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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印刷成本太高,贴补了银子,穷苦百姓只怕也想不到要买。”程文瑞叹气。

杜家在蔚县、府城、京都都是开书斋的,跟许多造纸作坊熟。

他家书香门第,又出了好些官员,书斋拿纸量大,可以在作坊得个好价。

可他们这一带,造纸作坊少,纸价要比京都贵很多。

程文瑞想着,要么就印三个方子,他再找人加两个成本低廉,做法简单的方子进去,凑五个,印出来成本就低了。

杜禹突然想到:“对了,我侄儿说他同窗村里尝试造纸成功,要在县里开个纸铺,开业后主要卖低价纸,价格约莫是一百五十文一刀。”

蔚县正常价位的纸是五百到八百文一刀,劣纸特价纸也要三四百文,中间价位的五百文钱一刀的纸卖得最俏,他现在用的就这种。

“我让他休沐回村带过来给我看看。”

今天才开课,杜禹要晚上回去才能看见纸了。

程文瑞问铺面在哪里。

杜禹说是王家裁缝铺子。

这铺子可以说是程文瑞逼着人卖掉的,卖完了他把银子给了徐风。

再一回想杜禹刚说的“村里尝试造纸”,觉着王家这地头蛇,肯定会欺负乡下农民,就说:“那杜大人先忙,我去那铺子里瞧瞧。”

他去裁缝铺子时,云程也带着存银跟叶庆阳到了煤铺子。

店里冷清,因货少客少,店里就徐风跟孙阳两个人照看。

早上附近都走过,再远不划算,孙阳便也没出去,跟徐风猜着以后来接管铺子的人会是什么脾气,比起程公子,会不会更严厉,看他们这些正事不会干,满嘴都是抱怨的人,会不会一挥手全赶走了。

“毕竟路远,咱们也不可能去京都告状。”

等看到云程他们进来,孙阳才哑了声,然后撞着徐风胳膊,小声道:“中间那个最漂亮的,就是恩人。”

徐风就看向云程。

云程长得白,孕痣生得好,恰好在眼尾拉开一条,给明艳样貌增添了几分媚意。

该是个很有风情的长相,可双眸里没一丝妩媚,澄澈干净。

打扮很朴素,穿得素净整洁,只腰间的小挎包精致特别,跟褡裢口袋不同,这包挺阔,能装的东西更多。

存银不满他的眼神,往前挡了下,还瞪徐风。

倒是叶庆阳拉他一把,没叫存银在外怼人。

云程这外貌,出来不被人多瞧两眼才是稀奇。

徐风也赶忙移开视线,问他们是不是来买蜂窝煤,介绍了下价格,“要是住得远,我们可以送过去。”

孙阳躲徐风身后,对这三人逐一看过后,觉得叶庆阳是恩人的可能性更大。

叶庆阳长得高挑俊秀,一身斯文气。

他孕痣浅淡,不凑近细看看不出来是个哥儿,离了村子没人说他丑。

孙阳又不好试探,躲后面看了又看。

叶庆阳对这种眼神很敏感,不悦皱眉回视一眼,孙阳还没察觉到他的不喜,挤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脸。

叶庆阳别开视线。

这铺子的人,不正常。

云程没注意他们的眼神交锋,在看墙角码得整整齐齐的蜂窝煤。

摆出来比没加工的煤炭好看许多,就一排排黑不溜秋的,不打个广告,也没人知道这煤炭的作用,还当他们捏个形状就要高价呢。

看他们也生了炉子,烧水时顺便烤火,云程就指点了一句:“你们可以在门口架个空心灶膛,下面用蜂窝煤点着,上面继续烧水,随便煮些什么,叫人知道你们在卖蜂窝煤。”

早上云程跟孙阳打过照面,说话时就跟孙阳说的。

孙阳问:“空心灶膛是什么样的?”

云程解释了下。

大概就是用石头搭灶,四周不完全封死,叫人能看见里面的柴火。

不搭灶也行,直接放几个蜂窝煤在外面烧,这种方式就太浪费了。

徐风理解了意思,拱手道谢。

孙阳拉着徐风,给云程说:“我们没搭过这个,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

这让云程头痛了起来,他想到在村里说窄巷烤纸时,因不好展现画技,又比划不出来这窄巷的样子,被叶旺祖拉着满村看巷子,脚底板都走起泡了!

好在今天叶庆阳在,云程从包里拿了纸笔出来,叫他画一下,若还不行,就让他们直接放个蜂窝煤烧算了。

叶庆阳觉着云程对他们太好了些,还浪费纸,皱着眉不乐意接。

云程说:“他早上给我多送了一筐煤。”

说是给客人送了,用得好再来,那也是一整框。

叶庆阳这才接过笔。

孙阳跟徐风眼睛同时看向叶庆阳,心里还同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恩人是这位?

叶庆阳本就会画画,他没怎么学过,小时候拿着石头画,后来拿木棍画,长大一些用得起纸笔了,因都精贵,也会用炭笔在木板上画。

炭笔跟毛笔笔触不同,时日久了,他画风就跟当代风格有差异。

前段时间临摹阴司通缉令后,他自己私下里也练习过这种画法,于是一个空心灶膛的式样,也被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用线方式有几分云程的影子。

画稿拿到手,孙阳跟徐风看叶庆阳的眼神都热切了很多。

云程还算敏感,皱皱眉,心说不会是暴露了吧……

他那天去县衙时,没做太大的伪装,觉得藏头露尾的更容易引人警惕,所以就戴了个兔毛帽子,往下压时能遮一点,他低头疾走再遮一点。

当时没人追他,事后没人找。

东西做出来还安安静静,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好呢。

叶庆阳受不了这个视线,很想发火,压着脾气问:“你们看什么?”

他长大懂事后,身边人知道性别差异开始,就总盯着他指指点点,最是讨厌别人盯着他看。

在县城里,他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真就想跟人掰扯掰扯。

徐风跟孙阳懂得看眼色,连声道歉,一个说没想到他们还会画出来给他们看,一个说画得太好,没忍住崇拜。

看他俩道歉诚恳的份上,叶庆阳不跟人计较,只这店里,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云程也松口气。点了数量,他家里要一些,给在书院的堂哥送点过去,再就是存银也需要,别把孩子冻着了。

叶庆阳去炉子边看过,确实没味道,价格不算贵,比木柴烧着方便,跟着把剩下的包圆了,要他们送到裁缝铺子去。

从煤铺子出来,云程又去隔壁小铺子买了好些藕粉,到时可以给叶虎带回去。

他得了叶二叔一家照顾,总要给些回报。

另外陈金花这胎怀得辛苦,云程也愿意对孕妇好一些。

继妹李桃也怀了,一起多买了一份,到时候看看叶大去不去看她吧。

存银说他人好,“你管她们做什么?”

别看后娘这两回都拉着云程说话,早些时候说话难听着呢。

李桃也是,明明是她娘差点害了他大哥,还怪到他哥头上了。

现在一家人凑合着过,存银不跟人计较,也不想对她多好。

他讨厌她们。

云程揉他脑袋,没多说。

律法都会对孕妇放轻,他们还能怎么。

陈金花又罪不至死。

真要算,那还是他大伯一家更过分。

融掉的金镯子他这辈子都拿不回来,连个念想都没法留着。

这才是真要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看见他家过得不好,能点个炮竹放放的关系。

下午他们没在外面多溜达,回铺子的路上,叶庆阳还去买了好些菜。

“族长说今晚大家一起吃个饭,庆祝铺子开张。”

虽然没开成,可话都放出去了,叶虎他们要趁着今日雪没落下来时早点回去,省得又在县里困个几天。

这顿饭吃得早,是存银跟叶庆阳一起操办,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打下手。

也是村里人,云程不认识,互相介绍过,他帮不上忙,就去楼上躲懒,在记账本上写着今日支出。

牛奶、茶叶、蜂窝煤、藕粉,加几个肥皂团,今天支出了三两多。

云程暗暗咂舌,心说他可真能败家。

大手大脚惯了,穷得揭不开锅时,他什么都舍不得。

兜里有银子了,花起来没个顾忌。

掰掰手指,算着到月底也就十来天了,到时能收入一笔润笔费,云程才平复心情。

今晚回去还是继续写稿,趁着赘婿文才发行时没多少人写,多赚一些。

等人开始跟风了,他就换题材。

这顿饭叶存山跟叶延没来,两个人还在上学,时间冲突了。

存银还煮了米酒,烧开以后很清甜。

听叶存山说过他酒量不好,云程只要了一小碗,喝得极慢。

饭间,叶根宣布了两个消息。

“明天我们就没东西卖啦。”

这事儿就云程他们三个下午出去溜达了,不知道。

但听叶根语气,就知道是好事。

存银猜:“今天都卖完了?”

叶根点头,说来了个很阔气的公子,“进来就买了双羊毛手套,戴着在店里走走看看,我们都忙呢,就小飞去招待,那公子戴了一会儿手套,觉着手暖了,戴着也舒服,把铺子里那些毛衣毛裤和手套都包圆了。”

他还问这手艺卖不卖,他叫个小丫头过来学。

说家里远,铺子里没小孩老人的尺码,来回折腾都开春了。

叶根是要问云程意思的,这手艺是云程教给村里人的。

云程对此大方,“教了也没事,这本来就纯手工,织起来慢,多些人织,咱们铺子也能卖出去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