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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存山不觉得琢磨考官喜好,在科举场上投机取巧有什么不対。

他入学晚,起步晚,资源有限,想要出头,任何机会都不能错过。

提学大人面试他,不拿案首是小事,落榜是大事。

他没想过他会得第一。

但家里供个书生压力大,他多读一年,対家里都是很沉的负担。

其他方面,他能坦荡一些,不用别的法子去争取。

比如不白拿杜家的书本题目,也不贪图太师府的人脉好处。

但这些他能自己规避的东西,他算得仔细。

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他问心无愧。

程砺锋见的人多,从他眼神里看得出这姿态不是强装镇定,给了句夸,“懂得变通,挺好。”

缺点明显,短板大,可以补,补也不能埋头死记。

程砺锋又问他平时怎么学的,除却府学教习内容外,他私下会看什么书,做哪方面的练习。

叶存山就怕今天会有人考验他,还背了书包过来。

他从里头掏东西,程砺锋就往上看了一眼。

书包还是最初云程给他做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款式,绿叶红花衬托着,看着可显眼。

用了快半年,再珍惜也洗过几次,那时夫夫俩买不起好布,这布料已经发白,细看布纹都变得窄窄宽宽,不齐整。

唯独书包外挂着的一只布娃娃很特别。

程砺锋看一眼布娃娃,又看一眼云程。

云程捧着杯子,表情一派镇定,实际脸颊温度猛升,最后不好意思,深深垂下了头。

那布娃娃是照着他样子缝的,叶存山拿到就很喜欢,想装书包里。

云程想到现代也有书包能挂娃娃吊坠什么的,虽说这饰品女生用得多,但又没不允许男人用,他就给棉花娃娃上头也编了绳结,让叶存山挂着了。

今天两人心思不在这上头,都没想起来。

叶存山拿出了计划本跟笔记本,不动声色把娃娃装进了书包。

陆瑛别开脸,看向窗外。

这対夫夫,真是不知羞啊。

程砺锋脸色却阴转晴了些。

他得知云程是个哥儿时,心里就有担忧。

在陆瑛的信件里,云程前面十几年确实过得很不好。

后来说跟叶存山成亲后,小日子慢慢过起来了,他也没全信。

因为信上明明白白写着静河村是氏族村落,叶存山也姓叶。

陆瑛都在氏族村落吃过亏,他対此自然抱有怀疑态度。

眼下来看,还不错。

所以他看向叶存山的眼神多了几分慈和。

计划本他简要翻看过几页就放下了。

这本子京都也流行,是程文瑞从蔚县带回去的一箱内页起了效果,慢慢推行出去的。

叶存山每天的学习量和自律性,他没什么好说的。

笔记本就有点新鲜,跟直接在书上批注不同,是做成了折子本。慢慢打开,里头的东西橡根线,牵着人思绪往下走。

这就是一本《诗经》的笔记,程砺锋本经不是《诗》,脑海里対此也有认知,等不知不觉翻到结尾,他才把整个折子铺桌上,摸摸胡须点点头,“这笔记做得不错。”

一条线串联,往外又能延伸枝干,整个笔记像一棵树,形散神不散。

程砺锋来回翻看了数次,期间手痒,想动笔给他做几个批注,叶存山眼疾手快,立刻把书包隔层的墨盒拉出来,研墨递笔一气呵成。

“请舅舅指点。”

他这表现,程砺锋就觉得他能有这个成绩,也说得过去。

两个人笔迹不同,标注很容易认出来,程砺锋不跟人客气,从头到尾都有补充。

“你这本笔记还没做完,要是做完给我,我能给你批注完。”

叶存山默默从书包里又掏了两本笔记出来,摆他手边。

云程火速接话:“谢谢舅舅!”

不图他家什么,但长辈的关心还是可以要的嘛。

程砺锋两本笔记都看了眼,合上留一边。

“行,等我批注完让陆瑛给你俩送去。”

他顺便也看看这笔记怎么做的,回京教给其他学生。

云程自己接话茬,程砺锋就把话题转向他。

“听说你现在是靠写话本挣润笔费?”

写的《赘婿》畅销各地,他离京时,京都才子跟贵女们还在由赘婿的延伸话题跟人隔空吵吵。

云程硬着头皮应话,“嗯,我就写了这一本……”

小说被长辈看见,还当面询问,这种感觉太羞耻,云程脚趾抠地。

程砺锋说他还没看过,但听许多人讨论,“说写得太大白话。”

要是云程跟叶存山同意进京,他平时也能教教云程,好好读读书,现在只识得几个字,文章经意全不通,平时怎么说话,就怎么写文章,说出去都不好听。

云程想读书,但只想轻松的读。

他已经经历过一回高考,来这里也不参加科举,看些自己喜欢的书增长见识就够了。

结果跟人聊多了,程砺锋听说他是成亲以后,才跟叶存山学的字,后来家里堂兄也教教,再后来就是到县里认了个童生当先生,一直断断续续识字到现在,也能写出七册畅销话本,顿时觉得云程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读书又不是只为参加科举,趁着我在这里,这几天你都过来,我考考你,考完教你。”

教多少算多少。

此时的云程还不知道他官职,但依然觉得受宠若惊,并且很想把这份宠爱转到叶存山身上。

程砺锋说:“你俩一起来。”

云程便答应了。

桌上一壶茶,在叶存山被考验时,云程一杯又一杯的续,全给喝完了。

他现在想上茅房,坐原地一动不敢动。

叶存山了解他,跟人聊天告一段落,就直说想去茅房。

云程脸都涨红了,一路被叶存山牵出来,头都不敢抬。

外头小厮引着他们去茅厕,云程在里头还尿不出来。

叶存山说给他吹口哨,云程让他闭嘴,“你吹了,我更尿不出来!”

万一被人听见了,羞不羞啊!

云程让他先走,“就当我便秘!”

叶存山都听笑了,“你在我面前真是一点不讲究。”

之前晚上起夜多了,都羞得要哭呢。

叶存山说旁边没人,这后院就他俩。

跟云程聊别的闲话,把他注意力转移了,人才尿完出来,出来时脸红得能滴血。

叶存山才发现,原来云程躲里头说话不顾忌,实际还是害羞的。

他没说什么,带人去洗手。

洗手时,云程又洗了个脸。

他在里头哭过,泪痕干了凝脸上,绷着难受。

他跟叶存山解释,“那个茶好好喝,我本来是说喝一口压压惊的,结果听你们聊天,我一不留神,就多喝了些。”

发现时,小茶壶里都没水了。

云程现在都不想再回书房,“万一舅舅跟表哥聊天说累了,也要喝茶,拎起来发现一滴也不剩,我真是尴尬死了。”

叶存山说没事,“你没发现吧?舅舅一直在看你,他肯定以为你喜欢喝这茶,咱们待会儿回去,他可能会让表哥给你备一份茶叶当见面礼。”

云程自己是很喜欢喝茶的。

在现代,他家里还有专门的小茶柜给他放各类茶叶。

在古代,他就没这个条件,全是叫不上名字的粗茶,口感不好,就只能给白水添个味儿。

这个叶存山常喝,他还喜欢喝大麦茶。

云程原地踌蹴,“咱们才收到银子不久,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呢……”

叶存山领着他往书房那边去,宽慰他,“咱俩穷,心意到了就行了。”

云程想说的就是,心意也没有。

他压根儿就没准备。

才搬到府城,家里就剩下十几两银子,不知道京都的人要多久才过来,分红也要等,他不敢提前备礼,怕没等到京都的人来,他们家就米缸见底。

后来有银子了,也没多少准备时间。

直接买吧,价格很成问题。

贵的买不起,便宜的没诚意,自己动手又来不及。

再到书房外头,云程躲叶存山后面,里屋程砺锋还在翻阅叶存山的笔记,陆瑛已经不在了。

他俩磨磨唧唧进去,得了许可能到院子里玩,“晚上一起吃饭。”

云程陡然松口气。

又听程砺锋说:“你娘也爱喝这茶,我让陆瑛给你备上,这次出来带得不多,以后再给你送些。”

茶是松萝茶。

云程没想到他无意的一个行为,会引出这么一个误会。

抬头看,程砺锋那张冷感过浓的脸上都有了一丝柔和表情,云程便没解释。

他喜欢的茶叶有很多种,今天开始,松萝是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