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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程莫名其妙,“不是你让他少回家的吗?”

“你当时说让他别回来。”

村里汉子脸皮厚,叶大绷着脸,不接话茬,“你就说他在干嘛。”

云程不知道盘炕怎么弄,便说:“他可能在找人帮忙盘炕。”

叶大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要谁去帮忙盘炕。

八成是叶二叔,他那个堂哥!

儿子出去走商这些天,他跟陈金花都窝家里没出门。

因为叶存山有了媳妇,自己出去了,媳妇没到公婆家住,非要住亲戚家。

住就算了,儿子回来也跟着去他家。

加上以前就有人说,读书郎就不该给他叶大当儿子。

结合他俩的行为,叶大可算有了紧张感。

不紧张不行啊。

克亲人那命格,谁知道啥时候克呢?

叶存山他养了快二十年,还是长子,以前不见克他。

再说,存银是个哥儿,以后要嫁人的,即使招婿,那也是个哥儿。

陈金花肚子里那个,还不知道是什么娃。

万一还是个女儿哥儿,他这辈子就只能指着叶存山给他摔盆了。

家里两老都还在,他不好自己做主。

把这话一说,两老不在意,只说叶存山是个孝顺的,不会不管他们。

那就是说叶大不是好的,叶存山管不管他,就另说。

叶大生气,又不敢发脾气。

他说:“盘炕还找其他人做什么?我就会,我去帮你们弄好。”

云程:???

叶大腿脚快,一下就跑得不见影。

存银撇嘴,“别管他,闲的,等开春地里忙了就好了。”

叶存山正跟叶延聊着天。

他把书都带过来了,要叶延先挑两本抄录,回头他们再换。

也把面霜跟簪子给叶延,叫他送给嫂子。

这花簪上他没刻字。

叶延没跟他客气,都收下后,给他讲云程的学习进度。

“他很有天分,之前真的耽搁了。”

不然即使是个哥儿,识了字,在村里也会受人尊敬些。

给孩子取名、过年写个对联、写信读信,一年能挣点零头,不至于过那般苦。

就是他家那日子,以前就是发现这个天分,也没办法送他去圄悉读。

叶存山眼里也有疼惜之色,“没事,他想学,我就教,以后总能跟上正常读书人的进度。”

正收拾东西要出去,就听见了他爹的声音。

一问,才知道人家是来给他盘炕的。

叶存山原本没找人帮忙的打算,山上正在造纸,不方便。

叶大还非要帮,“你现在瞧不起你老子了是吧?”

叶存山觉得也行吧,想干活就让他干。

“给我砍棵树吧,我做浴桶用。”

叶大就回家拿斧头砍树去了。

盘炕材料够,又是熟手,一早上就叶存山就弄完了。

那边刘云也把树皮都清洗干净,捶打这一步,是叫了叶虎过来帮忙。

叶虎这人性子直率粗犷,也知错就改。

上回来补屋顶,把云程使唤得团团转,这次来捶打树皮,还解释了下。

他是以为云程从叶二叔家拿走的东西,都是他家的,才知道是叶存山买的,当天没拿完。

云程不生气,笑眯眯给他端杯水,叫他干活更卖力了。

叶存山出来瞧见,发现这哥儿哄人干活的套路一样一样的,叫云程过来,“给我也端杯水。”

云程被他酸劲儿逗笑,往杯子里加了块糖,喝着甜蜜蜜暖洋洋。

树皮捶打过后,就可以切碎捣浆。

云程看着没问题,就跟叶存山说起了竹子造纸的方法。

他们这里竹子很多,现在还能吃冬笋。

竹子造纸,也相对环保,不会破坏植被,就是周期要更长一些。

他跟叶存山商量,“这作坊小,本也做不了多少纸,还可以请人收废纸过来换新,半年过渡,就可以慢慢替换成竹纸了。”

他们靠山吃山,打猎不打幼崽,砍树不砍太小的,这一说,叶存山就同意了。

也问云程关于村里人来帮忙造纸的看法,“明显欺负过你们家的,我肯定不让他们来,旺祖也会说服族长。”

要全部不能来,只能来这几户,就不现实。

等到贫富差距拉开,总有人因嫉妒会搞事。

这也不是族长愿意看见的,到时他们谁也造不了纸。

云程说,“不要让我大伯,大伯娘过来,还有那几个总缠着我的流氓也不能让他们来。”

其他人就听叶存山的。

树皮捣浆结束,是叶存山装木盆里直接拿到了叶二叔家。

他家院子修得大,又在村头,前头空地多。

按照往年入冬的天气来推算,一天晴一天雨是常态,当天下午,他们就几人合力,把纸都抄晒好。

家里还有老三叶勇的院子空着,叶存山跟叶叔一起搭了细竹竿,等入夜,就把贴了湿纸的竹帘都收进来挂好。

晚上叶旺祖来询问,才得知这一天过去,他们全忙完了。

叶存山说,明天把另一捆树皮捞出来如法炮制,他晚上守夜,“到时候你白天跟着做一回,应当就差不多了。”

流程就那回事,就抄纸那步手不稳,拿不准分量,容易出问题。

说完这个,叶旺祖还问叶存山知不知道大谷村的反应。

叶存山今天忙一天,也没见着庆阳的人,哪里能知道。

两个就在晾纸的屋里,叶旺祖压低声量,给他说:“那边今天吵了一天。”

画纸被认定是人画的也没用,谁也说不出来是谁画的。

这次就贴了四张,把几户人家拉出来总结一看,就知道对方有备而来。

敌暗我明的,有的是人怕被连累。

刘二蛋纠缠不放。

李大道赔了大门钱都不够,被刘二蛋扣了大帽子,说这事不解决,今天能踹他家的门,明天就能提把菜刀站他床头。

他刘二蛋一家打头阵,下一家是谁?

李大道这些年给人批命,为赚改命钱,只有小洋村的柳屠户一大家子没得个坏命,其余都是他指缝漏几个“幸运儿”。

所以这时,也有积怨已久的人跟着起哄。

李大道自己就是个算命的,当然知道这东西给人的影响多大。

也怕他胡乱批的命格把人逼急了,拿刀站他床头,抹他脖子。

可他真的想不出来究竟是谁会干这种事,急得满头大汗。

村长刘忠叫他好好想,“他们可只给了你五天时间。”

叶旺祖拍拍叶存山的肩,“我估摸着他会从你开始,所以叫叶粮叔明早跑一趟蔚县,带个郎中回来,到时候你后娘要是不舒服,就直接把人请过去。”

说从叶存山开始坦白,也有依据。

叶存山这次批命,直接被家里分出来,从富户人家的长子,成了没田没地的破落户。

别说继续读书科举了,养活自己都难。

横向对比,其他人被批条坏命,都有回旋余地,至少当前生活没受影响,保持原样,就叶存山这里太狠,断了前程。

不凑巧,叶存山从小到大,都不是个软和性子。

他皱眉,“行,明天我也盯着点。”

送走叶旺祖,叶存山回屋。

云程捧着《三字经》坐灯下温习,他今日一天没有写字,怕忘记,就睡前看看。

叶存山叫他背几句听听,云程就背。

他有现代的习惯,上一句音调上扬,下一句音调下降,听着很有节奏,朗朗上口。

叶存山夸他两句,摸出给云程准备的簪子,以防万一,他送出去之前,还问:“你有没有学你的名字怎么写?”

云程摇头。

叶存山又问,“我的名字呢?”

云程继续摇头。

他也不好意思叫叶延教,叶存山之前也只带他念过两页书。

叶存山放心了,把簪子递给云程,“你的。”

云程还以为他没有呢。

他喜滋滋接下,拿手里打量,在花簪尾部,看见了三个小小的字:存朵云。

云程当即红了脸,心说:叶小山,你还挺会哄人的嘛。

难怪送之前还要问他学习情况。

今天肯定也问过叶延了吧?

云程就很懂事的配合他,“你刻的这几个字是什么?”

叶存山眼也没眨,“娇气包。”

云程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叶存山重复了一遍。

云程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我识字少,你别骗我。”

叶存山还笑,“你就说是不是吧?”

云程:“……”

你这样,会失去老婆的。

他笑眯眯收下,完美表现出了一个“文盲”媳妇的开心样。

当晚就给叶存山用上了手脂,用细纱布包裹一圈儿,给他做手膜,去去手上的糙。

叶存山还不乐意,“我一大男人,做这个干吗?”

云程理直气壮,“你手太糙了,摸得我不舒服。”

叶存山不高兴,“你这是嫌弃我?”

“瞎说,我明明是心疼你。”

云程顺毛哄他一句,他就心满意足缠着细纱布睡了。

一天刻上几十只木簪,说出来轻巧,实际看他手上的裂口,就知道不容易。

后来造纸也一直泡水,伤口结痂后,外面也留了茧。

一层叠一层,云程都替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