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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的是我的头顶,我跟他说话脖子都酸。

陈子轻刚起身,站着不动的梁津川就徒然不稳地往前摔倒。

大脑来不及思考,陈子轻就扑上去,面对面去扶撑梁津川。

假肢很重。

有了假肢的梁津川体重就不像之前那么轻了。

陈子轻一下没准备好,他扶不住地踉跄着向后倒在床上。

梁津川严严实实地压在他身上,突显的骨骼隔着薄薄的褂子布料撞上来,他被撞得发出吃痛的哼声。

“扑通”“扑通”

他们的心脏跳动频率是相贴着的,仿佛一起多跳几下就能相连。

陈子轻屏住呼吸。

梁津川看出他的紧张,有意破解所谓的亲热戏开场:“我有口臭吗,你这么闭气。”

陈子轻:“……”

他一呼吸就喘:“多煞风景啊你说这个。”

梁津川垂眸,被他压着的胸脯每次起伏都像是在投怀送抱,他声线浑浊起来:“那不煞风景的话是什么?嫂子,不如你教我。”

陈子轻眼神飘忽到一边,我不敢教。

距离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脸上的绒毛,皮肤的纹理,呼吸颤动的频率都一览无遗。

梁津川不动声色地吞咽,不能再这么压着了,他腹部绷得很硬,他正在抬头。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剑拔弩张地暴涨,他的嫂子可能会震惊,会瓮声瓮气地喊疼,也有可能会不知所措,佯装镇定下来,告诉他那是正常的生理变化,功能健康的特征,然后建议他多喝水。

唯独不会变成肉虫。

因为他不是他哥,嫂子没穿肚兜,没坐在他腿上,他不能掐住嫂子的腰把人往上抛,很多因素都没具备。

梁津川遏止想法,他吃力地撑着草席起身,继续迎接假肢带给他的全新视界。

先迈出左腿,再打直膝盖,右腿重复这一动作步骤。

膝盖在假肢接受腔里蹭出轻微的灼烧,梁津川等着假肢全部受力,终于体会到了久违的,落地的感觉。

接下来,他要找回有小腿跟脚的感觉。

.

对每一个下肢残缺的人来说,装上假肢的第一个感觉是痛,根本不可能出现一装上就轻松跑动的现象,只是站起来就很受折磨。

梁津川需要和假肢配合,接触面也要磨合。他的训练步骤是抬腿,踢腿,弯腿,把腿放下,蹲下来等等,这些都过关了,才是走路。

到了走路那一层,就是逐一尝试迈开脚步,慢走,快走,跑动。

这是很漫长的煎熬,很漫长的身心遭罪,再多的痛苦也压不住,对做回正常人的激烈渴望。

陈子轻要上班,基本都是梁津川关闭院门,一个人在静谧的小院里练习,他犹如一个刚学走路的小孩。

没有母

亲在旁边守着,随时准备扶住他,也没有父亲在前面对他张开手臂,鼓励他向前走。

无论是摔倒了,还是爬起来,他都是靠自己。

他踉跄着,笨重地,借助假肢补全身体的缺陷,拼尽全力在暑假结束前适应假肢,站着背上他仅有的行囊,前往人生的下一个起点。

……

陈子轻每晚都趁梁津川睡着进他小屋,给他磨出血的膝盖擦药。

承受部的皮肤受损严重组织液渗透,还有可能出现皮肤病,陈子轻没有别的办法,腿残缺的人站起来都要经历这个过程,只能熬。

陈子轻望着梁津川瘦削了点的脸,叹了口气。

系统:“哟,看把我们奇奇心疼的。”

陈子轻说:“那我怎么可能不心疼嘛,你看看他膝盖的伤多严重。”

系统:“我干嘛要看,关我屁事。”

陈子轻弱弱地说:“别这么大火气,看一下又不要钱。”

系统:“少来,我看了,你指不定就让我行行好,给个三瓜两子。”

被戳中心思的陈子轻:“……”

他摇着蒲扇给自己跟梁津川扇风:“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残疾人有着远超我想象的包容和好感。”

系统谜之安静。

陈子轻自言自语:“大概是因为我上辈子是个残疾,所以我能感同身受。”

系统:“哦。”

“我指的是现实世界的上辈子。”陈子轻见不知何时侧身面朝里面的梁津川突然抖动,给人的感觉是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忙凑近,手中蒲扇一下一下拍在梁津川的背上,“是不是想爹妈了啊,可怜的孩……”

最后一个字挂在嘴边掉不下来了。

少年哪是想家人,他是……陈子轻支着个脑袋,视线越过他肩膀,两只眼睛瞪着他裤子上那块从里面渗出来的深色。

做个春梦怎么这么苦大仇深,挣扎悲伤。

高潮来临也皱紧眉头,面孔眉眼扭起来,鼻息紊乱粗重,眼皮泛红,要哭出来的样子。

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啊。

要说舒服,却是那副表情,要说不舒服吧,

陈子轻偷瞄他的裤子,都湿成那样了,好多啊,一大泡呢。

青春旺盛期,一天七八次都不会稀薄,不会虚。

陈子轻闻到了很冲很臊的味道,血气方刚的少年又抡起了长枪,不知要在梦里戳死谁,那么鲜活而激烈。

就在陈子轻准备走的时候,侧身弓着背脊的梁津川忽然翻过身来,他手脚随意舒展。

整个人平躺着,瘫在草席上面。

少年威猛无处遁形。

陈子轻大概是脑抽,他伸出蒲扇,轻轻地点了点潮湿阻碍物下的粉头大将军。

下一秒,大将军就毫无预兆地缴械投降,向他俯首称臣。

仿佛能听见强而有力的喷击声响。

“滋——”

陈子轻呆了呆,这么快就……也正常,短时间里的第二次发力……他没有多待,灰溜溜地落荒而逃。

小屋静下来,被他玩得一片狼藉的少年睁开眼睛,眼里哪有半分睡意。

梁津川把脏裤子扔掉,他躺到出去的人坐过的地方,蜷缩着身子将口鼻抵上去。

“我被你的低贱程度刷新下限了,梁津川。”

梁津川嗅着余温,阖起眼,粗暴地掐住再次兴奋起来的自己。

越痛,就越疯。

越疯,就越想要,越想要,就越疯。

他被困在死循环里,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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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陈子轻下班回来坐在院里摘干豆角,他看梁津川练习走路,看了会就于心不忍地递上拐杖:“津川,你先适应拄着拐走好不好。”

梁津川没听取他的建议。

陈子轻只好把拐杖放在地上,继续分一大半心思在梁津川身上。

梁津川要保持身体的平衡,他艰难挪动,额角渗出冷汗,唇抿紧到泛白。

走路的姿势很难堪奇怪,却不停下来。

这副假肢的意义和价值,都要靠梁津川来赋予,他要克服所有困难来证明,他能像正常人一样走动,不会再是废物,不会再是拖油瓶。

陈子轻把手里的一小把豆角放进菜篮子里,就算梁津川适应了假肢,但他以后走得稍微长一点还是会难受,会磨出水泡。

水泡破了,里面的肉直接跟假肢接触,那是能想象得出来的钻心之痛。

等到伤口结痂愈合,穿假肢,再磨破。

陈子轻揪掉豆角一头,沿着那根青丝往下拉扯,假肢使用期间会带来磨损只能用个几年,而且梁津川的身高体重在变,假肢要调换。

目前他的积分还有十万左右,能再买一副。支线任务二来了,说不定就能买两副。

再后面,梁津川就能自己买技术越发先进的假肢了。陈子轻对梁津川的未来是很有信心的。

陈子轻的视线追着梁津川高瘦的身形,每换一副假肢,就是一次新的磨合,新的痛苦,新的渴求。

拥有健康健全的手脚,多好啊。

陈子轻想到自己那副身体,他咔咔掰着豆角,这个世界的主线任务已经做完了,只剩标注和等待激发的支线二。

剧情线的进度条过半了,这回总不会失败了吧。

陈子轻掰完豆角的时候,梁津川还在走,他的后心完全湿透,褂子贴着背部薄肌,乌黑发梢滴落汗水。

“津川,树上的石榴红得差不多了。”陈子轻起身推轮椅到他面前,“你去摘。”

梁津川坐到轮椅上面,他卸下仿真的小腿跟脚:“竹竿在树下放着,又不是不会钩。”

陈子轻直白地笑着说:“我是会,可我就想要你钩。”

梁津川一顿,他抬起滴汗的脑袋,半搭着眼,一语不发地看着能把人逼疯的笑脸:“你想,我就要做。”

“啊呀,你快去钩石榴,我要烧晚饭呢。”陈子轻推着他去石榴树那里,“天黑之前我要把厨房的几个桃子冰上,晚上我们吃冰水果。”

突有广播声传来。

“津川他嫂子,请到村西边集合,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广播里出现了一串杂音,之后是村长喷唾沫的呐喊:“带上津川,你们叔嫂一块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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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开大会。

电视台来采访,县里的校领导们

也来了,十里八村都拖家带口的跑来下庙村凑热闹。

下庙村前所未有的喜庆。梁老五的儿子考了个状元,祖坟烧高香了,他跟老伴地下有知,在地府都倍儿有面子。

天边卷着火烧红,稻床烧着草杆驱蚊虫,烟气卷着忙碌一天姗姗来迟的闲暇四处飘散。

村长冲着喇叭呸呸两声,他昂首挺胸,热情高涨地喊话:“热烈欢迎我们状元郎,津川同学,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