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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董是一位蛮风趣的人,不像是外面传的那边严肃、难以接近。”

细腻雕琢的水晶吊灯下,柔和的灯光投射在室内三人的脸上,照出三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盛宝随意地歪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纤长手指划过红酒杯壁,双目微阖,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反观对面,王二和王洛二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昨天的事情就像是没人记得一样。

王洛在这个从小忽视的儿子面前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慈爱,耐心指导他一会儿该如何与简亓瑞相处。

王二也收齐了乖戾的气息,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深知真相的盛宝:“......”我有权保持沉默。

“简董年轻有为,算起来和你也不太多,爸爸介绍你们认识后,有机会可以多约约。”王洛一口一个爸爸,盛宝不知道王二啥想法,她的鸡皮疙瘩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不愧是嫁入豪门的男人,心理素质真好。

简亓瑞进门时,刚好听到的就是来自王二的一声乖巧绵软的“谢谢爸爸”,当即揣在裤兜里的手一抖,险些失态。

“那是王二?”压低声音看向一旁的万童,在看到对方万年如一日的平静脸色出现了裂痕后,简亓瑞深吸一口气,确定屋里那个膈应人的人是他的好兄弟。

“啧啧,交友不慎啊!”轻叹一口气,自诩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简亓瑞松了松领带,挂上公式化的客套微笑,单手插兜,信步走了进去。

“简董?!”眼尖的王洛是第一个发现简亓瑞的,看着英挺的后辈,再联想到自己被亲生儿子绊了一跤的现状,王洛眼底划过一丝晦暗的光芒,旋即看向简亓瑞的目光更加火热了几分。

原因无他,简亓瑞的手里恰好握有孟森特集团一小部分股权,数量不多,但如果对方愿意卖给他,刚好够他翻盘的。

想象是很美好。

盛宝揉了揉耳朵,深感某人的算盘打得她都听见了,站那里的两个当事人还能听不到吗?

“好久不见了啊!”王洛熟络热情地走上前去打招呼,全然一副好友久别重逢的样子。

“还行吧。”相比较而言,简亓瑞的反应不冷不淡,甚至刻意避过了王洛伸过来的手。

和以往明显不同的态度让王洛心里咯噔一声,一方面不觉得简亓瑞不像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另一方面对于自己之前的计划开始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纵使内心波涛骇浪,但他面上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亲热地拉过王二的手,神色如常地说道:“简董,这是我的二儿子王嘉甫。”

盛宝此时依旧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一脸骄傲的王洛,深感豪门大家的“演技精湛”,转念一想自家几个不省心的崽子,撇了撇嘴,看热闹的心情都被破坏了大半,见简亓瑞和王二两个人还一副耍猴耍的不亦乐乎的样子,浅浅打了个呵欠,站起身。

似乎察觉到身后“大魔王”的不耐烦了,简亓瑞没有继续摆谱,顺着王洛的话看向王二,眼神骤然一亮,像是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一样,旋即惊喜的笑容挂在脸上。

“学弟,没想到王先生就是你父亲啊。”紧跟时事的简董,称呼立刻就严谨了起来,话语中巧妙的转换了主角,让王洛心里接连就是几个大咯噔。

这次没法强作镇定了。

学弟?王先生?

说的不是“王先生的儿子”而是他是王二的父亲?

接连的信息轰炸让王洛脑袋一阵发凉,尚未深思,手一下子被人紧紧攥住,错愕地抬起眼,正对上简亓瑞笑靥如花的脸。

他发誓自己从来没在对方脸上见到过如此“和蔼”的表情,对比几分钟前对方对自己的冷淡疏离,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学、学弟?”甫一张口,王洛发现自己嗓子紧的险些无法发声。

“对啊。”简亓瑞依旧很“惊喜”,“昨天学弟跟我说,家里父亲身体不适,喊他回家接班,我们之前约好一起去选赛马的事情怕是要吹了,我还有点不高兴呢。”

简亓瑞“无理”的抱怨险些让王洛气到吐血。

什么叫做身体不适,家里喊他去接班?!

篡权!!

王洛内心无声的愤懑已经无人搭理了。

盛宝偏偏见不得老年人“伤心难过”,赶忙走到王洛身后,无奈地拍了拍他,劝慰道:“咱就说您六年前非得拿王二的命不当命,不然这么多好事儿也不一定能落到他头上啊。”

“要怪就怪,人心都是偏的呀。”一手反讽,盛宝用的炉火纯青,说完砸吧砸吧嘴,看着王洛发青的脸色,尤嫌不够地又补充了一句——

“哎,我记得简董也有孟森特的股份吧?”盛宝疑惑的声音犹如一记重锤,向着王洛心中最后一丝希冀出招。

“有啊,但那股份也不算我的,只是暂时在我名下。”简亓瑞似乎不太明白盛宝为什么会突然提及这个,“好心”的多解释了一句:“那是用学弟钱买的,写我名下,我还得还给人家呢,盛姨奶奶你可别惦记!”

简亓瑞一副“我可是个纯种大好人”的表情看的王洛这个真大冤种险些没当场吐血,但深深喘了几口气后,还是没能接住这接连的“打击”,眼一闭,气晕过去了。

“啧,这就受不了了。”一直静静在旁边做乖孩子的王二,神色淡漠招了招手,候在门口的助理立刻动作迅速地通知了医疗室。

这是一只经验丰富的医疗队,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认路”,抬着担架“闯”入了宴会会场,惊得到场诸多宾客纷纷惊呼。

“受邀”前来的安娜连同几个孩子瞬间慌了手脚,着急忙慌地跟了出去。

只是这场闹剧的余波仅仅持续了几分钟。安娜带着几个孩子狼狈离场后不久,宴会再次恢复到之前的轻歌曼舞、谈笑风生,每个人脸上轻松自若的表情根本窥视不到一丝一毫违和的波澜。

一位执掌F洲近乎半壁商业江山的人物就这样轻飘飘地退场了,场面冷淡地像是一位小丑滑稽般地退了场,连声哄笑都没得到一般。

“什么感觉?”盛宝站在二楼看着方才楼下的闹剧,食指轻轻敲击红酒杯壁,侧首问道。

“感觉?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王二仰头喝下杯子里的酒,无趣地耸耸肩膀:“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我能有什么感觉。本来扔掉一个脏男人,我和我妈日子还轻快了,只是,千不该万不该,这俩人不该赶尽杀绝啊。”尾音落地的瞬间,王二手里的杯子从手中滑落,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碎片瞬间崩落一地。

“也是。”盛宝点点头,想到当初自己调查到的资料,眉宇之间划过一道深深的厌恶。

王洛婚内出轨还不够,婚后还一直默许安娜对王二母子两人使绊子,逼得王二母亲月子都没怎么做,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几度搬家。

“听我外祖母说,我妈性格本来就柔弱,以前王洛刚出国的时候,她动不动就哭,哭得好像没了这个男人就活不下去了似的。但生了我,又得知王洛出轨,她却从头到尾没掉过一滴眼泪。”王二眼睫低垂,静静凝视着空无一物的手心,语气平静地说道。

“她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只是那对狗男女不做人。”王二扭头看向盛宝,嘴角扯了扯像是要挤出一抹笑来,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妈工作找不到,天天还有群小混混上门骚扰我外祖父开的店,这情景一直持续到我母亲跳楼那天才停止。然后,我就被接来了这里。”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那个女人的眼中钉吗?放到眼皮子底下,也不嫌碍眼?”王二冷笑一声,“后来,我明白了,她是让我来当她儿子的挡箭牌。”

“王洛把孟森特家的商业版图越做越大,表面看起来光鲜靓丽,实则私底下不知道用了多少肮脏手段,人家苦主来寻仇啊,那女人哪里舍得自己的儿子冒险,所以我便成了那个倒霉蛋。”

不算六年前那次,王二已经都记不清自己当了多少次靶子了。

“然后,反噬了。”盛宝的声音也很平淡,举杯遥祝,“但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吗?”

的确,孟森特集团还有很大一笔股份仍然握在王洛和安娜手里,这群人每年光股利分红都将会是十分可观的一笔数字。

“那当然不会,不过乐子得一点一点来才有意思,不然我剩下来的时间该多无聊。”王二的嘴角终于流露出笑意,似乎对后面的“挑战”格外期待。

“哎,盛姐姐,你呢?”王二突然扭头,向盛宝发问。

“我怎么了?”盛宝慢悠悠喝着红酒,反问道。

“给你下毒那些人啊。”王二纵使一直在关注盛宝和景钰,但之前总归是放不开手脚,消息滞后得厉害。

“他们啊!”盛宝眨巴眨巴眼,似乎是在庞杂的记忆里费劲扒拉什么。

“哦哦,想起来了!有的吃牢饭去了,有的自相残杀去了。”盛宝猛地一拍脑门,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搞得王二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里。

“就这?”

盛宝笑着转过身,背靠着窗户,放下手里的红酒杯,抱臂看着王二笑道:“弟弟,我可是守法好公民,正儿八经华国身份证,为了那么几个渣滓脏了我的手多不值。对付国内的那几个,下毒、偷税漏税等等等的,我证据一交,身败名裂那只是开胃菜,蹲监狱、穷困潦倒后半辈子才是他们那些人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至于国外的,哎呦,你没听说吗?”盛宝明媚的双眼里满是无辜,好像她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吃瓜群众。

“听说什?”王二话刚一出口,忽然意识到什么,目光猛然射向一楼宴会厅,“洛克家族没来人?”

为了给盛宝精心选择的洛克家族新继承人造势,今天的宴会,王二特地加上了对方的名字。

“对啊,她父亲昨天晚上临时进了医院,可不来不了了,真可惜,上次见老爷子身体还行啊。”盛宝砸吧砸吧嘴,语气里满是感慨,眼里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什么情况?”王二也没工夫想孟森特那一家子糟心的了,连忙化身乖弟弟,拉着盛宝到一旁的沙发坐下,又贴心地把瓜子、甜点摆了过来,最后捧起一盘芋泥千层,边吃嘴里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嗐,就是当初崔家人搭上菲尔这条线想给我下毒儿吧,给对方也提供了灵感吧。做了那么多年继承人,老爷子为了家族利益一朝翻脸,装傻不给他站场,估计急了,然后脑子一热打算把当初对我的招数用在洛克老爷子身上。”说到这里,盛宝摇了摇头,颇为感慨。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棋高一着换了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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