

她大概只是单纯地想去见他一面。

她想见见他。

想见见多日不见后的他,见见写了“我错了”的他。

她甚少有这样澎湃的心情过,倒真跟个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似的,甚至还开始找出许久不曾用的胭脂,描眉弄唇,跟每个去见心上人的女子一般……

只是这些激荡澎湃的情绪在看见惊云脸上的犹豫时忽然就变得清醒起来了。

她好似……有些太过了?手里还握着那盒胭脂,红唇只抹了一半还未彻底抿开,她也未曾继续去抿开,沉默片刻,云葭难得面露犹豫地迟疑着开口询问惊云:“我是不是不该这个时候去见他?”

虽然阿爹不在。

霍姨和阿琅这个时间应该也已经准备睡了。

她若真想去见他,也能不叫他人知晓,但好像……的确不怎么应该。

这么晚了……

而且他也没开这个口,他今日这般辛苦,或许已经累了准备睡了也不一定。

她这样找过去也不知会不会打扰到他。

这样想着。

云葭那一颗先前高涨的心此时也渐渐跟着消落下来了。

“罢了,你去拿水吧。”云葭说着便想把手里的胭脂重新放回到盒子里,只是抽屉才拉开,胭脂还未放进去,胳膊就忽然被人轻轻拉住了。

云葭怔神抬头。

便见惊云正低头看着她,在她抬眸的时候还朝她展颜一笑:“我来替姑娘打扮吧。”

云葭看着她眸光微怔,不明白这才过去刹那的时间,她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惊云知晓她在想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先前瞧见姑娘那一瞬间犹豫到失落的脸,她的心也蓦地跟着一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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