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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送到,柳小田也不多留,只说等出发那天,他会去送。

晚上云程他们是在纸铺吃饭。

庆阳拿了银子,又请原来的牙行叫人帮忙跑手续,把房屋的契据转出。

后院那间大屋子他跟存银都要搬出来,最终就给小飞住。

他能来县里务工,又得了这么一个差事,家里人也高兴,拿了银子给他,那个原本是给存银打的大衣柜,他给买了下来。

其他没什么需要再说的,晚上吃过饭,纸铺还给送了一箱好纸,算下来得有十刀。

叶粮说:“族里给的,你到府城后也好好读书。”

氏族村落要比一般散姓村庄多一些宗族荣誉感,大头的费用族里出不起,这纸还是能给。

叶存山劲大,拎着就走了。

存银今晚不跟他们走,在出发之前都要暂住这边,也把自己在纸铺的行李都收拾好。

路上云程提着小灯笼,频繁扯脖子上的布,对叶存山今早的行为相当烦。

“我今天都要热死了,脖子上肯定悟出了痱子。”

叶存山不知错,“我都说了上头没留印,你非要捂着。”

云程扯下布头,指着脖子,要他看上头的小草莓,“不留牙印就叫不留印了吗?你还想给我咬破皮啊。”

叶存山看一眼,对自己的杰作挺满意。

“我知道了,待会儿回去,换个地方留印。”

云程嫌弃死了,不接话头,问他还有什么事没办完,“杜家那边不用打听了,他们应该是想先试水两本看看效果,然后才会让我去当编辑。”

别的事,他想不起来还有什么。

叶存山倒还有件事,想去南边煤铺子看看。

蜂窝煤的法子是云程画出来的,匿名送来的一筐煤也得到了解释,不是有意送煤过来,而是根据登记册送来的。

这一阵过去,没其他动静,叶存山几乎要信了孙阳的说辞。

关系到云程,他临走前就想再去确认一下。

煤铺子有万掌柜来坐镇以后,孙阳跟徐风都无法再搞小动作。

送煤炭露马脚被叶存山问过后,他俩也没再私下送过,就当是普通客人照常往来。

主要也是送货有人轮班,孙阳不一定能给云程送。

最近这段时间,孙阳跟徐风私下商量过几回,觉得恩人也不想他们这样偷摸摸报恩。

装不知道,对大家都好。

所以叶存山隔天去打听时,他们口风都很一致。

这最后一件事确认妥当,他们也到了要出发的日期。

一清早,在码头请的几个汉子就来敲门,叶存山让云程去纸铺找存银,“回头我去接你们。”

存银东西少,到时候他自己都能拿。

码头这边还有杜家的人,是杜家管事使唤人,杜知春夫妻俩要晚点过来。

东西搬到下头船舱,叶存山跟管事简单寒暄两句,就去纸铺接云程跟存银。

叶粮叫庆阳送一程。

再到码头边,就热闹起来。

杜家一家子都在,县老爷都穿常服过来了。

元墨夫夫俩跟罗旭在旁边等着,庆阳过来叫了罗旭名字。

存银抱着小包袱,望着罗旭嘿嘿嘿傻乐。

他住纸铺赶工,给庆阳把棉花娃娃最难缝的五官和头发绣好了,后面庆阳自己缝合填充棉花,就有第二个娃娃了。

是按照庆阳的样子来做的。

庆阳对玩娃娃这事还有顾虑,想把照着他外貌缝的娃娃送给罗旭,再说他手里也有一只。

这样就不算玩弄,免得夫君多想。

罗旭被存银笑得莫名,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瓜,要他去外头别瞎跑,“跟在你哥嫂身边,别随便跟陌生人走。”

存银知道的,麻溜儿点头,比几个大人都先上船,上去就发出了没见识的声音,“哇!船好大!河好宽!”

逗得下头的人都没什么离别愁了。

杜先生最不放心杜知春的性格,杜知春对自己倒挺自信,“我又不是不会看眼色。”

柳小田则和庆阳一起,跟云程说话,“你们去外头别急着请人,先自己辛苦些,存银也能帮着点,熟悉了再找,不然你家夫君平时不在家,你跟存银两个小哥儿,可斗不过人家那地头蛇。”

到时候花钱请个祖宗进来,找气受。

云程应下。

叶存山跟元墨实际没见过几回,是两位夫郎从中联系,算是隔空交友。

他俩一阵无言,看旁边人都聊得热闹,叶存山强行点亮社交技能,还拉着元墨走远了些,请教他:“话本怎么写?”

元墨:???

等船出发后,送行的人就表情各异。

元墨是杜先生的学生,最近杜先生听说他能写话本挣钱,家里好转,也想关心两句。

看他表情恍惚,还以为这性子慢慢悠悠的学生,终于被其他同窗激出了科举壮志,为今年没能参考而可惜失落,还拍他肩。

“没事,来年再考!”

元墨:?

船上众人要分配船舱。

存银还太小了,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杜知春照顾他这一家三口,分了一个大船舱,里头左右两张木板床,两个小哥儿睡一张,叶存山睡一张,能先凑合。

要是嫌挤,能再找空船舱休息。

三人都没嫌弃。

叶存山是真不放心他俩,能陪就陪。

至少第一天,先将就着挤挤。

云程晕船严重,上来买了好些酸味的东西。

最酸的是一种跟枣子差不多大小的青果,舔一口都要掉眼泪。

叶存山怕他酸倒牙,没法吃东西,就把青果给他泡了水,降低酸度。

这里船舱是在甲板上的小房间,跟上回去的商船不同,味道也没闷臭发馊,云程晕船反应不重。

躺下眼睛一闭,就当睡摇篮了,还挺犯困。

存银看他不舒服,对叶存山指指点点,“大嫂晕船,咱们就能坐驴车过去嘛。”

驴车云程更受不了,帮叶存山解释:“从村里到蔚县,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没有棚子,没有软垫,大路平整还好,遇上坑坑洼洼的地段,能把骨头都颠散架,还尘土飞扬。

下雨淋着,晴天晒着。

叶存山说,路上跑快点,就比水路慢个半天,能三天到府城。

若是走走歇歇,那就说不准日子。

再碰上天气不好,路上就能耗上一阵。

云程想想就窒息,哪里肯去遭这罪。

他恹恹的,存银都不好闹腾,坐会儿又嫌弃憋闷,想出去玩,叶存山还怕他不小心落水。

云程就问存银玩不玩五子棋。

存银不会五子棋,“这是什么东西?”

云程使唤叶存山抓了白皮南瓜子和黑皮葵瓜子当棋子,在纸上拿木条比着画了棋盘。

“规则很简单,横着竖着斜着,能五个连到一起,就赢了。”

有输赢,就要有惩罚。

存银觉得这游戏简单,是他翻身的一大机会。

他想要赢家打输家屁股,这样他就能趁机打他大哥屁股了!

一看叶存山这威武样,他又缩缩脖子,要云程说输了的怎么办。

云程想欺负叶小山,又想欺负存银,贪心得不行。

他说:“输了的给我揉肩捶背。”

存银眨眨眼,“赢了呢?”

云程和善一笑:“赢了给我端茶倒水。”

存银没见过这样的,满脸抗拒不想答应,“赢了的应该有奖励才是。”

叶存山却答应了,不仅答应了,还玩得特别菜,一直连着输,给云程揉捏得骨头都酥了。

说是大船舱,其实三个人待里头也显得拥挤。

云程都不稀得说叶小山趁机占他便宜,反正按摩可享受。

但存银小屁孩儿连着赢,内心膨胀,终于敢对他大哥伸出反击的小爪爪,要求改规则。

“赢家可以打输家屁股!”

云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看不出来啊小存银,你还有这豪云壮志。

存银挺着小腰板,满脸神气得意。

手里抓着瓜子还嗑了起来,看向叶存山的目光满是兴奋。

“大哥,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太菜了。”

谁能想到区区五子棋,你都能玩得这么烂呢!

叶存山心平气和,慢慢悠悠跟存银对局,战况胶着时,他问存银:“你怎么有这想法的?惦记多久了?”

存银当然不承认,“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咱这就是个愿赌服输的小游戏罢了!”

再多说两句,他还要炸毛,不乐意接话,认为叶存山是故意干扰他,“我本来早就可以赢了你!”

云程不忍直视的捂住了眼睛。

叶存山不再跟存银客气,在棋盘上落下了一枚白瓜子。

五颗瓜子串联,赢了。

存银发出了不相信的声音。

他想跑,被叶存山一拎,就摁到了膝盖上趴着。

临要挨打,他还大声喊:“你要打就打,不许脱裤子打!”

“大嫂还在呢!你难道想大嫂看别人的屁股?”

云程已经坐起来了,他确实想看来着。

人生头一遭,近距离围观小孩子被打屁屁。

不脱裤子打,那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