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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环顾四周,对这几个面面相觑却又相顾无言,很明显,他们身上必然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们不说,颜暮的审问还没有开始,但周遭的气场已经变得肃杀起来。

沈光耀正要发作,对着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一通谩骂,却被颜暮有意制止了。

她眉眼冷若冰霜,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一丝感情色彩,“顾队,大概多久会抓捕到人?”

顾寅听得出来她的“暗示”,立马宣称,“已经立案处理了,江岸还在外出逃,预计今晚之内,我们会抓捕成功。”

几个邪气的不入流的小少年这下慌了,他们是知道江岸要对沈珏下手,天知道他下手会这么狠,恨不得直接杀死沈珏,他们心想江岸是个傻子吧……

把自己毁了也就算了,这是要连带上他们的节奏。

其中有人站了出来,一五一十地吐露道,“警官叔叔,或许我知道江岸逃生的地方。”

没过多久,他们变得紧张局促,恨不得立马出卖了他们最好的“兄弟”。

颜暮没有再搭理过那群人,她始终觉得他们和帮凶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没想过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更没有想过会发现——

他们是害怕,怕的不是沈珏出什么事,而是他们要连带承担什么责任。

“你们以前也算沈珏的朋友?”

说来嘲讽,颜暮并没有干涉沈珏的交友权限,如果从一开始就加以制止的话,沈珏根本不会和这些人为伍吧,至于他的嚣张叛逆,这下终于有迹可循了吧。

“不、阿姨,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和沈珏同学一起玩了,毕竟已经上高中了,我们都是很自觉的……”

话里话外,无不是为他们撇清关系,同时,又将沈珏视为真正的恶人。

“这么拙劣的借口,下次还是别用了吧。”大数据下,谁要是进出网吧和娱乐场所,谁不去,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怎么调查,早就一清二楚了。

她再努力回想这次的凶手江岸,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在她离婚之际,她去学校处理那件事的另一个主角。

沈珏当时打了江岸,不过沈珏看似是有正当理由的,故而真正受到处分的是江岸。

新安开除了他。

江岸怀恨在心,也不是没有可能,是她懈怠了。又或者本身就是她当初处理得不干净,不该让那样的人继续留在江城的。她完全可以想尽办法让那样的人彻底离开,可是她泰国仁善,低估了人性的恶,更不知道沈珏最近一段时日和他原来圈子的疏远。

颜暮半闭上眼,回想起撞见沈珏那一幕的可怜,“三十多度的天气,他被打成那样,还捂在棉垫里。”

她的自责落入另一个男人的眼底。

“这不是你造成的,是我,”沈光耀一遍而又一遍地强调道,“是我的过失。”

……

一连几天医院里都是低气压。

程影月她们几个不是没有劝颜暮放宽心,颜暮和沈光耀却固执地守在病房外,等待着上午二十分钟和下午二十分钟的见沈珏的安排。

沈珏还没有醒,只不过因为药物的作用,脸色红润了起来,圆鼓鼓的,像是吹起来的皮球。

青春期的少年反而多了几分稚态。

医生说,手术是成功的,因为处理及时并没有在大脑留下任何的淤血,其他地方也都处理干净了,或许也正是因为年轻,恢复起来应该也快。

但是彻底苏醒需要两到三天。

这种等待足够漫长,就连沈光耀这种曾经对自己儿子最冷血无情的男人擦拭沈珏手脚的动作也变得无比温柔起来。

这一天,阳光已经不再那么如烤炙了,九月的微风终于吹拂起了窗帘,透过医院湛蓝的帘子,露出秋天初始的美景来。

擦试过后,沈光耀才坐在床沿边上舒展两口气。

他年近四十,生平还没有伺候过谁,做这些事情起来自然并不算得心应手,但他仍然愿意去做。他全程佩戴着医疗口罩,处处防护,生怕呼吸里的一点细菌触碰到他的儿子。

沈珏从来就没有这么被宝贝过。

突然,外面秋高气爽,空际里却出现了一只爪子凌厉的老鹰,沈光耀喃喃自语般,“做不成老鹰也没有关系,哪怕是家雀,你爹也养得起。”

“可你连脚都没有给我擦干净……”

这是沈珏苏醒时分开口讲的第一句话,虽然这句话挺不讨喜的,但是沈光耀还是没能忍住嘴角的那抹笑。

-

江岸这几天并没有离开江城,而是通知那帮蠢人,说自己已经去了隔壁黎市,而这几个傻瓜也没有让他失望,听说还真告诉了警方。

而他却得以用假身份继续生活在江城。

他不离开这里当然不是因为自己那个穷酸的不成样的家庭,他和那对男女压根儿就没有亲情可言……他留在江城,是为了对蒲予晖进行报复。

那天要不是他阴魂不散,多管闲事,被开除的人根本不可能是自己。

他好不容易找到蒲予晖,不在原来的城中村附近,而是他一直找到了学校附近这里,而看着蒲予晖从他的商用哦你公寓走出来的样儿,江岸无法置信,区区数日,蒲予晖怎么可能会有财力到这里来居住?

恐怕就连三千的租金,他都捉襟见肘吧。

说不定靠的是在沈珏妈妈面前拼命献殷勤的劲儿,才住进了这里,有些人可真是好命,不过一切可都到此为止了。

江岸其实算准了时日,距离他十六岁的生日还有几天,他认为法律还是会庇护他的。

他愚蠢不堪地大摇大摆走到了地下车库,守着蒲予晖推着老式电动车的出现,“蒲予晖。”

蒲予晖不悲不喜。

“你怎么会来,这会儿功夫,难道你不应该去警察局自首吗?”

“自首是不可能会自首的,”江岸打量着蒲予晖,对于起天生心高气傲讨人厌的富家公子沈珏,这种底层的贱民更讨人厌,因为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会不顾惜一切地往上爬,他本能似的反感蒲予晖所拥有而他和大多数人遥不可及的天赋,对此,他装腔作势,却又表现得轻蔑,“你现在住这里?”

“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他攥紧了手中的器具,努力将其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不过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清高,都靠着女人的救助住到这里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这么看着我?”

“而且,你以前看不起我对沈珏拍马屁,可是你对比起我,又好到哪里去呢?”

“还不是当了别人家的走狗?”

“之前你用监控摄像头威胁我的事,我这辈子过目不忘你的赐教,”江岸恶狠狠道,“难不成你还自诩什么正义之士,狗屁,你连我都不如,你就是个彻彻底底虚伪的家伙。”

蒲予晖知道江岸近乎疯狂了,已经完完全全失去理智了。

不然,他不会带着凶器一路尾随到了这里。

蒲予晖随机应变,演出了一场戏,“江岸,你觉得我真站在沈珏那一边吗?”

“不然呢,”江岸翻了个白眼,“我可是两只眼睛看着你上了别人妈妈的保时捷。”

“是啊,我是上了他们家的车,这也并不能代表什么,”蒲予晖眸光正敛,“其实我们是一样的,都是没有办法的选择,要不是生活太难过了,谁至于捧着他的臭脚。”

蒲予晖冷然道,“江岸,我们应该站在一块儿的,能帮你真正脱身的人没有别人,也只有我。”

话是这么说的。

为了使人信服,蒲予晖脸上愤恨不甘的表情也处理得恰到好处。

“真的能这样?”

江岸再怎么疯狂,他心里也是抱有过期望的,那少年犯关押的场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能走脱当然是最上策——

尽管他对表里不一的蒲予晖深恶痛绝,但是他还是放下了手中冰冷的器具,准备给他看不上的蒲予晖一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你把东西拿出来吧,”蒲予晖“循循善诱”,“不然,我怎么敢靠近你?”

江岸使诈本想并不想将这防身的玩意真扔出去,可是蒲予晖这个学霸可是一点也不好糊弄,他不知道蒲予晖身上到底又什么光环,他的话几乎天生就有着一种莫名的令人信服的感觉。

“行。”江岸真大大方方扔出去的下一秒,等待他的就是蒲予晖的冷笑。

“你怎么不说具体的办法?”

“怎么,”蒲予晖这个好学生不守信诺地直接将江岸的凶器一脚踢得老远,远到江岸的视线范围以外,“我说你就信啊?”

江岸对蒲予晖的临时变卦完全不能理解,“蒲予晖,你疯了!?”

蒲予晖早就把来人的具体位置发送给了网警,就等着他们来人处理,等江岸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刑警大队的车子已经包围了地下车库唯一的出口,这也是蒲予晖一步一步将江岸引来此地的原因。

江岸以为他会听见蒲予晖清正而又虚假的指责,就比如是他疯了。

然而,他并没有如愿听见。

“你的噩梦开始了,江岸,你知不知道你以前莫名其妙给我发短信的时候就很烦人啊?”蒲予晖凑到江岸身侧,深知为了让他完全听清楚,他特意往下福了福身子,然而他温润的眉眼底下却不止是警告,而这一幕落入任何警察眼底都像是好同学的悉心劝说。

江岸彻底慌了。

事到临头,他慌不择路,直接撞上刑警大队的警车,在狂闪的警车灯里,被绳之以法。

……

颜姨。

蒲予晖心想自己能为她做的事或许真不多,这也只是算微不足道的一件吧,蒲予晖同时暗暗发誓,他绝不会让狗叫的恶人再度有伤人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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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并不意外,蒲予晖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所以能够制服区区一个江岸不在话下。

她惊奇的在于蒲予晖对她只字未提这件事。

颜暮未知全貌,不知道蒲予晖是用哪种法子让江岸束手就擒的,但他这样闷不吭声的性子,颜暮只怕他日后吃亏,“予晖,阿姨又欠下你一个大人情,不知道日后怎么还给你……”

“颜姨,我奶奶说,随时欢迎来家里吃饭。”蒲予晖没有在这件事上琢磨太久,他也了解到沈珏已经清醒,他不想要重述这件事给颜姨,其实也有他的私心。

人人都有残忍冷血的一面,他不希望将这段讲诉给颜姨的时候令颜姨感觉到任何的惊恐……他想就这样安然无恙地送江岸去警局,自己也能小心翼翼地藏好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