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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婆婆满是皱纹的面容上浮现了笑容,“别急,别急。小月,快出来给孩子们拿糖吃。”

“哎,好嘞。”一个十五六岁的灵动少女挎着小篮,走向孩子们抓起一把把糖丸。

河旁对侧,老垂暮暮的赵半仙吆喝道:“月婆子,今儿个你怎么偷懒了。”

月婆婆笑道:“老了,老了。以后啊,我就让小月出来主香了。”

“是啊,那我也该让弟子们出师了。”

曲河旁,龙柳庙一年又一年的传承下去,月婆婆享寿九十九载,刚好缺一凑百,这样的人啊据说是有福报的,因为那缺的最后一岁会算上来世投胎的那十月。

百世换新天,阎王也不留人啊。

……

风都国,一条大江中,水浪滔天,风雨如注,河底,一只鲶鱼精在和一条半蛟半蛇的青蟒生死相搏……

蛇王谷,沉淀在岁月中的白沚已经快四百岁了。

他的妖力道行也已经达到了六百年,却没有引来化形天劫。

白沚也并不着急,他仍旧百年如一日的继续着平凡的修炼生活。

直到,某一日晨间,白沚取下了挂在洞中的葫芦和真阳镜走出山外,浓浓山雾自发的退让在他两旁,开出一条清晰可见的山道来。

外山,有两个采药人背着竹篓攀登山岩陡坡寻觅草药。

“大恒哥!”其中一个年轻些的采药人靠近年长些的采药人,小声道:“大恒哥,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咱们看。”

大恒正在挖一颗白须草,听到这话瞬间背后一寒,正午的林间阳影交错,阳气最盛的时刻也是最易有邪气之时。

农家孩子一到正午想要出去玩耍时,就会被爹娘长辈严令喝止,特别是在夏季。农人流传着“晌午头,鬼露头。”的说法,这个时候阳气最重也是某些地方阴气最重之时。

大恒因为鱼生的一句话,身上竟然冒起来虚汗,“鱼生,你可别乱说话啊。”

“不是啊,大恒哥,我是真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后背。”年轻的鱼生带着颤音道。

大恒听了努力鼓起胆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有哥在。”

说着他努力大喝道:“哪里来的没良心的肮脏货,叫你爷爷我抓到了非把你塞屎盆里……”

一声声粗辱的叫骂传响在山林里,回荡着人声,仿佛有了些人气。

大恒感觉到肩膀被人给拍了一下,回头道:“怎么了鱼生?”

他回头一看,却发现背后的鱼生不见了踪影。

大恒心中猛然一抽,只觉得呼吸都要凝滞了,鱼生不见了那刚才是谁在拍他的肩膀?

一股子的凉气从他脚底窜到了脑子里,想也不想他便继续大声喝骂不止,一刻都不停的把这辈子知道的骂人脏话都说了一遍,直到累的不行了嗓子冒烟了才停下来歇息。

农人传言: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就大声辱骂,便能让那些东西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人从而退走。

四周回荡着他的那些辱骂回音,还有恒生的呼吸声。

“咯咯咯~”

一道童音笑起,夹杂在恒生辱骂的回音里,隐隐约约。

恒生瞬间浑身汗毛立起,他鼓起来的胆气终于泄掉了。

他惊恐的喊叫着:“鱼生!鱼生!你在哪?有没有人啊?救命!救命啊!”

哪怕什么东西都没有见到,可恒生已经恐惧到疯狂的在林间逃窜。

“呼哧~呼~呼~”

恒生跑了许久,累的满头大汗身上的寒气也驱散了不少,他想着这下子该跑走了吧?

可当他抬头一看时,猛然发现四周竟然还是刚才鱼生消失的地方。

“呼~”

一阵风吹来,枝叶间碰撞发出道道“沙沙沙”的轻音,仿若是有什么东西在林叶间窜来窜去。

“咯咯咯~”

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为清晰真切,大恒惊恐地四处回头张望着,感觉到那笑声越来越近,仿若在未知的视角处有什么东西飞快的在向他扑来。

人的感知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没有看到却总能预知到一些事情,这种可怕更让人崩溃。

“呜呜呜~”

婴儿的笑声化为了哭声,林间四周的太阳不知何时竟然被层层阴暗的雾气遮掩住了,正午变成了午夜!

“啊~!”

一声尖锐刺耳的怪音乍然间响起,由远及近,一只苍白而十指修长的手掌从他脑后伸出,捂向他的眼睛。

就在这时,大恒只觉得胸前忽然热了起来,他忙拿了出来,是一张护身符,他娘前些日子从柳仙庙里求来的!

四周的阴气瞬间退走了不少,那双从他脑后伸出的手掌也消失不见。

大恒吓得几乎崩溃,他死死握住了这最后的一道保命符,惊恐的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呼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恒哥,等等我!等等我!”

他回头看去,却见是鱼生瘸着腿走了过来,“大恒哥,我刚刚没站稳,滚下去晕过去了。大恒哥,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大恒浑身发抖,他见是鱼生,仿若有了依靠,毕竟一个人和两个人还是不同的。

“大恒哥,快过来扶我一把吧,我腿伤了,走不动了。”

大恒忙道:“好!好!”

他走了两步,猛然间顿住了,心再次揪了起来。

“怎么了?大恒哥?”鱼生疑惑道:“快过来啊?”

“鱼生。”大恒声音颤抖着道:“你……你说话怎么没回响?”

“啊?竟然是这样吗?”鱼生忽然间笑了起来。

大恒惊恐的退后,眼里已经有了红血色。

鱼生低笑道:“毕竟,人家第一次做人,也记不全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变得稚嫩起来,犹如婴儿的声音。

山中,白沚腰间带着葫芦,真阳镜放在胸口,双手负手持着长箫步履从容的走在山中。

只是,不知何时走着走着,云雾变暗,天光消失,一会间竟然仿若走入了深夜。

白沚不为所动,继续缓缓前行。

“咯咯咯~”

稚嫩的童笑声传出,伴随着如同夜猫发春的哭泣声,哭笑相合令人心中发瘆。

陡然间怪声提高许多,刺耳无比,昏暗的雾气中裹挟着什么急速扑来。

白沚停下脚步,回过神斜看了一眼雾气。

瞬间怪叫停止,雾气退散,只是天光仍旧昏沉如同幽冥世界。

万蛇山外西侧,百里外,有一棵老槐树,树根下埋葬着一个女子尸骨,还有一个个小土包,每一个小土包中都是一个小小的女婴。

槐树下的女人尸骨中还怀着三个孩子,被一只钻入她体内吞吃心脏血肉的蛊虫折磨九日九夜方死。

一个浑身被污血摆布包裹着的男子发出一声瘆人的怪笑,“鬼母蛊,先拿你去探探路,可不要让我失望,要不然你的三个孩子少不了苦头吃!”

老槐树枝叶轻摇,一只乌鸦飞落在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