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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听澜跟周文芳说:“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明天天气转好他就往回走,现在船少,走的航线短,下午就能到。”

周文芳顿时松了气,靠在沙发上。

“诶,不对呀。”花芽细声细气地说:“也不知道谢伟民跟咱们家什么关系,怎么有人这么惦记着他。真是奇了大怪。八斤,你说这样正常吗?”

顾听澜笑道:“不正常。”

花芽说:“我也觉得那俩人不正常。”

周文芳闻言坐起来,把小瑶瑶的小老虎往花芽身上掷过去。

第二天。

如顾听澜所说,天气真的好转。

不过这只是上午,到了下午又是电闪雷鸣。

周文芳自己在家里坐立不安,那个船只在大海里沉没的梦,让她没来由的害怕。

她突然想起花芽的话,“呸呸呸”了几声,希望能把晦气“呸”走。

也不怪周文芳如此担心,她的双亲就长眠在大海之中。到了船只应该靠岸的时间,周文芳等了又等,实在等不及,套上雨衣赶往码头。她只要看到船只的影子她就能安心。

她孤独地站在雨中,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

涨起来的海面没过周文芳的小腿,她终于在海平面上看到一个乘风破浪的小黑点。

周文芳看到塔台不断的闪烁着灯光信号,许久后,海尽头的小黑点亮起微弱的灯光。

暴风狂乱的吹卷着她的头发,波涛汹涌的大海像是吞噬人的怪兽。

看到小黑点有回应,像是星星之火,虽然微弱却一直随着海面浮浮沉沉的闪亮着。

周文芳差点哭出来。

偌大的码头上,只有她一个人。

周文芳顾不上别的,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船只。

此刻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恨不得自己拉纤,把小客船拉拽到安全的码头上。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天完全黑了下来。

海洋不在叫嚣它的可怕,逐渐冷静下来。

船只摇晃着停靠在码头边,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逐渐有人出现在甲板上,周文芳擦了把脸,跑了过去。

她昂着头向船上看,始终没见到谢伟民。

就在她想要冲到船上去找人时,上面有人冲她喊道:“你怎么来了!”

周文芳看过去,谢伟民疲倦的脸映入眼帘。她朝思暮想的那张脸还在傻笑着。

周文芳动了动唇,想要骂过去,却发不出声音。她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谢伟民站在甲板上,从头湿到脚,指挥着战士帮着文工团的人卸货下船。然而他一直捂着胳膊,似乎受了伤。

文工团的人要死不活地从船只上下来,一个个死里逃生,有爬到岸边的,也有走到岸边跪下来嗷嗷吐。

谢伟民从船上下来,第一时间来到周文芳身边,单手将军外套脱下来罩在她的头上。

带有体温的外套像是一簇火焰,将周文芳的恐惧逐渐燃烧成灰烬。

“你傻不傻啊,多大的雨就在这儿站着。你想见于团长也不至于这样激动啊。”

周文芳还在犹豫要不要给他拥抱,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见周文芳脸色铁青地转身要走,谢伟民知道这次要是让她走,说不定自己真就没机会。他不管不顾地抓着周文芳的手腕说:“你等我一下,就等我一下下。”

周文芳发现他的手烫人,哑着嗓子说:“你想做什么?”

谢伟民摆摆手,于奇在沙滩上软腿虾似得被两位战士架着走过来。

“谢副团长,谢谢你救了我啊。”

于奇在甲板上呕吐,差点被海浪拍到大海里。谢伟民为了拉住他,手臂被刮伤,现在还在流血。

周文芳知道这时候必须把话说清楚,于是当着谢伟民的面问于奇:“于副团长,你这次过来是做什么的?”

于奇见到周文芳,茫然地打了个招呼说:“我来还能干什么,吃海、不是,是带文工团过来演出啊。”

“你一个青岛过来的吃海鲜?”

“不行啊,这边多便宜啊。”

谢伟民忍着胳膊疼,酸溜溜地说:“好吧,我还以为你是过来看对象的。”

于奇才是奇怪的很,这两人搞什么呢。但他的第六感让他知道,他要是不说清楚,马上会被谢副团长按到海里再也上不来。

他哑着因为嚎叫而沙哑的嗓子说:“看什么对象啊,可别乱说。我对象在成都文工团呢,是个优秀的辣妹儿。”

谢伟民心中其实有数,只是当初他往后退了一步,后来再想要往前走一步太难。

“听见没有?”周文芳说:“我就是拿他气气你,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钻牛角尖?你是真想不明白还是本身就这么轴?”

谢伟民解释说:“我就是膈应,当时你俩在一起甜甜蜜蜜的,我可是亲眼见到了。我以为你已经决定要跟他处对象,我伤心了好久、沉闷了好久。我想这个小白脸有什么好处对象的,你眼睛是不是瞎掉了。”

于奇不乐意了,站直身子说:“.你们小两口拌嘴归拌嘴,能不能别拉踩我啊。”

小两口?

“谁跟他小两口。”周文芳闷闷地说:“都这么久,谁知道八字还有没有一撇。”

于奇感受到微妙的氛围,他忙转头跟谢伟民解释说:“我就跟小芳出去见过一次面,她非逼着我爬山给她摘花,我死活不摘,就那次以后我们再也没联系过了。哦哦,还有一次,就是发电报突然问我好不好,想要吃樱桃干,真是莫名其妙的。我当时还想不明白,电报被我对象知道了,还打了我一个大耳光咧。到后来也没给周文芳同志寄樱桃干.”

周文芳麻木地说:“那真是不好意思。”

于奇讪讪地说:“也没事,打就打了,疼两天也就好了。”

“爬山?原来那次你跟他在后山,是要试探送花的人是不是他?”

谢伟民总算机灵一回说:“所以那次以后你就知道送花的人其实不是他,另有其人?很快就猜到是我送的?”

周文芳见谢伟民恍然大悟,然后嘴脸上都带着窃喜:“那你一开始的信件就没打算给那个娘娘腔,都是给我写的!”

于奇小声地逼逼:“我可不是娘娘腔,我演座山雕可厉害了。”然而根本没人听他说话。

周文芳对谢伟民说:“是是是!我就想着你老是有话憋着不说,故意气你的。”

话说到这一步,周文芳看着周围围上来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她内心里对人群有些抵触,生怕再闹什么笑话。

从船只顺利靠岸后,雨滴也停了。

天公又换了一副嘴脸,露出风和日丽的蓝天。

小肥雀和鲣鸟首领一前一后地在海滩上飞翔,快乐地感受平静的海洋。

周文芳看到远处塔台里走出不少人,似乎也想看看这边为什么围着这么多人。

她拉着谢伟民的胳膊说:“你跟我去医务室,咱们有话过去说。”

“不,我不去。”谢伟民定在原地,呼吸一下变得急促,他反手握着周文芳的手腕说:“我、我现在就有话跟你说!”

于奇慢慢地往地上蹲,想要减少自己存在感。他真是作孽,想要过来吃海鲜,结果差点掉到海里喂海鲜。

还以为平安靠岸就能扬眉吐气,熟料差点又被送到海里喂海鲜。他是真的不想沾染桃色事件啊,他家辣妹儿能把他腌了。

周文芳咬牙看着谢伟民说:“你神经病啊,你胳膊还在流血呢。”

边上看热闹的人群里,突然有个不事大的人喊道:“咋就不让人家说话啊!说啊,别这么小气,让我们都听听呗!”

有人带头起哄,被谢伟民镇压的一群小战士,也都相互推搡着起哄:“副团,赶紧给我们找个嫂子啊!”

“就是啊,别磨磨唧唧啊!你不是说,男人就不能磨叽啊,赶紧说啊!”

“说说说!”

“说说说!”

周文芳脸红的要炸,她低下头,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发酵成这样。

谢伟民也憋红了脸,身后有人把他往周文芳面前推了一下。谢伟民差点撞到周文芳身上。

边上又是一阵起哄的笑声。

谢伟民双手握拳,真挚地凝视着周文芳的双眼,磕磕绊绊地说:“周、周文芳同志,你、你要不要跟我处对象?我、我可厉害了,绝不会饿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