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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在心里呐喊,需要啊!太需要了!

声音发不出来,也没人能帮他。

陈子轻被搀起来,扶到椅子上坐下来,好心人给他一块糖,叫他赶紧吃到嘴里,当他是低血糖发作呢,他道了谢,吃着糖,脑子一直嗡嗡的。

在办公室的时候,陈子轻把那诡异现象往中邪上放,实际他的思绪都朝别的方向涌。

我到底是不是我?或者说,不仅仅是我?

他自我怀疑。

难道我是……一体两魂?

我车祸昏迷做植物人的那三年,徐敛之的魂魄进了我的身体,对我造成了没法估算的影响,并且没走,一直躲在我身体的某个角落?

“嘎嘣”

陈子轻把嘴里的糖咬碎,他抖着手拿手机上网搜索怎么招魂。

当晚,朴城一家中等宾馆里

陈子轻站在卫生间里的镜子前,给盆接水,他接了满满一盆,从挂在门后把手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两根事先买好的红蜡烛,放在水池两边。

随后就一手捏水果刀,一手攥红彤彤的大苹果,坐在马桶上等时间。

闹钟突兀地响起,陈子轻迅速站起来,这会儿离零点还有五分钟,他再三确认招魂所用的东西都备齐了,就点蜡烛,出去把房卡拔掉。

房里顿时陷入昏暗,只有卫生间里亮着猩红的两拢光晕。

陈子轻在门外给自己打打气,只差一分钟就到零点了,不能再挣扎,他硬着头皮快速进去。

两根红色蜡烛在摇曳着,忽明忽暗的光照在镜面上,青年指骨僵硬冰凉的手握紧水果刀,对着镜子削苹果。

削出来的果皮渐渐拖进盆里,溅起一圈圈的涟漪,他紧绷着嗓子,开始一声声地喊徐小少爷的名字。

“徐敛之。”

“徐敛之……徐敛之……徐敛之……”

“徐—敛—之—”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越怕越来劲,喊出来的声音百转千回,瘆人得很。

他以为自己这把会栽在苹果皮不能断这一步,哪知他竟然一下都没断,就这么快把一个苹果的皮削完了。

他在镜子外垂头削苹果,镜子里的他也在削着苹果,四周除了两根蜡烛没别的光亮,镜子里外的他都只能看见一张脸,其他都被黑暗覆盖。

喀……喀……

最后一点苹果皮削掉,陈子轻抬起头和镜子里的自己四目相视,另一个他没有露出别的表情,他就是他,他还是他。

陈子轻先去把房卡插上让房里恢复明亮,之后才喝点水缓缓颤栗的身子,结果不是他想的那样呢。

那他到底为什么……

是他对于非自然现象的知识积累不多,思维不够扩散,脑洞不够大,所以找不到正确的思路吗?

陈子轻发觉苹果一直在他手上,皮都削好了,吃了吧,扔了浪费,真金白银买来的呢。

招魂的道具能吃吗,会不会拉肚子啊?

算了算了,吃吧。

巷子里那家难以引人注意的甜品店浮现在陈子轻的脑海,他当时去的时候,只在门口站了站,没进去。

要不,去一趟吧。

陈子轻一晚上没睡,天麻麻亮就打车过去,他食不知味地啃着油条走进巷子,突然就回头大叫:“别跟着我!”

正常人会停步离去,但拐角处犹如青苔一般的阴影不正常,被发现后似是兴奋,开心到神经发抖,他走出来,站在凶他的人视线里。

陈子轻狠狠咬一大块油条,鼓着脸颊嚼动,两只眼睛瞪他。

谢伽月低着头走近,双手合十:“陈施主,你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这么重。”

陈子轻翻白眼,这是还俗了,还是没还俗啊?他咽下嘴里的油条问:“我刚说的你听没听?”

谢伽月的眉眼被帽檐阴影遮住,他再开口,嗓音里有着令人发毛的委屈:“听了。”

“听了就好。”陈子轻哼一声,调头就走,“明空师父,我不是徐敛之,商少陵知道,沈不渝也知道,我想你不会比他们笨。”

脑后传来清清冷冷,犹如深山泉水敲打岩石的声音:“我比他们都要聪明。”

陈子轻没回头,我管你们三个的智商排名是怎样。

谢伽月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目睹向前走的人很自然地绕开地上的井盖,眼里闪烁了一下。

“我会让你相信的。”

.

陈子轻在甜品店门外踌躇了几分钟,门从里面打开了,他猝不及防,懵逼地跟出现在他眼前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老板娘性格大气爽朗,大早上的就系上围裙给客人做甜点。

即便还没到营业时间。

陈子轻听她问自己认不认识沈不渝,知不知道徐敛之,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

芮姐边忙手上的事,边看他:“小弟弟,你因为这张脸,很困扰吧。”

陈子轻顿生一种见到知心姐姐的心酸:“嗯嗯。”

芮姐说:“既来之,则安之。”

陈子轻自言自语:“我没来过你的店里吃东西,可我总觉得熟悉。”

他没想到芮姐听力惊人,不在他旁边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实际是芮姐对唇语有研究。

芮姐告诉他,以开玩笑的口吻:“我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明明是没去过的地方,却感觉去过,也许是前世的记忆。”

而后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敛之第一次是不渝带过来的,在那之后,有时候他们一起来,有时候是他一个人来,他很喜欢吃我做的甜点。”

陈子轻差点脱口而出,我也喜欢。

等等,我还没吃呢。

陈子轻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像在面临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

芮姐的声音夹在操作的工具声里:“我这家店不用来盈利,是开着玩的,基本都是熟客,他算是熟客里来的次数最多的了,所以我把他当弟弟,他叫我姐姐,嘴很甜,人很乖。”

陈子轻发现对面有个照片墙,他走过去,在墙上找到了自己……不是,是徐敛之的照片。

有徐敛之被沈不渝揽着肩膀,面对镜头抬起白皙的下巴,带着些许神气笑弯眼睛,也有徐敛之双手托腮,看着桌上的小绿植发呆。

陈子轻想,拍照的人十分喜爱他。

芮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你们虽然长得像,性子却不一样,他话多,叽叽喳喳的,你跟他比起来显得文静。”

陈子轻心说,那是我心理活动多。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请问徐小少爷是怎么去世的?”

芮姐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陈子轻尴尬道:“不方便说可以不说的,我……对不起……”

芮姐轻声:“他是被人枪杀的。”

陈子轻的心口徒然就疼起来,他捂上去,又改成用一根手指去指:“中枪的地方是不是这里?”

芮姐看他。

陈子轻说:“我猜的。”

芮姐还看他:“那你猜对了,就是心脏部位,枪支的威力很大,直接打穿他的心口,留下了一个碗大的窟窿。”

陈子轻说不出话来,也不太能坐下去了,总有股子心口灌风没遮没拦的诡异错觉,他站起身,一步都还没迈出去,门外就忽然刮进来一股冷风,伴随着一串清脆的声响,这时他才注意到店里挂着一串风铃。

那风铃的声音猝然变成可怕的魔音,陈子轻直觉天旋地转,他意识模糊,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等他恢复神智时,自己已经躺在一个房间的床上了。

门外隐隐有说话声,应该是芮姐在打电话,她能打给谁,不就是沈不渝那家伙,芮姐跟他熟嘛。

说起来,他回小虹县至今,沈不渝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都不上他这个所谓的赝品跟前蹦跶了,八成是商少陵让他哥出面找了沈不渝家里,暂时给拴了起来。

“商董”这个沉甸甸的称呼冷不丁地钻入他耳中,他“唰”地坐起来。

芮姐怎么打给商晋拓啊?

陈子轻一时不知道是该疑惑她一个甜品店老板娘竟然认识商晋拓,还是疑惑他晕了,她为什么会联系那位大人物。

难道芮姐是商少陵的人?那她完全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的吧?

陈子轻下了床,偷偷摸摸地躲在门后,把耳朵贴在门上,小心地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