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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爸爸不能留在家里,她真的舍不得他。

后来的几年,爸爸在外地颠沛,每次回来也只能短暂陪陪她,就又背上行囊离家。

他辛苦赚回来的钱都补贴了家里,情况似乎更好了一点,她记得爸爸曾经嘱咐过妈妈,要她每天在两个女儿的书包里,多带一份水果。

就是这样心思细腻的爸爸,他那双手,却日益粗糙了。

十四岁,爸爸终于回来,并且说打算暂时留在滨阳。

但他却好像变了个人,以前老实憨厚的爸爸,竟变得找各种借口夜不归宿,每天和不知哪里结识的朋友喝酒到夜里才回来。

妈妈只要多问一句,他就会怒斥回来。

他回来短短一个月,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和妈妈吵架。

这次卧室的门紧紧关着,她却也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声音。

她转身,捂住睡着了的妹妹的耳朵,慌得想哭。

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妈妈的状态也不如平时了。

后来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有人说爸爸有外遇,叶伏秋听到了,坚决不信,但又好似天都塌了。

妈妈像疯了一样发泄情绪,又不知该去哪里找他,最后打了爸爸哥们的电话才知道,他真的在歌厅。

她不能接受脑子里想象的各种不堪,冲去找爸爸,结果正好看见爸爸和一群叔叔,还有穿着清凉的陌生女人出来。

那个曾经抱着她坐在田野间畅想未来的爸爸,变得那么陌生。

她不接受任何解释扭头就跑,生怕身后的爸爸追上她。

然而,一块无意间坠落的广告牌,打断了一切。

“秋——!”

身后猛地被一股推力扑向地面,一阵震耳欲聋的噪音过后,她呆呆地回头。

就有了那个染着血的秋天。

……

叶伏秋难以再感受那时的痛苦,挣扎着从梦里脱身。

她缓缓睁开眼,偏头,飘窗外已然泛起清晨白光。

被子随她的动作鼓起,叶伏秋把厚重的被子剥去一层,翻了个身,把脸埋入枕头里,深深叹息一口。

如果一起真能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只要她醒来,无需任何代价就可以终结。

叶伏秋伸手,在发凉的鼻尖揉了揉。

都怪她,没错。

那天争执时妹妹说的,确实没错。

如果不是她冲动,不是她怎么都不肯回头等他,就不会有如今家里破败的一切。

她应该负责,也该揽下扛起原生家庭的责任。

即使,她也和所有十八岁少女们一样,有着鸿鹄般高飞的自由志向。

……

烦扰的梦境没能消散昨天的疲惫,叶伏秋又在床上赖了一个多小时才起来。

今天是周末,她也顺理成章地任由自己颓废一小会儿。

叶伏秋下楼,正好遇到刚接完电话要上楼的保姆婆婆,“早上好,您这是要干嘛呀。”

保姆看见她,像是看见救星了:“唷,秋秋啊,你待会忙不忙?”

“怎么了?”她问。

保姆婆婆说:“刚刚接到了阿醒的电话,他今天在公司,有份文件忘记拿了,他身边的人都走不开,又急用,让我去送一趟。”

说完,她犯难,“可是,今天家里厨师不在,我得准备午饭啊,一会儿祁董和太太结束活动以后要回来吃。”

“我一去一回,LAMGHUAN有点来不及。”

叶伏秋一听立刻懂了,恰好,因为昨晚的噩梦,她莫名想见祁醒,借他身上的那股安全感驱散一下身心的不安。

“是什么东西?我替您走一趟吧。”

……

四十分钟后,叶伏秋被司机送到了祁家财团“啟盛”的总部大楼。

叶伏秋抱着一沓牛皮纸下了车,仰头,被眼前这坐落于市中心经济商业区的摩天大楼震撼了。

数十层的玻璃大厦有着独特又简约的建筑设计,像一把利剑从云端坠落,插在这篇寸土寸金的地界上,无人能敌。

大堂进出的人都穿着白领正装,无一不是急着奔赴什么地方,目标明确。

学生打扮的人在这里格格不入,叶伏秋举步维艰,生怕被当成异类打量。

她小心翼翼挪步,有些不敢进这旋转门。

谁知一侧的安保非常礼貌地直接为她打开偏门,微微鞠躬。

公司安保的礼仪让她想到每日在别墅执勤的祁家安保小哥,果然这样顾及到每个细节的讲究,都是出自一家呢。

叶伏秋走进大厅,默默靠到一边,拨通了祁醒的电话:“你在忙吗?我已经到一楼了。”

“你下来一趟吧。”她胆怯得恨不得立刻离开。

祁醒接通得很快,环境里似乎有电梯开门的叮叮声,“找个地方等我会儿,我正要下来。”

他一说话,叶伏秋心里瞬间踏实了许多。

她“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在不起眼的地方乖乖等着。

没等一两分钟,随着电梯间那边一阵突起的躁动,叶伏秋抬头望去。

没想到祁醒一身黑夹克配白色内搭,穿着运动裤和板鞋,比她更学生气,他微微低头一手拿手机一手抄兜,大步往外跨。

即使他没穿正装,但一路见到他的所有人全都停下脚打招呼,然后再往前走。

“祁总。”

“祁总中午好!”

‘祁总好。’

没人不认识他。

祁醒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也懒得一一回应,笔直往外走。

安保看见他,立刻刷卡为他打开门禁,微微鞠躬。

祁醒抬头看过去,隔着一段距离与叶伏秋对视。

叶伏秋刚要往前迈步,没想到身边沙发候客区三两个男人站了起来。

“祁醒!”

她怔愣,看着他们脸色欣喜地对祁醒招手。

祁醒不是下来找她的?

祁醒瞥了一眼那三个人,径直略过他们,“等着。”

然后毫不犹豫走向后面的叶伏秋。

好友们:“??”

叶伏秋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瞄了他们一眼,“你还约了别人啊?”

她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拿给他:“你快拿走用吧,我先回家了。”

“刚才确实急着用。”祁醒沉了下胸口,压着不满,说着:“下面的人效率太低,那个会拖到后面开,不急了。”

“啊,这样啊。”叶伏秋点头,“不过也省得你往家里跑一趟了。”

祁醒回头,看向那三个悻悻尴尬的人,招手:“过来吧。”

那三个男人看着跟祁醒岁数差不多,穿的也是半正装半休闲,他们走过来,祁醒瞧着朋友身上的西服,无情吐槽了一句:“不知道以为你应聘来了。”

其中一个笑了两声,“拜托,谁敢穿T恤拖鞋进你啟盛啊?!”

祁醒扭头,给她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舍友。”

“待会你跟着我,一块吃个饭再回家。”

叶伏秋恍然想起了他们,只不过三四年过去,她已经不记得模样。

说起舍友,那不就是当初拦住她关心她的那几个哥哥吗?

要不是其中一个热心肠的最先发现她的异样,或许她也就不会和祁醒再发生最初的交集了。

也就不会有那些支撑她三年的话。

虽然面前这些人已经不记得自己,但叶伏秋心里感恩蔓延,扬起温暖满溢的笑:“你们好。”

好久不见。

祁醒睨着她,纳了闷。

跟陌生人笑这么灿烂干什么?

那个叫张朝的这几年倒是没怎么变模样,他看着叶伏秋和祁醒,一笑开玩笑:“一块儿呗小嫂子!我们这些年都没见过祁醒交女朋友,没想到他一憋就憋了个大的啊!啥时候喜酒。”

估计是听见祁醒说“回家”这种话误会了。

另外两个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啊,没想到你小子是宿舍第一个结婚的。”

“小嫂子真漂亮,祁醒你好福气。”

叶伏秋瞬间热了头脑,臊得不知该往哪儿钻,摆手:“啊,不是……”

她还没解释,祁醒就搂住她,给予那几个人一记警告目光,“差不得了,跟流氓似的。”

叶伏秋看了眼他圈着自己的手,腹诽:到底谁是流氓啊。

……

叶伏秋就这么被祁醒带着去了餐厅,祁醒定了个包间,氛围安静方便聊天叙旧。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祁醒似乎不喜欢封闭的用餐空间,按照他的身份,去哪里吃饭都应该被安排最高级别的独立包间,不过他更偏爱空旷的开放式席位。

叶伏秋在祁醒身边坐下,全程担当没有感情的吃饭机器,听见他们聊正事。

大概就是祁醒这三个舍友毕业后各自工作了一两年,但都因为各种原因认为没出路,就算是高薪工作,但觉得干到死也没前途,所以少年意气作祟,出来组团创业。

他们空了时间,正好过来问问祁醒意见,毕竟祁醒专业能力和眼界都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他的意见肯定比很多人都要一针见血。

中途祁醒出去接电话,包间里一下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叶伏秋还在低头吃饭,顺便看着手机上的电子书,最近她正在看英文原版的《傲慢与偏见》,一看就入迷,遇到不会的词直接查。

另外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汇总刚刚和祁醒谈到的那些细则和讯息。

虽然祁醒没有出手,但他说的话,也是另一种“资源”。

叶伏秋能感觉到,为什么祁醒会把这三个学长当成朋友。

祁醒手握一切财富和人脉,只要他们开口求他,祁醒能给他们最好的创业起步,保他们一帆风顺,这在祁家的势力面前不过是签个名洒洒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