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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强路建材市场,一伙嫌疑人被反扒队员堵到了市场里,跑得狼奔豕突,追得鸡飞狗跳,意外的是,这个市场也是个扒窃受害的重灾区,一俟听说抓扒手,市场里的协管和商户加入进来几十号人,愣是把连翻墙也来不及的毛贼堵墙角连追带打,一个不漏地给押回来了。

北关路正在上演着生死时速,监控在远程指示着方向,两名卖赃的贼骑着大功率电单车在车流飚得飞快,从监控上计算时速,最快居然能飚到五十麦以上,追捕的反扒队员弃车步行,然后又拦了两辆摩托车,一路顺着北关大路追了十公里才把两位嫌疑人摁住。

劳动路夜市,正进行着全武行大戏,这一拔来自窑村的贼足有二十几人,正吃饭的功夫被堵上了,于是操着板凳、拎着酒瓶和两组反扒队员肉搏,从监控上明显能看到,当地一声,啤酒瓶爆头了;咣地一家伙,板凳直敲到后背了。哗地一个猛扑,把要逃跑的死死摁在地上了,激战进行了十几钟,等就近调拔派出所警力到场,回复的信息是六名追捕队员个个挂彩。

这一仗把反扒队的怒火也打出来了,劳动路反扒大队的能闲着全撒出来了,憋着劲遍地搜捕拒捕袭警的漏网之鱼,那一带警灯闪烁,分局连内勤也调出来了,几乎是拉着散兵线在夜市里抓嫌疑人。

机械厂家属区,被堵在家属楼里的嫌疑人死活不开门,破拆机械运上去了,估计又是一场激烈的抓捕……

丰禾巷一带,四组人在堵着巷口,沿着巷子追人,慌不择路的毛贼只要不小心跑到街面上,被监控盯上,立时便会招来一群反扒队员追捕。

…………

“斩手”行动的切入点太过刁钻,抓到的销赃窝点及销赃嫌疑人不像扒手这么难对付,不但交待今天的收赃,而且一古脑能给你交待十几起收赃,人证、物证一固定,就剩下抓捕和传唤了,而抓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交待的速度,到现在为止,徐佑正已经把总队能动用的警力全部撒出去了,仍然是捉襟见肘。

不过能拿到了战果,足够让人震惊了:

销赃窝点端掉21个,起获被盗手机1277台(该数字为不完全统计数字)。

销赃嫌疑人已经控制47人,正在审讯中。

由销赃窝点反查,已经确定目标112人,目前已控制87人。

已确认的赃款82万余元(不完全统计)

已确认属蔚兰花城作案,138起(不完全统计)

一条一条实时更新的数字浮现在IDC会议室投影幕上,从这里能隐隐约约听到,这盯着监控的内勤们也兴奋起来了,偶而兴奋地叫出来一句:又抓了一个!

如果说开始还兴奋,现在梁厅已经习惯了,他一会儿瞄瞄厅里数位,一会儿看看市局的各位,面前就放着已经讨论几稿,一直没有付诸实施的计划,计划名称是《关于对长安市窑村治安问题整治的若干意见》。

他拿起这份计划报告,示意传输实时监控的书记员关闭了画面,一干警务人员意犹未竟地收回了视线,偶而在小声地交头结耳,理论上这么小的案,连分局都够不着管;可同样是这么小的案搞成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却连市局都不知情,直到踏进会议室的那一刻,才知道今晚要实施“斩手”计划。

“先说句抱歉的话啊,斩手计划一直被局限在很少的几位知情人中间,包括我也不清楚,具体的进展、计划细节,其实在两小时准备钓出销赃窝点之前,我还在怀疑,我在想,要是抓不到赃,回头也没有传讯扒窃嫌疑人,那我这个厅长的脸,可就颜面无存了。”梁厅开了句玩笑,众人会心一喜,就听他继续道着:

“大家面前的这个计划,看看它的形成时间,基本就能代表此时的心态,两年多前,上一任厅长同志在位时要求治安总队拟定的计划,计划非常好,包括重点打击团伙作案、社区干部进村入户、片区民警和街道人员蹲点等等,几乎是面面俱到,无懈可击,可为什么,根本实行不下去呢?”

原因,也很简单,梁厅摸摸自己的肩章道着:“我想主要的原因是,爱惜我们身上这身羽毛吧,基层的同志都反映过,大案难办,小案难缠,特别像长安扒窃类案件,发案率高、重复作案率高、作案水平高等等,大家想过没有,执法和违法是一对孪生,不是此消彼长,就是此长彼消,我们越爱惜自己羽毛,越不敢出手打击,那扒手伸出来的手可就越多、越放心,大家看到了,我们的反扒队员在流血流汗,他们是全警装备最差的一支警力,武器不用说,肯定没有,甚至有点协警连警械都没有配备,就是靠着双手和身躯扑倒那些穷凶极恶的扒手,我这里有一份统计数据,不完全的,截止到今天,上半年,我们反扒队员里有31位在执行任务中受伤,3位重伤员,是被扒手划断手筋,落下终身残疾了……啧……”

他撇着嘴,顿了下,有点欲说还休的感觉,麾下众警面有惭色,一类集群式犯罪的泛滥,你可能找到这样那样的原因,主观客观的原因,可有一个无法回避的原因,就在警察自己。

那怕不是警察的原因,但所有犯罪,都是警察无法回避的责任。

“……刚刚在开会前,我的老同学给我上了一课,斩手计划出自她的设计,她是位公共安全专家,她笑我说,我疏于警务很久了,不像她当警察那么纯粹,这一点我认可,最起码我做不到她这一点,会用尽一切方式,去找到各个犯罪环节并采取针对性的措施,现在结果出来了,在座大家能想像到吗,不过是半个小时光景,失窃几百部手机,销赃的案值近百万,销赃的窝点五花八门,甚至犯罪分子连微商、网络销售的渠道都打通了,不知道大家感觉如何,反正我是有点无地自容啊……”

梁厅道着,又拿起了计划报告,手扬着道着:“我看过会议记录,该计划的讨论、表决,有过数次,每次都搁浅,在此我无权责备谁,因为大家的考虑在某种程序上都是正确的,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局,没错;文明执法排斥进村入户扰民,没错;可为什么所有正确的方式和途径,却得不到一个正确的结果呢?我眼看着扒窃案越来越多,一个堂堂的古韵天城,背上了贼城之名;我们堂堂的人民警察,群众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警匪一家;我们一个大好的旅游城市,就被这个一拔贼给搞得乌烟瘴气,大家不觉得痛心吗?”

惭色渐浓,梁厅长放下了报告,扫视了一遍警中大员,把一个水到渠成的议题排出来了:“说了这么多废话,其实今天的议题就一个,重启整治计划,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不管触发多大群体事件,也要把贼村这颗毒瘤切除,那怕我因此背上处分,丢官罢职也在所不惜,因为,今天,就在这个时候,在我们抓捕嫌疑人,在我们做让坏人闻风丧胆,在让群众拍手称快这些事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是一位真正的警察,我无愧于头顶这枚国徽和我们曾经的誓言。”

话毕,数十双眼睛炽热地看着,不知道谁领头鼓起掌来了,接着,一位又一位,满堂掌声,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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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票通过!”

徐佑正接着命令,向副驾的孙韶霜竖着大拇指,接着发布了进驻的命令,在通讯车的显示屏上,封锁路口,排查车辆的警力已经就位,先期的抓捕队伍悄无声息地进村了。

“这儿有三个窝点,都是被信号手机定位的,加上您麾下那位‘八哥’搜集的信息,我们先期可以拘传21人,加上今晚被捕的,现在71个籍贯都在窑村,我想能起获的赃物不在少数。”徐佑正道,等待着先锋小组的消息。

“爪牙今晚都在外面,已经被敲得差不多了,扫平这里是顺理成章的事,亏得老梁还费了这么大劲。”孙韶霜道。

“基层情况不一样啊,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地方上都不愿意触这个霉头,什么事也得警察扛着,一推诿这事就不好办了。”徐佑正道,他又一次旧事重提,道了句:“孙教授,一直以来都没机会向您郑重说一声谢谢,非常感谢啊,您能给我们带来了把破冰利刃啊,要不这个僵局根本打不破,我们还得陷在无休止的抓了放、放了抓之中。”

“您想过没有,我们计划其实只完成一半,大量的底层扒手被抓、销赃渠道被端,貌似战果辉煌,但这是一种宏观控制的清扫的方式,我们并没有触到这类犯罪的核心,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江湖’,那些职业扒手,会嗅到风头,远远的避开,风头一过,说不定还要死灰复燃。”孙韶霜已经在想更远的事了,她悠悠道着:“今晚群星酒店的案子,就是一个例子,一个人偷的,比一村贼都多,更奇葩的是,那么多监控探头都形同虚设,不是给人为关了,就是给举个牌子堵住了。”

“对了,刚收到消息,尤维、厉闯和聂宝文回复的,在香水兰城抓到了布狄和平三戈,已经就近带到刑警九队了。”徐佑正道。

“这香水兰城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在那儿干什么?”孙韶霜道。

“哦……这个。”徐佑正嗫喃道:“是个洗浴中心,聂宝文汇报说,这俩货正准备做大保健呢……不过没抓到现行。”

咝……孙韶霜给气得直瞪眼,徐佑正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赶紧解释着:“街痞这号货色,除了吃喝嫖赌他也不会干别的,他们是在兰花路发现了监控影像,近处洗浴中心就两家,一逮一个准。”

“哎唷。”孙韶霜像吃痛一样的抚着前额叫了声,状极痛苦。

“孙教授,您怎么了?”徐佑正吓了一跳。

“我没事,没事……这样,老徐,事先拣急的办,这两个人我要提走,马上提,暂且不要审。”孙教授急急道。

“啊?已经审开了,就他们上回高铁的偷窃,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徐佑正道。

“快,送我去刑侦九队,通知他们……不不不,不要通知他们,我们直接去,想个借口直接带走人,怎么办的事,为什么送九队去了?”孙韶霜郁闷地道。

“今天的抓捕目标太多,各大队早满了,已经开始送刑警队和分局了,他们是急着处理今天的事。”徐佑正道,一发动车,又犹豫了,直问着:“可窑村这事,要开始了。”

“这里用不着你了,大张旗鼓干得好事,轮不到你,跟我走,我和梁厅打招呼,这可是条能联系到大表姑的线索,别让不知情的搞砸了。”孙韶霜急急道。

两人跳下通讯车,边走边和指挥部通着话,要了辆警车,直向刑侦九队急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