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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里之间的小摩擦没影响到家里太多,一切照旧。

柳文柏的稿子改完定稿,流入下一个誊抄环节后,穆辉赶在小年前,把全篇话本的文字大纲与数个思维导图拿来给云程看。

这篇稿子他处处用心,各方面都记得详细,独独犯了那么一个不该犯的错误。

云程没骂他,他都把自己耗着消瘦不少。

要回家过年了,云程给他改了几个细节,旁的话就不多说,让他引以为戒,不要再掉进坑里。

府学也陆续放假,今年杜知春不回家,可以一起过年。

也是说要乡试了,不两头跑。

但他们家在府城有亲戚,杜知春在府学的成绩一向优异,到了要下场的乡试年,亲戚待他们更加热情,还难为柔娘出来跑一趟,说今年留府城,应当也没多少时间能聚聚聊聊,他们夫妻俩多半会被困府里,跟亲戚周旋。

这都可以理解,最后商量着,是在小年这天,几家人一起在杜知春家吃了个年夜饭,各家小孩都得了红包。

跟上回聚餐一样,这次话题焦点还是在亮哥儿身上。

在座的都是有经验的人,跟他说了许多。他家稳婆大夫也都请好了,只等着生。

来府城一趟,各方面都娇气起来,在老家那边时,哪里有怀个崽就隔三差五去医馆摸脉的道理?到现在,他都成了医馆的常客了。

现在肚子挺着,都没法挨着桌子,但身体依然好,除却脚部水肿跟腰痛这种随着孕肚变大,无可避免的症状,他哪里都好。

柳文柏待他也好。

另外就是过年间的吉利话,唠唠家常。

说及年间去寺庙祈福,倒是没人能约。

柳文柏要照顾亮哥儿,不方便走动。

杜知春一家都被亲戚绊着,到时没空。

柳小田跟元墨俩个一年到头就跟没团聚一样,一直忙来忙去的,过年就想宅家里。

也是熟客卡和店内优惠制度实行了一个月,平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到底没账房先生,过年期间,趁着元墨有个小长假,他俩要把铺子里的账再算算。

那就云程他们一家去了。

这顿饭吃完,云程年前最后一次去话本铺子。

给伙计的年礼要发,年底的奖金要结算。

这东西交给金掌柜来办也可以,他想着来年就要慢慢卸下担子,就想圆满一点。

像这类东西,从最初开始,云程就说了,要金掌柜弄出仪式感。

不一定要聚在一起,长篇大论的开会,说感谢铺子感谢老板这类虚话。

是定好时间,定好流程,要他们对此有期待,不然次数多了,大家都对这些福利习以为常,就不显得特殊。

而这东西,恰好是其他铺子里还没有实行,知道也不会照抄作业给自家伙计准备的东西,是他们家的特色。往高了说,也算企业文化的一部分。

有些人会早回家,这部分人正常跟金掌柜报备,年礼和奖金是提前结算。

到云程亲自主持这次,就很轻松。

下半年时,因培训班结束,铺子里没特别大的动作,整体人员无变动,也没部门奖金。

云程想想,给他们安排了一次年底聚餐,还是选的第一楼,到时记账回来报销。

这年头,在外面包年夜饭的说法还没有。

话说出去他们就觉得新鲜,新鲜就要到处说。

别说是话本铺子附近的人了,稍远一些的地方,也都知道这铺子的老板大气,对伙计好,对在他家写稿子的人就更好。

都是要找活干、挣银子的人,谁听了不说一句羡慕。

这头忙完,家里就开始备年货。

跟年糕铺子提前定了蒸好的米,撒点糖粉在上头。糖的沙,糯米的软,混合成粘牙的香甜。

今年用的是磨碎的糖粉,糖的颗粒感不重,吃起来更加细腻。

吃完糖糯米,就洗手到桌边,拿模具给捶打好的年糕团印模。

是直接买的一盆,还没分成小块,这力气活叶存山做。

给圆圆分的是小芝麻球那么大的年糕团子,她能用小模具压。云程跟存银则是大模具。

到除夕夜时,又是存银生辰。

孩子岁岁长,慢慢褪去了早前的青涩模样。

望着人笑一笑,还是甜的。

云程跟叶存山说:“你都要做馒头,到时也弄个蛋糕吧。”

奶油跟蛋糕都要人工打,之前做,除却厨娘跟小厮配合以外,叶存山也会去打,对流程很熟悉了。

今年他要参与做年货,他们家做的又不多,就自己弄蛋糕好了。

叶存山应下,问存银今年有没有想要的,“不然给你银子算了。”

从前穷,给存银攒银豆豆当嫁妆。

后来条件好点了,会给他买首饰。

但小哥儿是男性外表,还小的时候,存银会戴戴手镯项圈,到现在大了,审美慢慢被身边人影响。

像云程跟柳小田,是什么都不戴的,没那习惯。

普普通通打扮起来,没哪里难看,面上也很少涂脂抹粉,不比别人差。

庆阳会稍作打扮,但只在发簪上下功夫。

对比起来就是叶存山这样子,衣服穿得体面,配支合适的发簪,这身打扮就妥了。

会再有个香囊挂腰间,要是有钱点的,也能挂玉佩。

存银现在常用的就是发簪跟香囊,从前爱买脂粉,现在爱买香料,换个季节,香料就不一样了。

年年给他送的首饰,他都单独放起来,不一定什么时候会用。

不缺银子,所以不必融了重新打,也不用拿去当掉,都留着当纪念。

本来陆瑛不送那么多好东西过来,叶存山跟云程还能给存银定一套趁手的工具,给他刺绣缝制衣服用。

现在这工具有了,就要再想。

存银是不想要银子的,“有什么意思,你给我好好想想。”

叶存山懒得想,“要么给你买些金丝银线?”

他们是白身,金丝银线做的衣服是穿不得的。

存银没接触过这类珍贵材料,到时也是先做娃衣练手,看有没哪个富贵人家愿意买了去,回头挣回来的,还是银子。

这能练手,存银答应了。

云程想了想,就说给存银买点颜料回来。

存银现在用的是他的旧颜料,颜色不多,也都见底,拿来练手感还成,学配色是不够的。

他说这个,存银就不要了,“来年我肯定用不完,到时我们带走麻烦。”

“可以少买几个色,”云程说:“我教你调色。”

家里现在这盘颜料,是大舅舅买的,颜色很全。

看这情况,存银不会整天都在练,用不了多少,教他调色,学个新东西,也能省一些。

三人聊着天,圆圆一直看着他们。

都不压模,显然只听进去了“礼物”二字。

云程问圆圆看什么,“你存银叔叔要过生辰了,你傲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可怜小圆圆,本来是想蹭个礼物,想知道他们讨论完以后,有没有她的份儿。

现在礼物没蹭着,还要往外送一个。

是个本性大方的小宝贝,知道可以不必挑自己喜欢的送以后,她现在恢复常态,送礼物都不心疼了。

但给存银的,还是拿喜欢的娃娃送。

因为存银的棉花娃娃有很多,圆圆以为存银喜欢这个。

实际存银过了最初的新鲜感,现在常留身边的,只有他最初缝制的丑娃娃,其他的都是标准体型的棉花娃娃,他拿了做娃衣用的。

但能多收个礼物,存银自是开心的。

金丝银线跟颜料,叫温故去买,顺道要再买些牛奶鸡蛋回来。

其他洒扫的活儿不用他们自己干,这点年货,基本就是半天做,半天闲着,能慢悠悠搞到年底。

叶存山就是半天陪家人,半天去陆家小院的考棚考试,考完等彭先生批改了,才回来,夜里睡前再看会儿书,跟云程聊聊天。

存银就做年糕那天在家里,一直忙到除夕当天,柳小田铺子关门,他才回家。

今年冬季的雪比往年迟,或者说是少。

往常到十一月底,就会隔三差五的下。

今年时,只在降温后下了几天,过后都是阴雨天,偶尔晴一回,雪是没落下的。

除夕这天,早上出门时,天上还是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到午饭后关门,就下起了大雪。

无声无息,大片大片的雪花往下落。

存银披着他的红毛披风,走在雪里,像一团炽烈的火。

毛过分柔软,雪花能在上停留很久,存银从披风里头抬手,隔着毛皮撑起一点,可以看见些雪花的形状。

他以前没有细致看过,对雪的印象只有冷、白。

现在发现还挺好看的。

忙到中午回家,饭菜不用他张罗。

今天是云程打下手烧火,叶存山做的吊锅,中午就烫菜吃火锅。

很有叶存山做饭的风格,肉跟菜都是大片大片的,调料不似存银那么精细着撒,酱料都大勺大勺的往下放。

醒了面,切团擀成一张张小孩儿巴掌大的薄饼,到时能贴锅边烤熟。

这饼子小,一看就不是叶存山要的。

云程在灶膛口坐着,跟他说:“这饼子一口一个,又不占地,有什么不好。”

叶存山哪里敢说不好,就说小。

成亲几年,孩子都三岁了,拌起嘴来一如既往。

全是车轱辘话,一个说小,一个说可以一口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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