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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霎那间,商晋拓感到全身血脉都被掐住,他把自己勒得皮肉剧痛,腹部肌肉紧绷到极致,清晰分明的纹理上渗出一层薄汗。

陈子轻做梦都不会想到商晋拓在干什么,他发了会呆,忽地想起来个事,之前他跟下助手说的是买含羞草的客人救了沈不渝。

而小助手回答的是人,那并不等于是默认了他的话,他想到个可能,心跳快起来,明知故问了句:“沈不渝是不是你的人送去医院的?”

商晋拓起身,腿上的佛经掉在脚边,重新被他踩在脚下,他额发凌乱地散落在眉间,整个人又沉稳又癫狂:“嗯。”

陈子轻说:“你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商晋拓低笑出声:“你不知道原因?”

陈子轻听着他的笑声,耳朵有点麻:“我书没读两年,是个文盲,没文化,脑子不灵光,你觉得我……”

“贬低自己做什么。”商晋拓眉头皱起,面露不悦,“你不笨,很聪明。”

陈子轻摸手上的佛珠,心想,你猜出我重视他们的命,所以你在出差的这段时间派了人手跟着他们,为的是帮我留意他们的行踪轨迹。

哪怕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重视他们性命的缘由和目的,或是通过那两颗子弹揣摩到了。

总之……

谢谢。

谢谢你的不逼问不深究,更谢谢你的成全和帮助。

“你瘦没瘦啊?”陈子轻心绪震荡,他往手机屏幕前一凑。

瘦没瘦?谁知道,他在这里,一天像是过成了七十二小时,尤为漫长,无论是日出,还是日落,针灸按摩学得倒是快,只等体验的对象。

商晋拓阖着眼眸,密长的睫毛投下阴影。

胀痛难忍,缺点什么。

“商太太,录音对我造成了没办法忽略的影响。”商晋拓说,“这段记忆需要覆盖。”

陈子轻睁大眼睛。

商晋拓字里行间没有多少命令强势的意味:“你录一段给我,录那段话的反义词。”

陈子轻抿嘴,反义词的话,不喜欢就是喜欢,不选就是选。他轻声:“那我晚点录。”

“就现在。”商晋拓俯视屏幕里的人,目光落在那双清亮的眼睛上,“现在录。”

陈子轻照着他希望的说了出来,说完就问:“录上了吗?”

商晋拓修长漂亮的手指拢起的力道加重:“嗯。”

陈子轻点点头,过了一小会才发觉不对:“你视频都没关,一直开着呢,怎么录的,你拿了另一部手机?”

“用大脑录的。”

陈子轻顿时就没了声音。

商晋拓将掌中脏污抹在屏幕上,他一笑:“记忆被覆盖了,我的心情好多了,有劳商太太。”

犹如一个面目狰狞举起屠刀的凶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因此有了人性,世界都因此美好了起来。

实际上也差不多。

陈子轻长时间沉浸在他风清月朗的笑声里。

那笑声伴随春风和夏热,实质化地扑了他一身,一点都不像是位高权重,气质冷傲漠然,在商界顶端屹立多年的人所有。

“我去处理工作。”商晋拓将额发捋了捋,眉眼松懒不见丝毫戾气阴郁,“晚上就别出门了,有事明天再说。”

陈子轻晕乎乎的:“噢,好,好啊。”

视频切断,陈子轻搓搓烫热的脸,托着腮走神。

不是错觉,是真的。

商晋拓真的变了好多……

那感觉并不让他感到莫名,他很适应,商晋拓的这场改变,他全盘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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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董大晚上的从温柔乡抽离,衣服都没穿整齐就推开试图求欢的香软往医院赶,他就一个儿子,独苗苗,尽管儿子总是跟他唱反调,忤逆他的决策,但到底是亲父子。

现在儿子平白无故就让人捅进了医院,沈董哪里还睡得下。

沈董坐在院长办公室把错位的扣子扣回去,他喝了几口茶,问进来的秘书:“谁干的查出来了吗?”

秘书低声说出调查的结果。

沈董满面狠厉:“既然老谢不会管教儿子,那我这个曾经的老友就替他管一管。”

手段毒辣的老人语气随意道:“把人捅个二四十刀丢路边。”

秘书面露难色。

沈董嗅出这里面的不寻常:“他背后势力是哪一方?”

秘书在老板耳边说了什么。

沈董面色变了变,倍感匪夷所思,他兴许是老了,许久都没理出商家老大护住谢小子那条命的动机。

让秘书出去,沈董端着茶杯思虑了会,从手机上翻到个号码号码打过去。

电话一接通,就是郑秘书公式化的寒暄。

沈董不跟他废话:“小郑,我找你上司有点事,你转告他一声,把他的私人号给我也行,我这边自己打过去……”

郑秘书不紧不慢地表达歉意:“沈董,对不住,商董有公务在忙,抽不开身。”

沈董冷笑,商晋拓护着捅伤他儿子的人,自己倒是跟事不关己似的。

“那我跟你说也行,谢家小子把我儿子的肚子捅了两个窟窿,我作为他父亲,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郑秘书沉吟:“沈董可以利用权势去找谢少的父母讨要说法,或者走正规的法律途径,当然,背地里以牙还牙的私了也行,郑某能提供的意见就只有这些。”

至于具体实施起来如何,那就不知道了。

沈董端着茶杯的手收紧力道,寒声道:“医生说第二刀很深,捅进去搅了圈,这是要我儿子的命,他差点就命丧当场!”

郑秘书感叹:“那沈总是大富大贵之人,有惊无险。”

随后就说:“不过,沈总一个四肢健全的人,竟然会被双腿瘸了的人伤害,而且出门在外身边没带个保镖,这……郑某认为还是要加强防护意识。”

沈董哪里知道,郑秘书后半句是发自肺腑的,没半点嘲讽的意思,这个的命重要,那个的命也重要,都不能出危及生命的岔子,至于上司的心思,他这个做下属的没太敢深入琢磨。

老董强忍怒气:“我儿子受伤是他活该?”

郑秘书哭笑不得:“沈董说的哪里的话,郑某是觉得,您看,您在国内是休息的时间,我们这边却是工作时间,给人添麻烦总归是不好。”

沈董无奈只能结束通话,商晋拓的狗听他口令,看他眼色行事,这通电话的信息已经明了,谢伽月沈家不能动。

这事太蹊跷,送他儿子来医院的,也是商晋拓安排的,那位前些天飞回总部后的行踪就被保密,具体的动向不明,不知道要干什么。

按理说,他儿子跟谢伽月都把商晋拓的太太当徐敛之的替身,商晋拓即便不计较,也该无视,怎么还操心起二人的安危来了。

商晋拓的人那么及时出现,必然是一直在监视他儿子。

沈董越想不通,就越暴躁。

“嘭——”

沈董把茶杯砸出去,这还不算完,他又将院长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都给挥到了地上。

正走到门口的院长:“……”

生气就生气,拿我的东西撒火算怎么回事,我那可怜的古玩就这么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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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沈不渝被推出手术室,他状态不佳,昏昏沉沉的躺在病房,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有好转。

沈不渝见到他爸,第一句话就是:“爸,谢伽月骨灰扬了吗?”

沈董头上的白发多了几根:“扬不了,有人在保。”

沈不渝情绪一激动,腹部的伤口就被牵动,他疼得脸煞白,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哪个他妈的不长眼敢跟我沈不渝作对?”

沈董叫他冷静,他骂个不停,想到什么,眼珠颤动:“别跟我说是商家。”

“你好好养伤吧,两个窟窿就当买个教训,压压你张扬的性子。”他爸明显是在有意避开这话题。

沈不渝紧闭发白的嘴唇,眼里弥漫出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爸回公司了。”沈董看了儿子一眼。

沈不渝说:“我要见他。”

沈董装作没听见:“养伤无聊就叫一两个人来医院陪你,没贴心的就多叫点。”

“我要见徐敛之。”

沈董没好气:“我去给你把坟挖了,让人捞出骨灰盒送来你这里?”

沈不渝的语气轻飘飘的:“他在商家,他现在是商晋拓的老婆。”

沈董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走,背后传来儿子声嘶力竭的咆哮:“一小时!”

“要是我在这个时间内没见到人,”沈不渝在他爸回头看过来时,咧咧嘴说,“我就撕开纱布把手伸进伤口里,掏出肠子打个蝴蝶结。”

沈董气得发抖,想拉起被子把这不孝子给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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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渝在计时。

距离一小时还差不到五分钟,他想见的人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沈不渝不好奇他爸是怎么办到的,废了多少心思,也不在乎进他病房的人心情如何,来了就行。

陈子轻一进去就往椅子上一坐,打开在路上买的果汁喝起来,沈董上门拜访的时候,他在书房抄清心咒。

老人家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陈子轻顺势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过来时不焦急,超时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沈不渝有没有生命危险,他比医生都要先知道。

陈子轻咕噜噜喝着果汁。

沈不渝让他到床边来,他左耳进右耳出。

“求你了。”沈不渝咬咬牙,“老子求你。”

陈子轻说:“那你跪下求。”

沈不渝:“……”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能轻易就下跪?”

陈子轻哼了声:“说的就跟你没跪过一样,那晚在旅游区,你跪我脚边被我拖着……”

“我下不来床,这次就当我欠你,等我能下床了就给你补上。”沈不渝是大丈夫能伸能屈。

陈子轻勉为其难地起身走到床边。

沈不渝仰望他片刻,不声不响地蹦出一句:“你男人看上谢伽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