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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没开口,裴椹便不疾不徐问:“你派去洛阳查的人,怎么样了?”

杨元羿一愣,道:“还没回来。”

洛阳正被流民围困,哪那么容易进出?

裴椹默了默,又道:“你说,她有没有可能真是沈秀?”

杨元羿:“?”

裴椹解释:“今天她表哥来了。”

“表哥?”杨元羿疑惑。

“嗯。”裴椹点头,想了想,又道,“你让人去查一查这个顾衡,看他到底什么来历,近几年是否见过沈秀?”

如果对方近几年见过沈秀,又真是沈秀的表哥的话,是不是能说明他妻子身份没有疑问?确实就是沈太医的孙女?

毕竟顾衡好像没觉得他妻子不是沈秀。

想到这,他沉思着敲了敲身旁桌案。

杨元羿觉得不太可能,他虽然没见过真正的沈秀,但有一次去沈太医家时,隔帘听见过那位沈姑娘的声音,跟裴椹妻子的声音并不一样。

真正的沈秀,可能因为常年抱病,声音细弱,有点中气不足。但裴椹的妻子,虽然声音也轻柔,但给人一种很平稳的感觉,像清风拂面,并不细弱。

不过裴椹让他查,他自然得去查一下,说不定这表哥是假冒的呢?

他忙点头说“好”,转身刚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回来:“等等,所以你问了吗?”

裴椹看他一眼,绕到桌案后坐下,边倒茶边淡然说:“问了,她说不知道。”

杨元羿:“……然后呢?”

裴椹:“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然后?”

杨元羿:“……”你这跟没问有什么区别?

裴椹倒完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才接着道:“她应该真的不知道,会收宣平的钱,是因为家中清贫,金雕吃的又多。何况……”

他语气顿了顿,才继续道:“她有事情瞒我,我又何尝没有事情瞒她?无论如何,我跟她都已经成亲,夫妻一体,她若真牵扯在这些事里,我岂能不管不问?何况,现在不是还不确定宣平他们把盐卖去哪了?”

反正不是官盐,只要不是卖给胡人,也未尝不能轻拿轻放。毕竟这跟贪污本该给百姓和边军的官盐,转手倒卖给胡人,是两回事。

杨元羿:“……”之前是谁说自己不会被私情左右来着?

他神情一片复杂,想想又道:“那她的身份……”

裴椹再次沉默,片刻后道:“等去洛阳的人回来再说。”

顿了顿,又补充:“只要她不是什么胡人的细作,便是她真不是沈秀,身份有疑,也没什么。无论如何,我跟她已经是夫妻,这事已成事实,总归不能不负责。”

何况妻子和他成亲时,他只是个穷酸落魄的小兵,哪个细作会特意潜伏到他身边?想也知道不可能,所以妻子的身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何况他们夫妻一体,便是妻子的真实身份真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是犯过杀人放火的大罪,他都能帮忙遮掩。而且妻子那般柔弱善良,定也不可能犯过什么大罪。

依裴椹推测,对方兴许只是被人花钱买去顶罪,代替真正的沈秀被流放。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有些有门路的人,确实可以花钱买通官吏和狱卒,让别人代替本该被流放的人。

毕竟沈太医常在宫中行走,未尝没认识几个有地位,又愿意帮他这么做的人。

也许他妻子是因为家贫,被家中人卖去代替贵人被流放。也许她是被有权势的人安排,身不由已……总之,若有一个好的出身,定然不会落到这一步。

这般一想,再回想之前妻子因害怕,被他拥在怀中的情形,他忽然有些心疼。

“对了。”见杨元羿再次要离开,裴椹忽然斟酌提醒,“你最近,尽量少来营中走动。”

杨元羿疑惑,问:“怎么了?”

裴椹:“……”

他斟酌了又斟酌,轻咳说:“我娘子见到你,可能会害怕。”

杨元羿:“……”

杨元羿:“???”

“不是,我长得应该不丑吧?”他一脸费解。

甚至不谦虚地说,他觉得自己还挺俊的,干嘛害怕他?

裴椹:“……”

在李禅秀面前把所有锅都甩给杨元羿,说都是杨元羿在查宣平的他默不作声,甚至端起茶杯假装喝茶,遮掩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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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兵营内,因裴椹之前带五百人去武定关支援,今天又新增不少伤兵。

李禅秀在裴椹离开后,很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后,先拎着药箱来给这些人处理伤势。

进营帐没多久,正在帮一名伤兵缝合伤口时,他忽然听说一件事——洛阳那位被圈禁了十八年的太子李玹逃出太子府,在西南起兵了。

顷刻间,他脑中“嗡”地一下,仿佛忽然耳鸣,手指险些捏不住针。

脑海像是空白了一瞬,回神后,他忙强压下震惊,目光倏然看向正在小声议论这件事的两名伤兵。

西南叛乱并不是什么秘密事,尤其叛军还打着太子的名义,遍发檄文,称当今皇帝得位不正。

只是永丰地处边塞,位置偏远,消息传来得慢,大家才一直不知。

但到今天下午,军营里显然也有人渐渐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