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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近午时的时候,集市的人多了起来。

陈年的布匹,过时款式的衣服,价廉物美的日用品,在这种城乡结合部总是有巨大的市场,两元一件吼着叫卖的,站在摊位上扔着衣服十块一件、十块一件声嘶力竭吼着,还有蹲在人群堆下,拿着菜刀咚咚直剁铁丝的,那不用说话,就叫哑巴菜刀。更有甚者,居然还来了个耍猴戏的,在街外的空地上支个场,铛铛铛铜锣直响,引得里三层外三层围观。

扒窃最好的环境和时机,于就是慢慢形成了,总队通讯车里,联结新系统的告警频频直响,那是锁定了嫌疑人的声音,这个貌不起眼的集市,陆续来了十个……不,十五个……不,十九个有扒窃前科的嫌疑人,最后一拔是来了四个,厉闯气得无语了,那天被他放了的教黄,不知道又搭伴着谁遛达到这儿准备下手整点零花钱了。

车里埋伏的反扒精英们面面相觑,来了这么多贼,可怎么控制场面?这还不到中午,一天能来多少光顾,还真不好说。

“我建议咱们不要动,让派出所的接部就班。”厉闯道。

聂队想想命令着:“好,下去五个人,你们和派出所各组接头,申所长,您通知一下,让我们的人带组,有不长眼的迅速摁了。”

申所长通知着,车后门开了一扇,出去了几名反扒队员,而车厢里的几位,仍然在直勾勾盯着布狄这只大眼贼,生怕漏掉了什么。

可也奇怪了,这个草包左转右转,像在寻找下手目标,可转悠了一个多小时了,却啥也没干,反而蹲到那块看耍猴戏的去了。

“不会是数据中心走眼了吧,这种居无定所的货,到那儿遛弯都有可能啊。”

丰城区反扒大队那位尤维同志,以他的经验判断道,如果一个小时前可能没人信,而现在,都有点动摇了,这个家伙,根本不像来作案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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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动了……看准看准,别裤腿,穿二股条褂子的。”

“盯准喽,他下手再动。”

“注意别让他换手。”

“他靠上去了……”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里,派出所民警挂着执法记录仪,在熙攘的人群间捕捉一名伺机下手的扒手,这人挤搡着,一直盯着一位走走停停的妇人,几次靠上去找机会。而那位忙着挑货的根本毫无察觉。

一瞬间……有经验的民警用执法记录捕捉的就是那一瞬间,掏走财物的一瞬那是最佳的抓捕机会,那个未省过神来的时候,扒手根本来不及换手或者藏匿赃物,再迟一点只要赃物转手,这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毛贼,肯定是死活不承认了。

“掏了……动手。”

没有看到手,只看到肩部稍动,那位扒手一转身的刹那,下命令的吼出来了。

“站住。”

扒手几步之外有人吼。

是个二十郎当的,一惊撒腿就蹿。

而没吭声的看准了他的逃蹿去向,一个扑上去了,他闪避过了,接着迎面又有人扑上来了,这一愣神的功夫,三四位便衣把这个乱挣扎的扒手死死的压在身下,别着胳膊,打上了铐子,这货的手里已经攒上了一把短匕,再一掏,偷来的东西早揣进怀里了,鼓鼓囊囊的一个小花包,打开,厚厚的一摞不见大钞的钱,总有几百了。

“嚎……我滴钱,这天杀滴……”

丢钱的经提醒发现了,胖婶抖擞着一身肥肉愤怒地冲上来了,刚抓人贼咬了一嘴的反扒队员拦也不及,被撞得退了几步,眼见着那胖娘们攒足了劲,我跺、我跺、使劲地跺了那毛贼几脚,跺得那扒手哭爹喊娘吼着:“就尼马几百块,还准备让老子赔命啊?”

“犟嘴。”有吃瓜群众上来又补一脚,然后呸呸呸无数吃瓜群众出口成唾,飞溅的唾沫以毛贼为中心射出,那毛贼直往便衣身后钻,眼见着反扒队员被唾了一身。

“快带走……”

“大婶,您跟我来一趟,做个笔录。”

这一组带着嫌疑人,分开围观人群,迅速撤离现场。

布狄是蹲在不远处的,他的眼睛看的不是人,而是腿,以他的经验看,越是这个围观挤搡的时候,越是容易浑水摸鱼的时候,都看着警察抓贼呢,谁能想到还有其他贼呢?

比如,他就发现一个,一双系鞋带的运动鞋,裤长没有擦到鞋面,鞋面上看不到鞋带,这种特殊的系带方式,能保证跑的时候没有开松之虞,裤腿口放窄也是这样,急火了偷的东西塞裤裆里,也丢不了。

对,找的就是他,布狄面色见喜了,再往上看,那家伙穿了身破旧的长袖衣服,戴着了破凉帽,乍一眼你一定会以为是郊区的菜农,不过肯定不是,热成这样,穿长袖才见鬼,更何况帽子下露出的脖子,一点也没晒黑,要是农民才见鬼呢。

就是他,当这个人往围观群众里挤的时候,布狄确定了,对着手机说了句:“戴凉帽的,我一会儿堵他,你看准……是个老手艺人。”

对,只有这种老手艺人,出手才是像样的活,而不像那些小蛾贼,偷不得几十几百,还得揍得喊爹喊娘,他看到那人挤向一个布摊小老板,装做一起看热闹时,布狄笑了。

要下手了!

不可能看到这种下手,不管掏、夹、还是划,那是一个刹那,这个刹那现在被人群巧妙地掩饰住了,不过当那人一后退,匆匆离开时,布狄知道他得手了,于是他一骨碌站起来,快步跑着,绕了个圈跑到这个人前面。

此时,那婆娘才大吼着,去跺毛贼去了。

也在此时,布狄手嘬在嘴里,吁声来了声不太响的口哨,那位若无其事匆匆而走的男子一怔,站定了,看到了前方十米开外,笑吟吟盯着他的胖子。

他瞪眼,黯淡的眼光瞬间凶光外泄。可胖子根本不惧,一撩衣服,手插在腰里攒着,表情凝重,像是随时准备拼命。

那人懵了,是警察?不可能啊,警察长成这样,这世界可就没救了。

是同行?也不对啊,同行都要胖成这样,这个社会可就有救了。

布狄坏笑着,呶嘴,吁了声,然后此人惊省,有同伙,一刹那他做了一个决定,斜斜向外一移,身一矮,从一个摊位下钻过,奔向一个胡同口了。

很危险啊,丢钱的很快就会发现,警察还没离场,他不敢耽搁。

很顺利啊,这老手艺人被调戏得自己个钻柳条胡同了,布狄掏着腰里,攒的把子是扇把子,他悠哉悠哉扇着,在手机上告诉导演:“钻柳条胡同了,是把大活。”

“看到了,你歇会儿吧。”导演道。

他删掉了通话条,装起了手机,扇着扇子,没走多远就听到了震天介的一声嚎哭:“啊,我的钱,我的钱丢了……我的钱呐……”

一吃瓜群众,变成受害群众了,正跳脚大哭大吼着奔着便衣追着,拽着便衣哭喊,而几组警力都懵了,刚刚围观甚众,摩肩擦踵的,就架着执法仪也不可能拍下扒手的动作啊。

光顾看抓贼的热闹,谁可想着自己都被贼光顾过了,失窃的部位赫然在裤裆部位,被划了一条手掌长的口子,那可是放在防盗裤衩里的好几千销售款呐,全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