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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起早出门,预想中的困难一个没有。

这些裁缝们早都等着了,盼着来活干。

存银的手艺他们也见过,陆瑛拿了样品。

娃衣有,成衣有。

给人做的承诺是这铺子开起来,只要他们好好干,铺子不会莫名其妙不要他们。

因为京都所有裁缝铺,无一例外,全是自家人的生意。

他们有手艺,但挤不进去。

偶尔运气好,能去裁缝铺接个活儿,大多数时候都是街坊邻居加上亲戚们的散活,挣不了几个钱。

到他们来后,主要就担心这个。

存银给他们再三保证不会这样,“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我肯定不会干的,这不是让介绍人为难吗?”

因他们有顾虑,存银就提前给他们说好,“我是有打算带两个亲戚,这是明年的事,带出来以后,他们留不留在京都还不好说,总归就两个人,还要从头开始学,对你们不会有影响。”

就两个亲戚,他们稍稍犹豫,没提意见,还是坚持不能莫名其妙就打发他们。

铺子里缺人,这些宫里出来的手艺不用说,是陆瑛找的,他们也信得过,为要人安心,先签了一个临时的契据。

按照存银说的来,铺面还没开张,不好定月钱,先派散活计件,等到开张以后,他们再重新签契据。

这类契据在大乾很常见,多数是跟工匠签,要人十年二十年的只在他家里干活。

没开起来之前,这些裁缝也不好说签几年,觉着计件也不错。

本来有人说以后也用计件来,做得多拿的多。

被人拍开,担心以后没保障,不派活就饿死。

双方信任度,暂时是因陆瑛这个中间人而维系,这点不强求,只等磨合到开业,开业再相处一段时间,互相了解了,其他福利就好谈。

契据都签完,存银就把图样拿出来。

因为画风的关系,这图样虽清晰直观,云程跟存银两个也挨个解释,特别是旁边标注的尺码怎么看。

都是老手艺人,其他的不需要多说。

中午在这里留了饭,回家时天都蒙蒙黑。

书童才高送他们到家,才调头回府。

存银跟云程说这书童的名字有意思,“才高八斗?”

他看大户人家的书童都成双的,大胆猜测:“也许真有一个八斗咱没见过?”

云程:“改天见到三姨,我给你问问。”

那就不用了。

他们出去忙了一天,晚上回来陪圆圆玩。

圆圆的兔子今天把存银的草吃了些。

两小姑娘都在屋里,没注意,出来时草都秃了。

存银还没看,问秃了多少,根还在不在。

圆圆说在,“冬桃说在。”

那就没问题。

草难种,扎根以后生命力顽强。

根在,叶子没了还能再长。

圆圆说她今天也种草了,跟冬桃一起。

种子就存银有,他白天不在家,圆圆跟冬桃种的是菜苗。

圆圆觉得很神奇,跟养兔子不一样的体验。

兔子是她摸得着的,能感受到温度跟心跳,摸着柔软,心里也软。

种菜的话,就看着小小一点绿芽埋土里,有旁边的草做对比,她今天蹲外面看了很久,没看到菜苗长大,但看着那么一点点绿尖尖,心里也是期待的。

“姑姑说菜可以吃。”

云程不忍心告诉她,兔子也可以吃,兔子可好吃了。

他在旁边笑,圆圆也跟着笑。

晚上收拾洗漱完,存银回屋前,绕到前院看了眼他的草。

那兔子会吃得很,全吃的草叶尖尖,种在边缘的草明显矮一截。

他叹气:“亏得我还给它们铲过屎,恩将仇报啊。”

裁缝铺子的事定下,他们往后又跟进三天。

分配布匹跟线,陪同一起做了衣服,再才脱手,能放心交出去。

赶巧,说过后几天有雨,两人看天色,就先拿了笔墨颜料,带上圆圆,一块儿去程家拜访。

学画画的事,已经说了几年。

信里提过,到京都后又说过。

现在过去,赶在了下午时,程砺锋在家,到书房里不用等。

小圆圆一起带来,没叫她立刻去见叶存山,先跟程家的小孩儿一起玩,熟悉熟悉,往后好相处。

程砺锋先问他们裁缝铺子的事,听闻一切顺利,才开始教他们。

今天不用他们动笔,左右站着听,也看程砺锋调色落笔,最后是留了小作业。

暂时没别的要求,要他们能拿稳笔,能轻重有度,也就是先练基本功。

第一课就这些,结束就能去兰园那头找叶存山。

出来时,圆圆跟人玩得正好。

云程稍稍等了会儿,这局小游戏结束,才叫上她一起。

听说是要去见叶存山,她一路都走得蹦蹦跳跳。

到了兰园,还没进门就喊爹,嗓音脆生生的。

因过后几天都有雨,今晚不宜留宿,怕被大雨堵在程家,所以晚饭安排得早。

叶存山哄圆圆玩,云程跟检查他的小本子,看他上面记了短句,没偷懒,也没扩写,心下满意。

饭间,叶存山想问问存银的裁缝铺子,存银不说,“大嫂说了,你现在离家就是为了屏除杂念好好学习,铺子的事有人管,你别操心。”

他给叶存山碗里夹一筷子水煮肉片,“你出银子就行了。”

这一听就是没事。

叶存山便不问了。

他问威风到了没有。

存银叹气,“没呢,可能也是天气原因,早知道当时就把它赶上船了。”

算算路程,今天该要到的。

为天气,就再推迟几天,这个月内能到。

云程问他这两天怎么样,“自在吗?”

问题带着夫夫暗话,存银当他拘束,叶存山回答却有夫夫俩才懂的潜台词,“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

确定这个,云程就跟他说套话,“哦,那下次天晴了,我跟存银来交功课时,顺带带圆圆再来看你。”

说着他笑,“有点像探监。”

叶存山跟他各方面都聊过,知道探监的意思,存银不懂,给他解释,他嫌晦气,但又觉得有理,“读书真像坐大牢,赶紧‘刑满释放’吧。”

云程来这里后,有了数日子的经验。

古代各方面都没现代方便,出行更是不便。

特别是冬季,事情都堆着晴天办,雨天雪天就猫冬,睡个懒觉,睡个午觉,写写画画唠唠嗑,日子过得可快。

到京都以后,日子也跟他想的大差不离。

连下三天雨,一天比一天大。

第四天的时候,存银没听见雨声,以为停了,说想去木匠铺子看看木头人模的进度。

结果没声音这天,是老天爷俏咪咪下起了雪。

由小到大,眼睁睁看着雪花变大变密,飘飘洒洒,不出一个时辰,就在屋檐上堆起一层。

圆圆戴着手套想玩雪,存银惆怅的带她捏雪团子,堆小雪人,堆小兔子。

满心郁闷时,等来了威风。

威风是请镖局的人送的,他们一趟不空跑,接了押货的活。

货品送到后,又跟了商人的车队北上来京都。

商人们沿路会进货卖货,停停走走,不像赶路的,这才耽搁了数日。

人都请进屋暖暖,上热茶跟糕点,老规矩,来客人,会下饺子,热馒头。

这些都是会在年前回府城的人,还能再帮他们捎带信件。

存银带威风去马厩。

分别有一阵,威风跟他闹脾气,喘气声音大,大脑袋也一直往别处扭,但存银牵着它走,它也没倔着不动,配合着到了马厩。

“脾气挺大,我还没说你来晚了,你还跟我闹。”

草料豆子他都准备好了,过来还拿刷子给威风理理鬓毛。

梳毛时,威风又挨着他蹭蹭,大眼睛黑亮又水润,会说话似的。

存银一看就心软了,“下回真该带你坐船走。”

家里有马车,马厩里就有别的马。

在府城时,威风跟那骡子相处不错。

到了京都,它看马不顺眼,存银才出马厩,里头就传出动静。

要不是有着隔间,威风能过去跟那匹马打一架。

存银看得怪好笑的,回去又哄一阵,摸脖子摸耳朵,跟它讲一箩筐不知它能不能听懂的话,见威风老实了,才回去找云程。

镖师们已经离开,厨娘来收了碗筷。

存银跟他说威风吃醋一样,“还挺有灵性的。”

这从小马喂大的,感情当然不一样。

这次分开这么久,威风还跟别人一块儿走的陌生路,指不定都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你这两天多喂它吃些好的,天晴了咱们一起给它洗洗,带出去溜达溜达。”

存银应下,“好。”

京都天气跟府城差别很大,雨转雪,又雨夹雪,雪夹冰粒。

这种天气存银没见过,听平枝姑姑说,现在的冰粒算小的,有一年下冰块,鸡蛋那么大,能砸死人。

存银原想出去走走,听她这么说,雨雪难得停半天,也不敢出门了。

按照云程的说法,北方两座城,天气要比京都更恶劣。

而恶劣了,在那边的人,不一定能回京都。

他在屋檐下看了好一阵,拍拍脸回屋,拿了纸笔填色练基本功。

雨雨雪雪,断断续续。

程家有小厮过来,说没化雪,冰多地滑,这段时间能不去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