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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厂最近热闹得紧,为啥?十月了,药厂在欢祝国庆。

药厂甚至特意开放了大礼堂,邀请全厂人看节目,晚上时还能看电影。

闻嘉嘉今早刚到办公室,沙月就拉着她说道:“嘉嘉真是太可惜了,你昨晚没留下来瞧,咱们厂昨晚放的可是新电影呢。”

“啥电影?”她好奇问。

“《艳阳天》,听?说?是今年才上映的,电影院都还没有!”沙月感慨道,“我昨天夜里做梦梦的都是这部电影。”

闻嘉嘉将背包从背上取下,往办公桌的柜子中一塞:“那你昨晚是睡在娘家?”

沙月点?点?头:“今晚还有电影,听?说?还是难得的译制片,你要不要留下来瞧。”

一听?是译制片,闻嘉嘉有些好奇了。

译制片就是外国片、进口片。

在这个年代,国内是很难看到译制片的,能进来的大多?都是交好国家的电影。

沙月道:“《宁死?不屈》你听?说?过没?这部电影说?是很好看,两三?年前就上映了,可惜咱们这里的电影院一直没放。”

闻嘉嘉摇摇头:“没听?说?过。”

连原主记忆中也没有。

“是阿尔巴尼亚的电影,你今晚要不要留下来看?”沙月问,“到时候就找个人蹭蹭宿舍,咱们自家厂的人,住一晚也没啥事?。”

闻嘉嘉有些心动,但?最终还是拒绝:“算了吧,今天我家两孩子都去?参加劳动课了,天气又这么热,得回家瞧瞧她们有没有中暑。”

其实是不想住宿舍。

宿舍床太小了,还得两个人睡,闻嘉嘉根本睡不惯。

再说?,她晚上还得洗澡呢。

沙月叹气:“有孩子也挺麻烦的。”

闻嘉嘉点?点?头,可不吗。

两人说?话?间,乔贺走了进来,敲敲闻嘉嘉的桌子,神色复杂道:“闻同志薛主任喊你。”

闻嘉嘉惊讶:“好的。”

她也没多?问,赶忙去?到薛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闻嘉嘉进门。

薛主任脸上带着?隐隐的笑意,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坐。”

然后还给她倒杯茶。

不得不说?,闻嘉嘉还挺惶恐的。

毕竟在她这里,薛主任一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铁娘子形象。办公室中更是她的绝对统治区,一个月都不见得能见她一回笑脸。

今天突然来这一手,闻嘉嘉心里冒出的不是喜,而是惊。

不会是有啥超难干的事?儿要她干吧?

然而事?实还真出乎她的意料,只见薛主任拿出个信封,推给她:“你瞧瞧,这可是今天刚刚寄来的。”

闻嘉嘉面露不解,拿起信封一瞧,信封寄信地址那里写着?“首都安德路甲61号”。

看到这里她依旧不明白,但?直到看见寄信人处是工人日报时才怔住。

而后,不知想到什么,愕然一瞬,又喜形于色:“是我上个月寄的稿子被录用了?”

薛主任话?中带着?笑意:“我没拆,你自己拆开瞧瞧。”

但?都寄信来了,肯定是录用了的。

闻嘉嘉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笑容,把信封拆开,然后展开信纸。

果然!她的稿子被录用了,报社的人还对她的选题和内容夸赞了一番,说?很少?有人能把药品的发展进程写的如此清晰明了,还和社会发展结合在一起。

闻嘉嘉欣喜道:“主任,真的录用了,而且说?是放在3号那天的报纸上。”

薛主任手一拍:“那就是明天了!”

她眼睛含着?笑意,又说?道:“这还是咱们厂里头回有人的文章上工人日报,宣传部那些赫赫有名的笔杆子们,也顶天只上个省报。”

宣传部这几年可威风了,薛主任这种?实干家很不瞧得起那一帮只会溜须拍马歌功颂德的人。加上她和那边的领导有点?矛盾,就更不喜那些人。

如今自己车间还没入职多?久的职工一出手就是《工人日报》,衬得那些人跟废物一样,一时之间她笑容满面,嘴角压都压不下。

笑着?,她又后怕不已:“还好当时你没听?我的,坚持寄给了工人日报。”

当时她是想着?先寄给省报,这样更容易录用,也能赶上国庆。

奈何闻嘉嘉决定先寄工人日报,计划工人日报没录上再寄给省报。

如今这篇文章虽没有出现在国庆当天的报纸上,但?出现在3号这日也是不错的。

闻嘉嘉将信瞧完,重新?塞回信封中说?:“多?亏了主任您的指导,否则我也不敢寄。”

“哎,太谦虚了。我就改些字眼,内容全是你的。你回去?吧。”薛主任说?,“等明天新?报纸到了,我让人给你贴到咱们厂门口,贴到食堂门口,贴到宣传部门口。”

好让厂里人晓得,只有深入一线,才能写出好文章。

闻嘉嘉也不在意薛主任拿她刺激宣传部的做法,宣传部她也看不太上,干实事?的人一掌都数得过来。她“哎”了声,乐淘淘地离开了,带着?信封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中,李海军问乔贺:“主任找闻嘉是啥事?儿啊?”

乔贺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我就是路过被抓住带句话?的。”

李海军心里有些怅然。

他叔说?,薛主任大约是要升职了。

薛主任背景好,贫农出身还参过军。若不是因为前些年顾着?家中老父老母和寻找在战争中丢失的孩子,没及时赶在前两批进入药厂参加工作,她早爬到高层去?了。

现在呢,六车间在她手里战果连连,别的车间可能还得靠研究部的人吃饭,他们六车间却是不需要的。拳头产品都是一线工人们自己研制出来的,这是实打实的政绩。

薛主任向来看重闻嘉嘉,他担忧闻嘉嘉会就此上位。

想着?,闻嘉嘉像一阵风似的跑进来。

沙月对八卦一向积极,但?也知道办公室气氛最近又有点?紧绷了,就也没有当场问闻嘉嘉发生?了啥事?儿。

谁晓得李海军倒是开口问了,闻嘉嘉眨眨眼,没有片刻犹豫,直接道:“哦,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上个月寄给报社的稿子被录用了,信寄到了薛主任办公室,薛主任喊我去?拿。”

李海军忙问:“寄给工人日报那篇?”

闻嘉嘉惊讶地看着?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当时觉得录取可能性不大,所以这事?儿她可没提过。

李海军愣片刻:“不小心看到了。”

说?着?,转回身不再说?话?。不久后又离开办公室,不知道去?往哪里。

闻嘉嘉却陷入沉思。

稿子是要投到工人日报的没错,但?她从来没有说?过,也没有隐晦表达过,甚至没和沙月以及薛主任说?过。

直到稿子写完,装入信封,连邮票都贴好准备寄走的最后一刻,才在信封上写下工人日报的地址。

写完后,她交给薛主任,薛主任这才晓得她的稿子是寄给工人日报。

那李海军是怎么知道的呢?闻嘉嘉把整个流程复盘一番,觉得他应当是在薛主任寄信的那个环节知道的。

闻嘉嘉心想,自己往后还得更小心些才可以。

午后。

银杏树的叶子在秋风中渐渐变黄,显得更加夺目。

沙月吃过午饭后离开了,说?是她大嫂在医院生?孩子,她得去?瞧瞧。

李海军依然没在办公室中,倒是乔贺,闻嘉嘉回办公室时他已经在了。

“呦,乔同志你今天没回宿舍呢。”

闻嘉嘉把手里的饭盒放桌上,又将窗户外的花盆搬进来。

她最近在养芦荟,她就不信芦荟这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植物还能被她养死?了。

“今天有工作。”乔贺说?。

闻嘉嘉瞅一眼,只见他桌上摆满了资料,瞧着?像是刚从资料室里借出来的。

乔贺看眼窗外,犹豫片刻说?道:“你往后要寄什么东西还是自己去?寄吧……李海军的婶婶在收发室工作。”

闻嘉嘉手一顿,将花盆放到办公桌角落,思考片刻:“就是那长得还挺高,经常坐在门边看报纸,左边眉毛有颗大痣的女人?”

收发室就在药厂门口,闻嘉嘉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那儿,一段时间后,里面的人也认得了。

乔贺点?点?头:“对,是他那位领导叔叔的媳妇儿。”

那就想通了,闻嘉嘉心道。

收发室管着?厂里的收信寄信,有些信件还需要他们检查过还能收寄。

所以,闻嘉嘉寄信的事?儿瞒不过收发室,李海军自然会知道。

乔贺沉默片刻,又道:“以前收发室是出过事?儿的。有人的稿件被偷瞧了,偷看的人把人家的稿件拖了一日,后来模仿的那篇倒是先寄出去?。”

“当然,这只是被偷瞧的人的话?。”他补充一句。

“什么!”闻嘉嘉震惊:“还有过这种?事?!后来呢?”

乔贺:“这事?到现在还是个无头公案,稿子像但?也不是一模一样。两个人扯皮几个月都扯不清楚,都喊着?自己是先写的。”

“这事?责任在收发室吧。”

“是啊。但?收发室更说?不清楚了,又没有直接抓现行,上面的领导也就是把收发室里的人批评一顿罢了。”

这种?事?情,意思意思查几天根本没用,没有让保卫处彻查是查不出来的。

但?真能彻查吗?反正肉都是烂在锅里,管是谁的稿子,最终都是厂里的稿子,药厂能查的多?尽心呢?

闻嘉嘉倒吸一口冷气。

她本来以为自己够谨慎的,没想到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这么大的纰漏在。

“咱们能自己寄?”她又问。

乔贺:“行是行。只是费用得你自己出,所以没有重要的稿子,大家基本上还是让收发室帮忙寄信。”

闻嘉嘉打定主意,往后无论是什么稿子都得自己寄。

她真诚道谢:“乔同志谢谢了,要是没有你告诉我,我还不晓得这件事?。”

乔贺道:“没事?,反正咱们办公室,只有咱俩是正经凭本事?进来的。至于他俩,写的文章挂在药厂宣传栏都嫌不够格,说?了也没用。”

“……”

乔贺的嘴真是得罪人的一大利器,难怪在车间里人缘比李海军还差。

傍晚。

日落西山,厂里的不少?人都聚集在大广场上,在准备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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