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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一听叶存山下午是在船上见商人,他又巴巴跟过去。

说来惭愧,他前后两辈子,还没有上过船。

越到码头越嘈杂,吵得他想吐,叶存山兜里装的都是甜嘴的,临时给他买了几个青梅,咬一口下去,云程被酸得掉眼泪,才终于缓过来。

船上还会摇晃,云程一上去就有了晕船反应,送他到船舱休息,他嫌弃里头味道难闻也不乐意下去,怕来回折腾耽误事。

所以下午的羊毛生意,叶存山因为着急云程,中间磨合步骤都懒得虚假迎合,态度显得冷硬。

他原本就有意向要村里养兔子了,对此有一条底线,过来跟人谈,能商量就商量,越界就免谈,反正过阵子真压货了,他们还是会清货处理。

相熟的两个商人看他这样,心里都直犯嘀咕,却都没往他家夫郎身上想——叶存山这黑壮黑壮的大高个,看不出来是个疼夫郎的人。

就往别处猜:“你别态度这么强硬啊,做生意嘛,你觉得不合适,你抬价啊,咱们又不是第一次来往,有话好说嘛。还是你有别的合伙人了,所以不在意咱俩这里的存货了?”

村里没人走商过,羊毛织品的前期准备都是叶存山负责联系。

他找人采购,再安排人清理捻线,到村里时已经是毛线。

大家织出成品后,铺子里卖掉。

前头一步,是他中间周转,后头一步,是铺子里负责。

因为要读书,他没精力一手抓,是跟云程一样,在铺子里挂个名。

他跟人联系时,会有些油水。

跟他合作的商人,会给人甜头,余下一些,也能留自己手上。

反正没云程厚道,教人手艺不收钱,拿点月钱就喜滋滋。

叶存山喝了杯酒,“那不是你们太不讲究?哪有看人生意才开始做,还是一个季节性生意,就开始喊价?”

丘氏兄弟摸摸鼻子,“那不是羊毛织品卖价好看么?”

把话敞开了说,后面就好谈。

叶存山让他们考虑一下把清理捻线这一步包办了,直接卖羊毛线,价格就能上去。

他们中间倒腾一回,加价就合理。

“你们也给羊毛线分等级,细羊绒捻出来的品质好的毛线就贵一点,其他能低一些,还有杂质多的,能再便宜点。”

云程给他讲过,这手艺一直藏着,是做不大的。

织的人多了,卖得更远了,需求量起来了,他们才能一直做。

纸铺这边在尝试找信得过的人来学织毛衣,最低要给铺子里织五十件,算是学费。

到时也有人会选择单干,便宜的羊毛线就很合适起步期的过渡。

隔一层中衣,羊毛衣贴身不舒服也有人买。

丘氏兄弟被他说着意动,叫他回去等消息,“我们哥俩儿再算算。”

也没白来,这次顺便带走了一车的羊毛,都塞得紧实,堆得高高一车,驴子都拉得吃力,有七八百斤。

云程早上给他了银票,他先垫付了银子,叫丘氏兄弟把羊毛送去老地方,接了云程下船。

他心情极好。

这次再挣个中间商差价,就能给云程买口脂了!

当然,这银子是不能再说出去了,他还是得有点私房钱,不然给夫郎买点儿礼物都买不起。

云程说他这辈子都不要再来西市了,“太吵了。”

也不想上船了,“又晃又臭。”

叶存山一身的劲儿,后背宽厚稳当,背着他跑了一段,云程都不觉得颠簸,抱着他脖子蹭了蹭。

叶存山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云程这鼻子不灵,闻不出来。

从前就问过,叶存山不乐意说,好像他这么一个壮汉,身上有香味是个很羞耻的事。

云程就跟他撒娇,“好闻,我喜欢,你告诉我是什么味儿,我回头做个香囊挂身上。”

这话让叶存山很上头,给云程说:“竹子味儿,不知道怎么有的,可能是我娘怀我的时候竹笋吃多了。”

云程闷笑,再回过神,发现已经走过了纸铺,轻轻揪他耳朵,“你弟弟还没接上呢,要带他逛灯会。”

叶存山无情无义,“咱俩逛就行了,带个小屁孩儿干嘛?你没觉得你对他太好了吗,今天陪我差不多。”

云程:“你好酸啊。”

叶存山手本来在他膝窝,趁人不注意往上拍了下,云程立刻老实了,指腹搓着叶存山的耳朵,给他搓得发烫了,欲盖弥彰道:“啧,你还会害羞啊。”

这一路跑着回家,惹了不少人注目。

陆瑛在县衙憋了几天,今天出来凑元宵节的热闹,在茶楼二楼临窗坐着,看他俩疾走而过,定定看了好一会儿。

杜禹就怕他在县里闹事,这些天一直作陪,被陆瑛嫌弃过好多回,他也厚脸皮跟着出来了。

他认得叶存山,童生试他主持的,成绩好的,还要上门拜访他道谢。

叶存山那个黑壮个子太显眼,他有印象。

近些时候,静河纸铺的低价纸、计划本内页,还有那本《赘婿》小说的真假作者,让他重新记起叶存山。

他记得家里人说过,这乡下读书郎讨了一个极为俊俏的夫郎。

他那大侄子眼高于顶,都说初次见面时,几次移不开眼。

现在看陆瑛还盯着人看,杜禹已经脑补了一场强抢民夫的戏码。

正要劝说呢,陆瑛指着他俩的背影问杜禹,“杜大人,你看他们俩,怎么会有一个人那么白,一个人那么黑,他们是谁说的亲?这看着不配啊?”

杜禹:……

他擦把汗,也不说这就是《赘婿》的作者,让你一天改八百次主意,想见又不见的人。

只说:“可能得不到的,才最想要吧。”

自己黑,就想要个白的。

自己白,就想要个黑的。

陆瑛摸摸下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顺口说了句“赏”,再才想起来这不是他家小厮,是一县之主,顿时尴尬了,强行找补:“上午的藕粉不错,再来一碗?”

杜禹:“……行吧。”

并不知道被人说“不配“的小夫夫俩回了家。

云程远离那个环境,身体就缓过来劲儿了,跟叶存山一起准备东西做灯笼。

原本是可以跟柳小田一起先做好的,还能出去买灯笼。

是叶存山说休沐一天,到时来得及,他俩自己做。

里头一层竹篾框架是叶存山编,他手快,冬日里手干,一点锋利的边缘刮到都要破个口子,云程看他动作眼皮子跳了跳,“你慢点,你那手好不容易养好的。”

叶存山干活习惯了,要他慢下来,他还有些不会弄,后来是把云程买了还没缝成发带的布缠指头上干活。

云程才想起来这个,“哦,对,我还有好几条发带没卖。”

之前还说过年在村里卖,那些天忙得团团转,年没过完他俩就到县里了,叶存山还给他说杜知春定了生肖挂件。

有贵的东西卖钱,他就把这便宜货忘了。

叶存山哼一声,“还卖什么?你给自己绣两条换着用,也打扮打扮。”

云程特爱在桌下踢他,力道不用,撩得人心痒痒,“我不打扮也好看。”

“打扮了更好看。”

云程就知道他还是惦记着自己抹抹胭脂水粉,寻思着下次等存银来了,借他的抹抹看,要是看不顺眼,叶存山就别想了。

毕竟这人说好了,要给他买的,也没见着。

烟花倒是有两样。

哎。

要不多给叶小山点银子,暗示一下?

叶存山问云程要不要在纸上画花样,“拎出去好看。”

“我这技能才刚过明路,不好画太过,不然画画兔子吧。”

叶存山看他一眼。

云程想起来,存银属兔,叶存山属羊。

这人在吃弟弟的醋。

他让叶存山歇歇,“对他好又怎样?反正每天都在你被窝。”

叶存山满意了。

灯笼是做了两个大的,两个小的。

家里用惯了灯油,前几天采买时,也特地买了蜡烛。

大灯笼放进蜡烛后,叶存山踩凳子上挂院子外,一边一个。

小灯笼是比巴掌大一点的矮肚胖灯笼,云程最后还是私心使然,没把存银的生肖加进去,画了个简笔生肖同框图。

一个是小萌鸡站小羊头上,一个是小萌鸡被小羊前腿圈着,窝一块儿睡觉。

叶存山左右挑选,把站头上那个灯笼提着了。

家里没人时容易遭贼,今天贵重物品都在身上,叶存山没背挎包,都在里衣口袋里装着,牵着云程去赶灯会。

云程说:“咱们是不是第一次约会啊?”

往前算算,一起出来的时候有很多,也一起做过挺多事的,都是在家里多。

再细致一点,是在晚上多,在炕上多。

因为白天没什么机会碰头,就晚上才能温存一番。

抬头看看天色,云程轻笑一声。

这也是晚上。

叶存山捏他手,叫他解释解释什么是约会。

云程才不上当呢。

外头街市热闹,除却灯笼外,还有商户阔气,挂了彩带,老远看去,他家最扎眼。

猜灯谜的活动两人都是第一次参加,叶存山提前打听过,知道规矩。

“以店门为界限,这是各个商铺自己出的灯谜,所以兑换奖品时不能搞错。”

云程怕挤,站位从叶存山身侧,挪到他前面,踮脚看灯谜,嘴里念念有词,“明年看的时候我就不用踮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