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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高大的男人同时看向她,似乎都在等她最终判断胜负的一句话。

叶伏秋先是看了眼祁醒,在对方过于强势专注的目光下,悻悻躲开了,然后走下台阶,走到荣明身边:“事情都了了,我就是想麻烦你接我一趟。”

荣明立刻笑得温柔:“嗯,没事就好。”

“我们走吧。”说完,还故意看了眼祁醒。

还站在原处的男人投在地上的漆黑影子不禁有些僵硬。

祁醒紧紧盯着她,重了些的语气涵盖许多深意:“叶伏秋。”

他几乎快咬了牙了。

叶伏秋回头,望向他的眼神波动,但又迅速收敛,跟着荣明走了。

往外走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那串目光,像冬日里的炙火般。

刺得她后背火燎燎的。

眼见着人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派出所大院。

祁醒退后半步,僵着的肩架子瞬间塌了些许,靠在柱子边,抽出烟盒,叼起一根。

下一秒,嚓的一声,呛人的白烟燃起。

半遮半掩飘过他愈发深沉的目光,升向冷空。

……

叶伏秋跟着荣明走之后,两人也久久沉默没有说话。

她第一次见着荣明在职场之外这么严肃,卑微久了,就总是会下意识反思自己的错。

她心里叹气。

选择跟学长走,也是因为在心里,学长仍然算是朋友,跟祁醒那样曾经跟自己极尽缠绵的关系比,还是有些生疏在。

所以不能叫了人家来,又在那种场合下驳了人面子。

她才这么直接了当跟学长走,把这场气氛诡异的碰面中断。

“学长。”叶伏秋叫他。

荣明回头,又扬起熟悉的微笑:“怎么了?”

她心头满是歉意,“对不住啊。”

一句对不起,可以有很多意思,荣明停顿了两秒,替她拉开车门:“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

叶伏秋道了声谢坐进副驾驶里,在他从副驾绕到主驾驶的这段缄默的空间里,瞬间思考了很多。

“具体怎么了?怎么还闹到了派出所。”荣明启动车子,询问仔细。

她简单三两句把今天发生的概括给他,把自己情绪化的心情和对方太过过分的那些辱骂都轻描淡写过去,“总之就是这样,确实是没忍住,民警同事教育得对,下次应该让警察介入,我一动手就不占理了。”

荣明点头,很赞同她的说法,看着前面路况说:“你那个房子,感觉不是很安全,女生一个人合租,这种事确实是有概率遇到的。”

“还好你很懂得保护自己,没让对方占便宜。”

“用不用我替你找几套好一点的房子?不说设施位置,至少安保要过关吧。”

叶伏秋垂眸。

如果有别的办法,哪个独居女生愿意挤在这种鱼龙混杂的改装房里呢。

她但凡有多余的钱,怎么会愿意把自己置于风险里,每天还要受气。

她微微一笑,婉拒好意:“不用了学长,既然这次闹成这样,对方也不敢怎么。警察说会每隔一段时间上门回访,随时监督隔壁的行为举止。”

“看来,遇到这种人,该反抗还是要反抗,一味忍着只会纵容他们。”

荣明趁着空档看她一眼,“吓坏了吧?”

“你这么瘦的身板。”他笑了声:“倒是真没想到你能跟一个大男人打赢架。”

叶伏秋扑哧笑了两声,摇头:“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以前力气挺大的,在霄粤湾上学那会儿去手打柠檬茶店里打工,我可是店里唯一一个女生。”

正遇到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荣明有机会转头过去说话,他一偏头,瞧见的是在昏暗车厢里,她笑中发亮的眼眸。

认识这么长时间,荣明发现了。

她每次偶然提起在霄粤湾南山大学交换的那一年上学经历的时候,总是这样透着光采,高兴又有些哀伤。

这样的表情,是他无论怎么讨好,惹她高兴,叶伏秋都难以展露的神情。

让荣明总是好奇,她到底在霄粤湾有着怎样的回忆。

因为话题顺势说到了这里,荣明握着方向盘的力度又紧了些,没忍住开口:“祁总……是你在霄粤湾的时候认识的吧?”

“他是霄粤湾本地人,我知道。”

叶伏秋没想到自己提起的这句话,会让今日的话题撞上不可逃避的角度,她握住膝盖上的包包,笑声干涩,“啊……对。”

“资助我那一年学习生活的人家,就是祁家。”

既然话说到这儿,对方也不会仅仅只是信她和祁醒的关系仅此而已,而且有些答案也在祁醒出现后,慢慢在她心里呼之欲出。

荣学长是她生命里的贵客,她不能对不起人家。

于是,叶伏秋补上了后半句,承认。

“他是我前任。”

“我和他,有过一段。”

荣明听着早就料到却还是这么难以入耳的答案,握着方向盘的手,终于慢慢松开了。

不仅是难以想象这两个人有过感情,更难以想象的是,他面对的劲敌,是这等人物。

他是男人,看得懂祁醒看叶伏秋的眼神。

那就是还没有断干净,那就是还没有放下。

他甚至开始怀疑,祁醒对他们电视台的阔绰投资,真的是看中什么有前景的项目,与他们公司互惠互利吗?

他自知家境不错,和普通人比已经是不愁吃喝前途。

但祁醒所在的阶级,根本就不是他这样的人能有机会说上话的。

那天的应酬说明了一切,如今坐在他半生目标高位的那些领导们,在他面前点头哈腰,连个不都不敢说。

而他,也是只有忌惮,猜度,敬酒讨好的份。

一直自信自傲的荣明,在这个短短五十秒的红灯时间,头一次如此自卑,后怕。

甚至有些,未战先衰的心理。

绿灯亮了,车子却迟迟没有动弹。

后面的车一直在鸣笛警告,荣明这才迟缓回神,重新踩下油门。

叶伏秋在对方的沉默里也读懂了一些。

在此刻,经历了这几天,她不得不要承认。

她就是没有放下祁醒,一分钟,一秒钟都没忘记。

哪怕四年之隔一面都没见过,但再遇到,心跳先于一切告诉了她答案。

就算她和祁醒大概率没有后续,没有未来。

她也不能心里揣着别人,还和学长在一块。

这对荣明不公平。

她咬了咬嘴唇里侧的肉,万般愧疚,“所以我,我才想跟你说对不起。”

“不要说。”荣明的嗓音决然。

她看向身边人。

荣明脸色不好看,但是他发硬的腮颊和眼神,更有种不愿认输的果断。

“你知道吗?喜欢你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所以你不要说对不起,是我喜欢你,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荣明苦笑一声,几乎是恳求:“伏秋,暂时不要说那些话,好吗?”

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最适合你。

……

叶伏秋告别送自己到楼下的荣明,丧着脸上楼去了。

她不想把关系闹僵,说的那些暗喻他也都懂,但是,荣学长还是不愿意接受。

她都能理解。

所以没有急着就在今天把话说死,成年人都有冲动的时候,或许大家都彼此冷静一下也是好的。

上了楼,叶伏秋从包里拿钥匙,翻了下发现自己的蓝牙耳机舱不见了,想了想,不会是滑出去掉在学长车里了吧?

耳机是好不容易攒钱买的,她赶紧拿手机给对方发微信:学长,麻烦你待会儿看看我的蓝色耳机是不是落在车上了,如果有明天上班找你取。

发完,她用钥匙开了门,挤进灰暗暗的家里。

结果刚踏进去第一步,叶伏秋就听见了一阵不太正常的流水声,好像是哪里的水龙头没有关好。

她想了想都不应该,开了灯,往厨房一看,吓得立刻窜进去,一扶连接处断开的水管,瞬间又滋出很多水,迎面把她喷了个湿。

没想到隔壁那个猥琐男说的还真就灵验了,这水管怎么说坏就坏。

叶伏秋慌了个彻底,拿手机想打维修电话,又想起这个时间段人家早就下班了。

流出来的水越来越多,眼见就要溢出厨房到客厅了,家里跑水不要紧,就怕这老旧小区的楼板地砖太破,会渗到楼下去。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推门的吱呀声,还没等叶伏秋回头,男人已经踏进了厨房。

她回头看到祁醒,蒙了一秒,“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知道她家地址的。

祁醒单手扯着毛衣后领,同时弯腰,把衣服直接套头脱了下来,扔在一边,上身只剩下一件贴身的白T恤,什么都没说,过来替她接过了冒水的管子,扫了眼厨房里面的管道,一眼看见总阀门,拧的时候跟她说:“工具箱给我找来。”

叶伏秋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回神,起身踩着水去找工具箱。

她迅速抱着箱子回来,打开给他,面对各种东西一头浆糊:“你要什么,我递给你。”

祁醒的白T恤短短数十秒被喷透了,健壮的肌肉纹路若隐若现,存在即是诱惑。

总阀门已经被关闭,水不会再有压力像喷泉一样往外滋。

他没让她帮忙,一手就足以捏住两根管子,低头看了眼,从里面挑了个东西,把管子重新接好。

干体力活的时候,他手臂的肌肉会随着用力绷紧,鼓出饱含力量感的线条,极具美感,差点令叶伏秋挪不开眼。

她蹲在旁边乖乖看着,随时准备帮忙,看着他干活,小声问:“你还会修水管啊,你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吗……”

语气明显有种刻板印象。

祁醒正在转扳手,吃力的同时溢出一声笑,“谁跟你说大少爷就不会修水管了。”

“看见没?”

“什么?”

“男人该会的我都会,他们不会的,我还会。”

他倒是毫不害臊:“吃喝不挑,赚钱交公,经济实用。谁拿下我那可占大便宜了。”

叶伏秋听着这些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颇为戏谑地哧了一声。

她扶着双膝,看着他反驳:“吃喝不挑?祁醒,说这话不昧良心吗?”

你可矜贵得很。

祁醒拧好扳手,又确定了一下坚固度,偏头接上她的视线,“我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