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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与就那一瞬的气性,过后心里就慌慌的。

他差点成“妒夫”了。

小谢会不会生气?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就是乡村里,也有很多例子。

在乡村,多数是到了年纪,家里穷,将就着娶个夫郎。

日子过起来了,或是因为子嗣,或是因为面子,会再娶二房撑门面。

他们这种家庭,就需要“识趣”。

不用夫君说,他看着办,自己给抬房,展现他的懂事与大方。

问的时候,他单纯想看看。

说出口,心里那一点点的不舒服,又成倍催化。

他更难受了,也不敢硬着脾气来。

努力化开眼底的倔强,在情绪翻涌间,反而成了更加浓郁的委屈。

他想,他就问一下,又没做什么。

刚张嘴巴,谢星珩给他讲了好长一串话。

“我没有旧相识,也没有老相好,连关系好的同窗也没有。是有几个财主家的孩子来找我,但我明确说过没有婚配意愿,后边我拦不住,但我绝对没有越界。

“你是我第一个想求娶的人,也是我唯一一个付出行动去求娶的人,还是我头婚。头婚你听得懂吗?我第一个老婆就是你,唯一一个也是你,从成亲到入土,有且只有你一个,要是我敢移情别恋,你别客气,你把我阉了喂狗。”

江知与:?

他记性好,一回没听懂,脑筋转转,大差不离的都能回忆起来。

越想脸越红,什么旧相识、老相好,什么委屈害怕,统统抵不住他脸皮薄。

脸皮薄吧,还爱听情话。

第一个是他,只有他一个。

以后也是只有他一个。

他被哄得唇角压不住笑,眼睛一弯,挤出两行泪,随手擦掉,他胡言乱语:“把你阉了,你就成太监了。”

谢星珩接梗:“还是个俊太监。”

江知与说:“太监也能有侍妾的。”

谢星珩:“……”

都怪江老三,给他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行,我以后当太监了,也只要你一个。”

这不是个好话题,因谢星珩不介意,危机也过了,江知与能直面它。

他想了想,“要是你当太监了,还要我,那我还跟你一起。”

谢星珩嘴角抽动。

话不好听,情意动人。

这四舍五入,就是对他说:“你不行,我还是跟你。”

谢星珩:“……”

一些男人的倔强据理力争:“那我觉得,我可能是假太监。”

江知与笑得畅快,露齿又大声。

身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是连成一线的棚屋。

女人夫郎带着小哥儿小姐儿做草编、缝制粗布衣裳。

棚屋尽头,有赤着胳臂的汉子顶着烈日,加紧盖房子。

这一条道上,正值妙龄的人儿拎着茶壶茶碗,笑吟吟来回跑动。

他们笑声融洽,并不突兀。

谢星珩逮着机会,可劲儿夸他。

“这都是你组织人弄的?才几天啊,井然有序,人人带笑,厉害啊。”

“我看大家都挺有干劲的,老远看着你,还冲你挥手对你笑,这说明什么?你的辛苦,他们都知道。你的付出,他们都看得见。你心好,他们知恩图报,你们好人双向奔赴!”

“别以为我没看见,好些小汉子一看你就脸红。我们小鱼魅力大大的。不行,你得牵着我,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夫郎,不许惦记。”

……

江知与学了十年的规矩,有六七年的贤淑样,对外展现的活泼有尺度,稍一越界就警醒。

他唇边的笑刚有收敛,就被谢星珩夸得合不拢嘴。

太飘了。

在外拉手很不合适。

他心情美美的,多夸两句,撒撒娇,他就顶不住,把谢星珩的手牵着了。

周围有起哄声,他脸皮滚烫。

只听谢星珩继续夸道:“太会了,这么多人面前给我脸,我心动得要命。你给摸摸,它跳成什么了?马上就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我再叭叭两句,这颗心就朝你奔去了。”

江知与适时叫他闭嘴,“把你的心好好留着。”

谢星珩问他:“留着它干嘛?爱你的心就得给你好好看看,仔细检查,一寸寸搜寻,看看是不是只住了你一个人。”

江知与听不下去了,因谢星珩也红通通一张脸,跟他对着不好意思,他感到万分有趣,不逃也不嗔,还在走过人群聚集那条路后,趁其不备,摸了一下他胸膛。

那心跳得真是快啊。

江知与手掌都被震到,他跟谢星珩说:“你快别说了。”

谢星珩知道他的承受力,点头应下。

“行,我攒点存货,下次哄你用。”

江知与很期待,突然觉得任性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给书生们安排的活计轻松,监工的另有其人,他们只需要最终计算,给人核对工时,计算钱粮,交给陈大河陈管事,其他时间,都能聚在一起,看书学习。

这一处茅草屋和酱油坊一样,是农家小院改造。

农庄里,这种院子最多。

自家住的宅院有空房,江知与没给他们住。

这么多外男,他想想就皱眉。

谢星珩哄好了老婆,还在记仇。

站在院子外,隔着竹札的院门,对里边喊话。

“有人吗?我是谢星珩,我来找你们叙旧,快点出来!”

逃到丰州的书生,加上谢星珩,一共七个。

七个里边,又有一个是寒门学子。

根据原身记忆,加上谢星珩自己了解的,这位寒门学子简称地主家的儿子。

天热,他们也没有银两去娱乐。

在农庄里待着,读读书,睡睡觉,吃饭时配着一碗小酒,喝着喝着就聊天。

喝多了肠子直,说了许多酸话。

前几天开始,他们就十分担心谢星珩或者他家夫郎、农庄的主事人江知与会找上门。

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都给忘了。

现在三个在睡午觉,两个在读书,还有一个“离岗”,不知所踪。

两个读书的听见是谢星珩,一下慌了——他从前在书院就不是个好惹的人!

他俩急忙忙去把另三个叫起来,穿个衣裳的功夫,谢星珩又叫了两回门,不耐烦,直接把院门踹开了。

“又不是小媳妇,一个个的害羞什么?我是没见过你们吗?”

江知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处事很“彪”,他拉着谢星珩胳膊劝架。

“别急,别急,他们是夸了你的……都说你读书勤奋刻苦,十分认真,满县学子没一个比得了你!”

谢星珩:“……”

我要这种夸赞做什么。

捧杀。

不如说他是个懒鬼馋货。

今天过来,谢星珩捡到了一个“活体教材”。

问:“谁说我勾搭小哥儿小姐儿?”

答:“许行之。”

问:“谁说我骗财?”

答:“许行之。”

问:“谁说我有旧相识、老相好?”

还是许行之。

谢星珩目光横扫:“许行之呢?”

五个书生齐声回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还不忘扣锅:“可能是去给你造谣了!”

谢星珩:“……”

当我傻呢?

江知与听到这里,眉头皱起。

这些人也太不仗义了。玉昭姐姐明明是跟好几个书生比对了信息,哪能只有一个许行之?

许行之人品怎样另说,这五个人的人品绝对不好。

谢星珩带着江知与气哼哼走人,说要去找许行之算账。

江知与给他面子,走远了才劝他再看看。

谢星珩应下。

“小鱼,你也长个心眼,以后多人共事,你不在,也得有个亲信在,别让人给坑了。”

江知与怔怔点头,他早知道。

不过他学会的方式,是在家里。

三叔家的孩子总合伙欺负他,乱七八糟的跟他说消息。

一群孩子在一起,他不是穿错了衣服就是说错了话,更有别人出错,大家一起指责他的时候。

经商的命贱,家里长辈都拉偏架。

他手心都要被打烂了,膝盖跪得失去知觉。

从最初的倔强,到后来的熟稔认错,也算成长。

后边常黏着大堂哥江致微,这情况才好转,所以一个场子里,没有向着他的人,他就不去。

很多事,都是他自个儿吃亏了摸索出来的。听见谢星珩教他,他心里很受用。

和父亲、和爹爹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他问:“那还找许行之算账吗?”

当然不用。

可怜的背锅侠,放过他吧。

谢星珩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也不愿意得罪小人。

目前而言,只是小摩擦。加上正在赈灾期间,为牌匾,能忍则忍,以免节外生枝。

他算着他们几个的日薪,再算算去京都的盘缠花销,问江知与:“你有承诺过会给他们盘缠,送他们去考乡试吗?”

江知与摇头:“没呢。”

给封红包、生活上给点便利,是最基础的善意,也是最浅层的投资。

说难听点,那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这是不指望回报的。

正经的在一个书生身上押宝,则是多方考量。除却知根知底、家逢变故这种特殊情况,其他都要检视人品,看看才学。

人品差,不记恩情,还算好的。更有自尊心强的白眼狼,当时不说,拿了银钱又要脸,翻身以后回来报复,说被看不起了。

才学就不用说,没才学,想扶都扶不起。

所以他家最通常的投资,都只在浅层,结个善缘罢了。

别的方面,他家极少出手。

有江致微在,结交书生的事,可以委婉着来。

外人也不知道三叔跟他们家的关系闹僵了,示好的不在少数,不用他们上赶着去。

谢星珩说:“有资格考的,到时捎带一趟。”

到了京都,能夸一句江家的好,就算不亏。

若说坏话——大势所趋,谅他们也不敢。

不是每个秀才都有乡试机会,秀才也有考试,和院试同期,三年两考,一次评级,一次科试。

评级,通俗理解为“福利等级”,谢星珩排名高,是廪生。

廪生不是终生制,按期考校,重新排名。也对不思进取的秀才,褫夺功名。

据他记忆,月俸一两至三两不等,多数情况是保底一两银子,其他都用米面做补。

最多的一次,领了一百七十多斤陈米。

科试,通俗理解为“乡试入场券”。有点像现代的预考。

他也拿到资格了。

嗯,原身拿到的。

沾了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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