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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程傻乐两声,问他:“那舞弊的人会怎么处置啊?”

之前接考的时候,都能在贡院外头看见些书生戴枷示众,这次都没说。

叶存山喝口汤,长叹一口气,“我听说会发回原籍,贬为平民。”

寒窗十年,功亏一篑。

这条路窄,即使不是夹带,而是背下来,恰好考官们认出文章来历,也会当舞弊处置。

考上举人,当得起一声“老爷”,也能做官,但不能保证一定能做,只是在吏部那里有名字。

等有了缺,会从他们里边挑。举人那么多,谁知道要轮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一个芝麻小官的差事?

而会试三年一届,太消磨意志。

越往上,舞弊就越不值,冒险的诱惑也越大。

一旦取中进士,排名靠后,也有着落。

一边是一无所有,一边是功成名就,这才是真正的豪赌。

他不继续吃了,拿了换洗衣服去泡澡,叫云程去看看存银怎么还没回来。

云程不去,他现在怕了陆瑛,见面就要问他有没有跟三姨说。

槐城有没有那么个人都难说,他怎么讲?

“存银有计划请绣娘,可能是在找表哥帮忙吧。”

叶存山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前脚走,存银后脚就回来了,跟云程说:“我让表哥把威风带走了,我忙完这阵,有空带威风出去溜达的时候再去找他要。”

云程说这样也好。

天气太冷,附近能骑马走动的街道有,但只能骑着慢走,跟在家里一样。

陆瑛家有大的演武场,威风不出门都能在那里跑几圈,比在马厩里待着舒服。

就是这马有灵性,舍不得存银,在门口哄了好一阵。

晚上存银做饭,说再给叶存山加两样小菜下酒。

云程说汤底煮好,叫厨房准备配菜,晚上吃吊锅。

“垫肚子了,能吃点有味的东西。”

存银就去煮汤底。

云程坐会儿,觉着差不多了,进洗澡间去找叶存山,给他洗头发。

两人没闹,抓紧收拾好。

出来时,圆圆都起来了,坐沙发上打哈欠,显然没睡够。

一抬眼看见两个爹爹朝她走来,她还揉了揉眼睛,模样别提多可爱。

叶存山叫她一声,圆圆就从沙发上跳下来,跑着过来抱叶存山大腿,“爹!”

她现在又到了新阶段,说话爱重音,觉得这样讲话有力,大人会听。

因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人又长得软糯爱笑,带了重音也不显得凶。

叶存山跟她说话,问她最近在家里乖不乖,都做了什么。

圆圆习惯这种交流方式,从会说短句子开始,就这么锻炼,现在讲话越来越有条理,都会掰着手指跟叶存山一样样的数了。

有跟大白小白玩,教会了神气认门,在冬桃那里学会穿针引线,每天都有练字,已经学会讲的故事有练习,问叶存山想不想听。

叶存山想听,圆圆就开始演讲,像模像样的把两手背在身后,因胳膊太短,衣服太厚,两只小手只能贴着腰。

她还一本正经的,学着先生们讲课的语调,摇头晃脑没学到精髓,一句话讲完,小辫子左右晃,看着很喜人。

叶存山回想圆圆早前养在家里时的样子,再看看现在讲话笑声都大胆直率的样子,觉着他这教育路线挺稳的。

从文静乖崽,到活泼大方,她都有自己的原则,只听好话,看起来傻呵呵的,实际讨厌的人和物又很分明,不会转头就跟人好上。

还能快乐教育两三年,现在的小故事,都是观念塑造,能让她在跟大人互动时,有所收获就好。再大一些,性子定了,就能按照大家闺秀的教法来,诗词歌赋琴棋画,挑着来学。

启蒙也在这两三年里,不需要教很深的东西,能识字,写字方正,就足够。

他说孩子教育,云程就摸肚子,“是有点奇怪啊,我们怎么一直没有二宝?”

叶存山也伸手摸了下,“可能是想法问题?你怀圆圆前,我俩都挺想要孩子的,后来都说不是怀崽的好时机。”

虽有胡闹,心里还是觉着别来太早。

云程是不信这个的,要真这样,还要什么避孕措施,直接心里默念“我不要怀孕我不要生娃”好了。

而且他们在京都定居后,时机也到了。

他决定改天去医馆摸摸脉。

圆圆一个故事讲完,云程跟叶存山都给她大力夸夸,夸得她眉开眼笑的,先前那点瞌睡全散了。

晚上吃饭时,带点撒娇的使唤,要烫这菜那菜,云程给她夹了,她再要叶存山夹,叶存山之后,又眼巴巴看着存银。

四岁的小宝宝,能微微吃些辣的。

她今天尝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还被宠着惯着,心情极好。

晚上在云程他们屋里玩闹了一阵,才又败在瞌睡之下,被送回了房间。

叶存山在考棚缩了几天,晚上躺到炕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酸酸的,下面热炕烤着,怀里夫郎抱着,都时不时动两下,伸展胳膊腿儿。

这都没法睡,云程叫他趴着,重新把袄子穿了,拿了两根拐过来,撑着在他背面来回踩了十几次,才叫叶存山舒爽了,说话都带着懒懒的鼻音。

“谢谢程程。”

云程脱了外衣继续睡觉,“瞎客气什么?”

叶存山挨着他脸蹭蹭,说想睡懒觉。

他这几年,完全放松的日子屈指可数。

在他看来,会试考完,还没结束,不论如何,书还是要读的,也不能放松。

因为有大舅舅的话,他知道现在能歇息,绷紧的弦才松下。

云程摸黑亲亲他脸,“睡吧,我也睡懒觉,咱俩一块儿。”

叶存山回亲一下,抱着夫郎闭眼睡了。

冬季还没过去,被窝里暖,眼睛一闭就有失重感,很快进入了梦乡。

他多年以来习惯早起,有了生物钟,到早上时,眼睛睁开了。

看云程还在他怀里窝着,门窗外没多少亮光照进来,仔细听听家里动静,也没什么响声传过来。

叶存山睁眼在炕上发了会儿呆,才再次闭眼睡回笼觉。

这一觉睡得沉,再次醒来时,存银他们都吃过午饭了。

叶存山是饿醒的,他没白天在家睡大觉的习惯,穿戴整齐洗漱完,吃过饭后哈欠连天,又被云程赶进屋。

实在是困,坐着发了会儿呆,他决定放纵一回,再次醒来,都是深夜。

他一动,云程就醒了,“炉子上有汤有饼子,你漱口就能吃了。”

结束考试第一天,叶存山是睡过去的,醒来两回就为吃饭。

到第二天,才有了精神。

存银已经打听了八卦回来,“舞弊的居然有十三人!其中举人五个,另外八个是他们买通的人,全都被打了一顿,大冷的天,就在贡院贴榜的位置戴枷示众。我看不见榜,听人说了,这五个以后都不是举人老爷了,跟我一样,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另外八个,下大狱了。”

说有一就有二,谁知道这次是一还是二,再审审,指不定有惊喜呢。

存银给叶存山夹鸡腿,“我听见有个人喊冤,说是有小吏把小抄扔给他的,他没作弊。被好多人骂了,说他真没舞弊,别人扔小抄的时候他就该告发,而不是藏起小抄,往自己卷子上誊写。”

叶存山问还有什么,存银说铺子里生意更好了,“穿着棉衣去考场的书生们说衣服暖和,没受冻。”

都是举人老爷,这一考结束,里头指不定还有进士、状元出来,他们说话,百姓们有跟风。

很像云程讲的“广告效应”,有那什么“代言”的效果。

话题突然跳到这里,叶存山还愣了下,回过神就叫存银记得去感谢一下杜知春。

存银知道的,“我已经备好了礼,就等着你,看是我自己去,还是你跟我一块儿。”

叶存山说一起,“也不挑日子了,下午就去,免得他休息好了,又开诗会,都找不到人。”

云程就不跟着,午饭后送他们出门后,就带圆圆练字。

考试结束后的京都,气氛上比府城要好很多。

可能是来考试的人都是举人,有人対当官执着,有人觉着有个举人功名也不错。

悲伤的人有,情绪上多有收敛,没几个大声嚎啕的。

现在外面最热闹的就是舞弊事件,还有每三年都有的“押宝”。

赌谁会一举夺魁,谁又会是殿试上的一匹黑马。

能到京都参加会试的举人,这一路都没少干揣摩主考官喜好的事。

就是叶存山,没去迎合主考官太多,也在个人文风上下了苦功去雕琢。

殿试主考官是天子,天子勤政务实的名声举国皆知,到殿试上,就不是锦绣文章的天下了。

写得太过花哨,指不定还要得一个“绣花枕头”的批注。

考实事,变数就多。

家学渊源好的,家里贫苦的,受过的锻炼都不一样,殿试的考题也有影响。

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好状元会是谁。

云程听完稍作沉默,自信一点,叶存山的科举路能一次通关。

再自信些,叶存山能拿到最好的名次,能被钦点状元,名留青史。

那这押宝,不就只有今年才有机会参加吗?

他去拿了十两银子出来,叫温故去押宝。

“给存山押,五两银子会员,五两银子状元。”

平枝姑姑在旁边笑,“会不会太少了?”

云程说不少了,“小赌怡情,他诗会没出去出风头,赔率应该很高。咱们重在参与,能赢一桌酒菜钱就够了。”

圆圆在旁边听着,她现在不懂赌,云程跟她解释,是她大山爹爹在跟人比赛。

输赢的概念圆圆有了,她対亲爹还是很大方的,辛辛苦苦攒的小卡,一下拿了两张出来,要押叶存山赢。

云程笑着接下了,给温故多添了二两银子,“算小圆圆的。”

会试成绩十天左右出来,会在月底时出结果,这点跟乡试类似。

这期间人会轻松一些,诗会的潮流会再次兴盛。

叶存山空下来,也没去玩,邀好友回家吃酒后,隔天一家四口去彭先生家里拜访。

谢晏清还在彭先生家里暂住,会住到今年科举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