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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生病了。

大到离谱的心理压力导致他上吐下泻,肚子痛,他刚开学就请假,还是迟帘亲自找校长请的假。

班主任闻讯把自己的心头宝叫到办公室:“顾知之同学请假的事,怎么是你来做?”

迟帘直白道:“他假条都是我写的。”

班主任:“……”他尽快消化这个信息,“你们住在一起?”

“老一辈认识,顾知之高三会借住在我家。”迟帘捏办公桌上的发财树叶子,“老班,这叶子该清灰了。”

“清什么……你别转移话题。”

班主任背手来回走动,佯装不满:“假条不往我这送,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办公桌的一堆笔记本里夹了张废纸,迟帘抽出来,把指腹占到的灰蹭上去,蹭出两条印子:“至少要请三天,与其让你去找主任审批,不如我直接跟校长打招呼,给你省工作了。”

班主任蹙眉:“怎么请那么久,他哪里不舒服?”

迟帘说:“学习压力引起的生理系统紊乱。”

班主任狐疑:“你确定?”

迟帘唇角一撇,有些许哭笑不得:“嗯。”

班主任停在办公桌前扣桌面,才开学,怎么就压力大到那个地步?没什么作业啊。

就拿他的化学来说,每天只有啃教材对照资料书,预习做例题,习题册做个三四页,演练这几样,别的科目作业全部加一起也不多,学生们夸张点形容可以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通宵也做不完。

但一中向来都是,老师布置作业完成工作,课代表争抢着在黑板写了完成职务,仅此而已,一中从不收作业不检查作业,学生想做完就做完,不想做完就挑着做,主攻自己薄弱的科目。

算是半放养模式,学校重点培养学生的自控力和自觉性,你的命运在你自己手中。

所以,那个转学生的抗压能力……严重不符合一中的风格。

班主任端起茶杯砸口冲淡的茶水,学校在施工建楼,校长给一班各个老师开会期间,含蓄地透露那是迟家捐的。他们私下揣测过转校生跟迟家的关系,开学见了人,发现是穷人家的孩子,身上没有超出正常值的优点和缺点,气质很朴素。

转学生能通过迟家进一中,竟是老一辈的关系。这就把握不好深浅了。

班主任沉吟:“既然顾同学不舒服,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关于课上讲的……”

坐在教室也听不懂。

各科老师陆续反应过,他们随时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里都是清澈的茫然,聚精会神不开小差不搞小动作,认认真真的样子,让人不忍心说什么。

班主任没去桐市十二中调他上学期成绩,没有必要。

还是资质不行,连普通水平都达不到,估计坚持不到一个月就要换班了。

换去别的班级再坚持一段时间,就会主动申请退学。

跟不上进度的。

除非真的没皮没脸破罐子破摔,才能不在乎自己和周围同学的差距。

以班主任带过多届学生的经验来看,转学生不是那种性子,他是想学的,想学,学不好,学不会。

这么一分析,一班的整体学习进程还没正式推进,他就承受不住了也不是没可能。

班主任看向当着自己的面刷手机的学生,这孩子会学会玩家境外形无一不优秀,要不让他课下带一带转学生?

没用的,不在一个层面上,一道常规题他讲一百遍,转学生都不一定能听明白,更别说举一反三。

那太浪费迟帘的时间,高三学业本就繁忙,他要做的是休息得当。

班主任还有点怕迟帘放学在家给转学生辅导,他犹豫该不该提醒一两句阻止一下。

迟帘忽然问道:“老班,高三新课不多吧?”

班主任回神:“不多。”

他说:“上学期只有一点新课新题型,穿插大量复习,后面基本就只剩复习跟刷题了。”

“行。”迟帘转身往外走。

班主任欲要把人叫住给个提醒,却听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说:“我有分寸。”

也对,一个高门天之骄子,怎么会为了别人影响到自己的利益。

.

迟帘回到教室的时候,物理老师已经提前上课了,看他一眼就招手让他进来,继续讲自己的。他一边听课一边写作业,笔转几下,在习题册上沙沙写一会,做完了。

通常是这样。

孟一堃就以为还是老样子,谁知他不经意间一瞥……

阿帘那习题册写是写了,却全是错的。

孟一堃大惊失色,这现象可从来没在阿帘身上发生过,因为什么,预示着什么,指向什么?他这三连问在他肚子里打上结了。

“要他妈烦死。”

旁边发小模糊不清地低骂了声,孟一堃双手交叠在桌上,小学生坐姿看黑板听讲,大气不敢出,生怕被他丢个纸条过来,上面写着以“我有个朋友”开头的内容。

孟一堃根本不敢延伸此类猜想,他整节课都绷着面皮,一下课就冲出了教室,以防冲慢点会被发小拉住去天台。

迟帘捡个笔的功夫,孟一堃就跑没了身影,他把笔拍在书上,偏头瞪着窗外。

对面教学楼走廊趴着漂亮妹妹,在试图与校草两两相望,殊不知他心里在长草,一根接一根地破土而出。

——有人洒了种子,发芽了。

迟帘低头划开按开手机,入眼是热辣的猫女,他解锁,一页页地翻着各种软件,要回去吗?顾知之会得意忘形,顺着杆子往上爬,以为自己是个被紧张被宠爱的宝宝,他找一堆理由都没用。

不能回去。

顾知之又没却胳膊腿,小题大做,绝不能惯着他。

迟帘把手机塞进桌兜,趴桌上睡觉。

最后一节课上课前,迟帘的手机上依旧没有一条顾知之发的信息,操,半天都没一条,昏死了吗?

肯定是苦肉计,欲擒故纵,若即若离,老子什么智商,老子会上当?

迟帘将微信上的红点全部点了,他忍了忍,忍不住地跟孟一堃说:“你中午去我家一趟,帮我拿个东西。”

我去。

孟一堃想BaN抽烟,他面上从容:“我要约会。”

迟帘鄙夷道:“不是你说发小比你女朋友更重要?现在变得重色轻友了?”

孟一堃言之凿凿:“我长了恋爱脑。”

细听有些许意有所指的意味,更多的是玩笑。他收起不正经,搓着下巴问:“去你家拿什么?”

迟帘烦躁地拧起眉头,似乎忘了事先备好答案。

孟一堃不急。

迟帘嘴皮子一碰,再一张,吐出两字:“水笔。”

他翻扯笔袋:“我今天的幸运数字是四,笔差了一根,我得补上,别人的笔不行,只能是我自己的。”

孟一堃:“……”兄弟拿我这个年级第八当傻逼。

因为他自己成了傻逼。

.

孟一堃放学出校门碰到另一个发小季易燃,在他上车前拦下他,一问得知他要回家一趟,就对他说:“老季,有个事。”

季易燃颔首。

孟一堃说出来意:“你去阿帘家里帮他拿根水笔,送到我们班上。”

“我有。”季易燃立在车门前。

孟一堃心说,我也有,谁没有,可水笔在这件事上充当的不是水笔,是个媒介,引线。他绷着脸说出二逼话:“阿帘只要自己的。”

季易燃轻微一抬眉:“我会去拿。”

……

中午别墅区一片蝉鸣,季易燃轻车熟路地穿过迟家外院的道道防锁,带着一身草木香气和阳光味,迈步踏进大门。

一楼充斥着静谧,客厅沙发上窝了个人,正在那揉肚子,顺时针揉一圈,呻吟一声。

精瘦笔直的腿踩在地毯上,脚趾微微蜷缩,脚背线条劲劲的。

季易燃漠视。

陈子轻身前的T恤撩上去了点,露着一截麦色细腰和消薄肚皮,他手还在肚子上面,只停下了揉的动作,两眼呆滞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高大少年。

“季,季同学,你是有什么事吗?”陈子轻慌张地拉好T恤,结结巴巴地问。

季易燃道:“拿水笔。”

陈子轻惊魂未定:“那你拿吧,你拿你的。”

季易燃径自上楼。

陈子轻挣扎着爬起来,眼前一黑,就又躺了回去。

看起来很花连根头发丝都有女朋友,实际很纯情的校草迟帘,家世好有涵养,性情不定,能笑着掐住脖子接吻的学生会长,帅气寡言,但男友力爆棚的篮球队长。

原主透露的三段恋爱男朋友属性,大部分都对上号了,个别部分目前处在隐藏阶段。

三个都是独生子,三家并排,三人一个学校,高三生,从小一起长大,发小,友情深到给出自家里外门锁的指纹验证,互相串门。

这样的死党关系,谁会跟对方的前任谈恋爱,还是轮流谈,我接你后面,他接我后面,何至于到那地步,逢年过节不得尴尬死,而且在圈子里,在家长那里都抬不起头。

算了,不努力了吧。

不可能完成的,第一个遗愿就死路一条。

人有时候就要学会放弃。

陈子轻满脸绝望地躺着,季易燃下楼时,目睹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摸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按下接听。

手机那头先有空旷的热风声,再是迟帘不自然的声音:“老季,我给你一堃打电话,听他说你在我家。”

季易燃站在二楼到一楼的楼梯上:“对。”

迟帘:“那你……”

“妈的。”

像不管不顾什么了,迟帘的语调自然轻快不少:“你见到顾知之了吗,他怎么样?锅里的粥吃没吃?”

季易燃下楼梯,他没刻意放轻脚步,沙发上的人捕捉到动静,速度坐起来。

身子不知多虚,动作幅度并不大,却又像是要晕,和在食堂吃饭吃到一半中途晕倒在发小怀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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