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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哦”了一声,他没问是什么事情,豪门不就那些事。

邱晁抚摸他的光头,此时此刻,邱家的这位家主不知道在想什么,无人窥探分毫。

陈子轻忽然闻到了一缕血腥:“岳施主,你受伤了?”

“怎么又叫回施主了。”邱晁不满,他将收在裤腰里的衬衫下摆拿出来,随意撩上去,露出磕掉了一块肉的腰部。

陈子轻让佣人拿来药箱,他给邱晁清创,贴上纱布。

邱晁坐在椅子上抽烟,儿子也是小棉袄,只是这棉袄,没福气的人穿不上,穿上了也怕是穿不久。

“幺儿,你跟爸爸说说你在寺庙里的生活。”

陈子轻眼皮不抬:“说过很多次了。”

邱晁把烟灰抖在垃圾篓里:“那就再说一次。”

陈子轻兜里的手机震了下,他拿出来一看,是条信息。

【岳起沉:说个屁说】

陈子轻:“……”

他这儿跟邱晁说话,衣帽间的僵尸作为第三人在全程监视,让他有种微妙的感觉。

【岳起沉:小师父什么时候再踹我?】

陈子轻赶紧把手机关机。

“窗户怎么开那么大,房里不透风人吗。”邱晁扫了眼阳台,前言不搭后语,“幺儿,你想去看你大哥吗?”

陈子轻还没说想,邱晁就用胡渣蹭蹭他脑袋上的戒疤。

“明天我叫人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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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宜雪受伤住院,邱燕林请假在病房照顾。

陈子轻捧着花去探病,病房的温馨气氛随着他的到来四分五裂,两个养子兄弟情深,他这个邱家亲生子显得格格不入。

邱宜雪柔声:“加蓝,你当时没吓到吧?”

陈子轻实话实说:“有点。”

邱宜雪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表情凝了一秒。

陈子轻把花放在已经插了一束花的花瓶边:“事发突然,贫僧想找你们,一个都找不到。”

邱宜雪自我谴责:“是大哥的疏忽。”

“枪林弹雨的,大哥没有三头六臂,能护住二哥已经很好了。”陈子轻说。

邱宜雪静静看他半晌:“那个时间你二哥刚好在我身边。”

陈子轻隐约感应一道视线投进来,来自病房门外。他眼珠一转,张口就问了这么一句:“如果我那会儿也刚好在大哥身边,大哥会像护着二哥那样护我吗?”

邱宜雪没迟疑:“当然。”

陈子轻冲着这两个字就走到床边,用不大不小的音量为任务目标念了一会经:“大哥,你休息吧,我走了。”

小和尚没刁难地问“你一个人,怎么护两个弟弟,护不了就二选一,你选哪个”。

挺善解人意,也聪明,有分寸。

邱宜雪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浅笑:“好,到家跟大哥报个平安。”

陈子轻顿了下,隔着被子拍拍前男友,转身就走出病房。

一串脚步裹着阴腻腻的气息扑上来,夹杂年轻而冷凉的声音:“他给我挡枪的时候,你看到了。”

语气笃定。

陈子轻没回头:“是,贫僧看到了。”

“他在病房里说的话是骗你的。”邱燕林不客气地背着大哥拆台,“即便你在场,他还是会那么做,毫不犹豫的奔向我,挡在我面前。”

并非纯粹的炫耀得意,意味不明,显得让人不舒服。

陈子轻纳闷,邱燕林这是干嘛,凭一己之力整出了置身后宫大戏的既视感。他脚步不停:“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我才回来没多久,大哥对你的感情自然更深。”

邱燕林从他后面反超,在他眼前站定,让他看清眼中的同情。

陈子轻心下一突,邱燕林同情他这个前男友。

只要邱宜雪的第二人格不出来,他就是个入不了局的边缘人。

邱家亲生子又如何,屁都不是。

陈子轻就要越过邱燕林走人,对方一声不响地拉着他去洗手间,他试图挣脱,却发现邱燕林的力气很大,对他造成了绝对的制服。

洗手间没别人。

邱家养子把门踢上,他将邱家亲生子禁锢在自身跟门之间,用毛骨悚然的目光一寸寸地盯视探索。

陈子轻顿生被开膛破肚的不适,他率先出声:“二哥,你有话你就说,别离贫僧这么近。”

小和尚不加掩饰的排斥。

邱燕林冷笑:“我有口臭?”

陈子轻:“……”

邱燕林把他抓到洗手台。

镜子里,邱燕林把脸贴在他脸边,所谓的冒牌和正品挨得很近,这时谁偏个头就会亲上去。

陈子轻按兵不动。

邱燕林笑着说:“小师父,我长的像你才能做富家小少爷,还没跟你说谢谢。”

陈子轻不慌不忙:“是你跟邱家有亲子缘分。”

“也许吧。”邱燕林看着镜子里的和尚,阴恻恻地吐息,“就是缘分不够,你回来了。”

陈子轻说:“贫僧回来了,你还是邱家少爷。”

邱燕林耸肩:“那倒是。”

“其实我早就过腻了邱家小少爷的生活,我比谁都希望你还俗,从我手上拿走本该属于你的一切,站在我的位置做回真正的邱家小少爷。”邱燕林唇角翘起来,“到时我会推你摔下楼梯,或者在某个公众场合叫你难堪,再找人散播我是恶毒家少爷的谣言,好让邱家为了声誉把我送到国外去,那才是真的逍遥自在啊。”

陈子轻一时分辨不出邱燕林这番话里的真假。

邱燕林突兀道:“见过你母亲了吗?”

陈子轻:“还没有。”

邱燕林发出很轻的笑声:“你该见见。”

陈子轻有一瞬间从邱燕林的身上感受到了恶意,好似是什么腐臭的东西探出了个头,转瞬间就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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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回邱家,陈子轻见到了原主的母亲。

是邱晁给他看的相片。

女人嵌在精美的相框里,生得珠圆玉润,有股子上世纪大家闺秀的气质。

陈子轻和女人两两相望。

邱晁揽着他说:“你母亲疼爱你二哥,冷落了你大哥。”

陈子轻没说话,耳边是邱晁醇厚的嗓音:“你大哥小时候怪可怜的,她把爱都给了燕林,一心扑在他身上,什么都亲历亲为,母子二人都不住在家里,她带燕林搬出去,住在一栋小洋楼里,我跟你大哥过去都要提前打招呼,得到她的同意,她弄丢了你,就对燕林看得很紧,走哪都带着,睡觉的时候会把他的手跟自己的绑在一起。”

“其实她给燕林的爱都给了你。”邱晁叹息,“要是那时候找回你,说不定你母亲的病能好起来。”

陈子轻双手合十,嘴唇轻动:“阿弥陀佛。”

邱晁一番话让陈子轻更加深刻地意识到,邱宜雪不被养母爱护怜惜,是个缺少母爱的孩子。

这类人的童年会生虫,那虫子能活到成年,和躯体一起死去。

邱宜雪对邱燕林好,不会是他长得像养母吧?

会这么狗血吗?

陈子轻摸了摸脸,那邱宜雪应该对我更好才对,毕竟我更像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幺儿,你以前过的生日是老方丈收养你那天吧,那不是你的出生日期,你的生日在年底。”邱晁说,“那天邱家会公开你的身份。”他在儿子开口前强势道,“不能再推了,别一再踩破爸爸的底线。”

陈子轻想了想,那个时候东华一号的单子早就已经过了。

“行吧。”他说。

邱晁满意地笑起来:“乖。”

他想到个无关痛痒的小事:“对了,你大师侄——”

陈子轻打断道:“他已经还俗了,跟贫僧不再有关系。”

邱晁深思的眼神在儿子侧脸上走了一圈,笑道:“行,那就不说了。”

陈子轻其实是在做减法,他要面对的人和事有些多,短时间内不想再增加。

支线任务关系到人格分裂,陈子轻打算暂时放置在一边,他先走主线进度,帮岳起沉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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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这次回去没碰到来接他的岳起沉,僵尸又有事情要处理。

活太久了,神秘兮兮的。

邱家的车子半路抛锚,林疵“碰巧”路过,他又没什么急事,就给邱董说了一声,好心地送小少爷回去。

陈子轻坐上车就拿着手机刷新闻,葬礼上那场斗争没传得沸沸扬扬,网上几乎都没什么声音,显然是被上流社会的群体掩盖了。

一条利益链上不知捆着多少企业和家族。

陈子轻是不关心的,除非这方面牵扯到支线任务二。他刷了刷短视频,靠着椅背看车窗外的夜景。

旁边的林疵在接电话,讲的是英文,陈子轻听得懂。

林大少爷没想到小和尚有这水平,他没防备地和大洋彼岸那边的友人说笑,开庸俗下流的黄腔。

陈子轻也没想到林疵是个典型的富二代,会做事,更会玩。他瞟了眼林疵的右小臂,想着再看一下,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没来由的抵触那道疤。

林疵发觉小和尚的视线就结束了通话,他侧过身,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和尚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

陈子轻便道出目的。

林疵意味深长:“下次再给小师父看。”

陈子轻说:“贫僧现在就想看。”

搞不清是哪根筋不对,非要林疵不快。

林疵没生气,反而感到新鲜,他搭着座椅背靠近几分,笑意深情:“那你跟我回家,我给你看。”

陈子轻闻着林疵身上的香水味,鼻子皱了皱:“在车里不行?”

林疵笑说:“不行。”

陈子轻目视前方:“那贫僧不看了。”

林疵也不就着这个事不放,他看起来脾性很好地笑了笑,叠起长腿和小和尚一样直视前面。

半个多小时后,车开进陌生的街区,司机识趣地下车,找个地方抽烟。

陈子轻脸色不好看。

林疵打开他那边的车门,安抚道:“别紧张,我带你去吃东西。”

陈子轻在车里不下来:“贫僧不吃。”

“来都来了。”林疵笑着说,“小师父赏个脸?”

陈子轻看手机上的时间:“林施主,贫僧真的不吃,你想吃就自己去吃,别拉上……”

年轻男人弯腰把头伸进来,面孔还是笑着的,却给人一种已经在失控边缘的感觉。他嘴里说出的话格外的温柔:“那我吃,小师父坐对面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陈子轻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抿着嘴下了车。

林疵带他进餐馆:“小师父别担心,都是素食,不会让你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