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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叶存山对大众书生的印象来说,他觉得是可行的。

笔友笔友,以文会友。

这么个显摆机会,写信不得炫技,怎么文绉酸气怎么来啊?

以程文杰目前的写信风格来说,他会混得如鱼得水。

毕竟家里也不缺那点送信的银子,他广撒网,都能捞到一批笔友。

程文杰第一次搞这个,心里没底。

要在叶存山这里写信,请他把个关。

笔友征集活动,他已经看了许多遍。

第一届是想要交笔友的人,比如程文杰,主动给话本铺子寄信,留一段个人简介跟取信地点。

地点就是京都的小铺面,懂得藏家世了。

叶存山要他先把简介写得略微白话一点,“留一点文绉的词在上头,显得你学识不够,是在硬凑。”

理由就是大部分人想要旗开得胜,找一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人比划比划。

少有不介意的,看他写得诚恳,也会愿意尝试通信往来。

程文杰好久没写过白话的书面语,请叶存山帮他修改。

改完,他还不回房,看起来别别扭扭的。

叶存山问他今晚是不是住兰园,程文杰摇头,问他,“我看你们在府城也过得挺好的,你说我今年能跟你南下去居安府住一阵吗?”

京都寂寞。

从前爱带着他玩的表哥去了槐城,眼看今年都回不来。

其他朋友也许久没联络,程文杰说:“他们从前故意看我笑话,我不喜欢他们。”

他跟存银同年生,比存银大了月份。

存银去年时才这样说话,今年眼看着就是大哥儿了,讲话一套套的,没从前那种小性子。

程文杰家境好,一直被家里捧着娇惯着养,到现在还能讲讲小性子的话。

叶存山不觉反感,有久违的亲切。

在这大冷天里,跟他秉烛夜谈了半宿,才知道程文杰把自己整成了个“孤家寡人”。

从前身边就没几个真心好友,多半是因家世使然才有来往。

后来发现他们的轻视与瞧不起,程文杰就不忍了。

京都圈子就这么大,他年岁在这里,再结识不到其他的玩伴,也没很多机会出门走走看看,被程太师拘久了,性格从原来的傲娇敏感,到现在已经有些郁郁。

他不指望叶存山帮他解决问题,现在心态很像存银,随着长大,各方面的认知加深,明白有些话不能再随便跟人说,有些事也不能仗着在家里受宠,就不顾后果的做。

他就是看叶存山不在京都久留,也不是会大嘴巴到处瞎说的性子,才跟人讲几句。

叶存山说去府城有些难,“你没特别喜欢的事情吗?”

程文杰皱皱眉,“我从小到大都是这里碰碰那里碰碰。”

全部都是半途而废,现在再要他捡起来也难。

叶存山能理解他这种心理,是有点包袱在身上。

吃回头草没事,怕的是吃了回头草,也没做好,会被人笑。

他待弟弟很有耐心,正经聊这些人生大事,能慢慢引导。

因为叶存山不知道程文杰以前都学过什么,这一样样细数下来,就是程文杰自己对这件事的感觉与评价,不会是叶存山带着已有目光去看待这件事。

他发现了一个盲点。

“你喜欢看别人考试?”

程文杰摸摸鼻子,“因为我讨厌考试……”

叶存山就问他听说过模拟考场没有。

模拟考场在静河村有,蔚县也有。

外地还没普及,京都地价贵,一般人家开不起,来京都都是赶考的,也不需要在靠前施压,还没人弄这个。

要为挣钱,就综合考虑。

只为找个事情干,分散注意,能多出府跟人打交道,这个就很合适。

模拟考场开起来,接触到最多的人,还是好学的学子,太师府也不会拦着。

他还把云程教他的试卷的概念给程文杰简单讲了讲,听得小孩儿双眸发亮,看着是要彻夜不眠,要把这件事掰扯清楚了。

叶存山要他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好办事。”

冬日里冷,他们坐暖桌边,旁边烧了碳炉,也不足以御寒。

被提醒,程文杰才有了冷意。

他又有了早年霸道,“我爹让我这几天招待你,你应该没其他事吧?能给我把这事好好说说吗?”

叶存山没问题。

程文杰走后,他收拾桌上摊开的纸笔,隔天起早,趁着家里无事找他,开始给云程写信。

日记型的信件要有,两年后来拿的信件也要有。

在船上时,他就想了很多,现在动笔流畅。

是有欺骗性的东西,会选择好的话说。

夫夫俩最大的期盼,其实是圆圆能够变白一些,以后的路会平坦顺利许多。

但叶存山看圆圆今年的肤色变化,没抱太大希望,不想两年后戳人心窝,这件事是没有写。

写对圆圆性格的期许。

其他则是一家四口都带着提几句,希望大家一切安好。

程文瑞成亲礼前,叶存山跟程文杰把模拟考场的事谈妥。

因程文杰兴致高,表现得十分感兴趣,程文瑞这般忙碌时,还来找叶存山了解了一番。

叶存山跟他说的是叶延罗旭还有小虎在模拟考场的表现,成绩是次要的,要的是那个气氛。

程文瑞自己在京都,京都除却乡试殿试外,也有本地的正常科举流程。

他见得多,知道心态的影响。

细问,知道是云程的主意,还愣了下,“我这位表弟,主意挺多。”

要问云程学业,两人就是对着摇头。

成亲之前他忙得团团转,实在没空唠家常,这件事说完,要叶存山多担待,等结束,他再请叶存山喝酒。

京都的年底不比乡村,村里农闲时,是京都最忙的时候。

程文瑞能选在这个日子成亲,某方面来说,也是因为他确实全年都在忙,咬牙挤一挤就能抽出空闲,干等着,这个亲事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

叶存山就让他去忙,他自己则赶在成亲礼前,去彭先生家里拜访了一回。

再才到成亲当天。

权贵云集。

程家适龄的小辈都要去招待宾客,这是扩展人脉的时机。

前年还能空出时间,跟叶存山一块儿读书的程文浩今年都忙得团团转,因为程文瑞成亲,邀请了许多国子监的同窗。

程文瑞不在,主要是他招待。

叶存山是被安排在亲属桌,程文杰坐他旁边,同一桌的还有几个比程文杰小的孩子。

说是程家的庶子。

女孩跟哥儿就是后院女眷招待。

叶存山听程砺锋的,不用太拘束,却也没违了本心的意愿,就跟同桌的人聊天说话喝酒,不介意他们年纪小。

他从前爱逗存银,后来会逗云程跟圆圆,很多话张口就来,同桌小孩儿都被哄得很开心,宾客相宜。

程文瑞成亲这天,府城也有事情发生。

圆圆哭了。

已经好了一阵,每天陪她玩的时候能哄她笑,看起来是没事了,就在中午吃饭时,毫无预兆的掉眼泪,说想爹爹。

哭得云程心尖儿都犯疼,没再故意用她分不清楚的人称去绕她,说叶存山还有几天回家,握着圆小手跟她数日子。

天晴会带她出去玩,平时也会在巷子里转转,她已经有了回家的概念。

知道差不多时间,就该回家了。

家就是她现在住的地方,有她喜欢的人。

云程慢慢教她距离的概念。

像在小巷子里玩,说回家,走不了几步路就到家了。

去柳小田家,去铺子里,去戏园子,这些地方说要回来,远的甚至要小半个时辰。

“你大山爹爹去的地方有点远,要再过几天才能回来。”

因为她最远也是天黑时就要回家了,对远跟回家的时辰只能这么理解。

白天哄好,到了晚上,居然误打误撞,让圆圆恢复了从前的状态。

天边擦了黑,她就坐立不安,大眼睛要往门外看,觉得叶存山该要回来了。

她目前能理解的事情,都已经挪到台面上了。

再不能理解的,跟她说多了,她就不吭声。

还不能完整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但情绪明明白白。

小嘴抿着,大眼睛里水汪汪的。

云程看了心疼,再怎么哄,圆圆都免不了要哭一场,只能寄希望于叶存山出门在外顾念家里,会比原定归期要早一点回来。

进入十二月,雪下得更加频繁。

家里来了驿卒小哥,问他家有没信件捎带。

这是依仗着程家才有的待遇,能让官驿的人上门询问。

他们识好歹,回回都有茶点招待。

给槐城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存银之前说时间赶,只来得及准备一身毛衣毛裤,后来一套备完,没有等到送信的人,他每天抽空了织织,现在也有两套了。

云程给那头送的是买来的毛衣,全部出自柳小田的手,总归只有三姨夫一个人穿,够用了。

别的就很常规,是时兴话本跟画册。

这次存银主动问了下,“都要年底了,这时过去,应该要年后才能收到信件了?”

驿卒小哥点头,说其实十月十一月里,京都跟槐城通信往来多。

年底各类事物繁重,许多次经过府城都不好捎带东西,便没来说。

偶尔不是因紧急公事的,也因京都那边已经有人加了东西要送到槐城,他们没法再捎带一份,也没提。

现在是正年底,还有公务往来的信件,但私人捎带的东西没多少,可以顺路帮帮忙。

云程叫存银去拿赏银。

赏银在收拾东西时就一起拿出来了,装在兜里,就差送出去,特地提醒一句,只能说是要加银子。

存银看看外头的两个小箱笼,想想大嫂大方的样子,把原定的三两银子改成了十两。

给出去时,驿卒小哥笑得牙不见眼,显然是极开心的。

这一趟路远,怎么都要两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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