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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

原来是你给小鱼介绍男人。

江致微:……?

他实在忍不住,跟谢星珩咬耳朵说小话:“你讲点道理,家里招婿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谢星珩记性极好。

他记得,他进丰州县当天,就见了小鱼跟大堂哥。

隔天清早,他就在客栈大堂见了岳父江承海。

“不,你认识我在先。”

江致微:“……你别闹,马上考试了,放平心态。”

谢星珩:“……”

真绝了,有生之年,他居然还能被这种语气哄。

更绝的是,哄他的不是他老婆。

谢星珩性取向是男,他被江致微搞出一身鸡皮疙瘩,就近跟许行之换了位置。

江致微:“……”

不识好人心。

场面安静下来,静等点名入场。

进去后,是严格的搜身检查。

谢星珩对屁股很介意。

脱光了看看可以,碍于检查,他当被狗摸了也可以。

要把他屁股扒开看有没有藏小抄,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他熟练花钱消灾,火速穿好衣袍,还非常眼尖的看见赵铭,隔着一堆人,他就目光灼灼,把赵铭看得羞愤了,他才心情舒畅,领号入场。

是领号,谢星珩也顺手给钱,不求好位置,只求远离“屎”号。

拿了号,照着字序找。

好消息,离“屎”号很远,茅房在尾,他的号房在首。

坏消息,正好是这条考巷的入口,有视角盲区,整体会感到压抑。

隔音不好,他在号房里能听见外头走道的密集脚步声。

谢星珩带了几团棉花来,正式开考,就塞耳朵里降噪。

入座还未到黎明,他头回参加古代的科举,不托大,万事都照着小鱼的嘱咐来,检查完上下两块木板,确认桌案稳当,他就先钉上防雨油布,再看着考巷情形,要了壶热水。

他带了茶叶和大竹杯,泡好浓茶,就把带来备用的夹袄披在身上,靠坐着闭目养神。

第一场有七篇经文,早上起太早,养一点精神算一点。

到黎明时分,守在外边的号军叫醒他们。

“题目纸来了!”

谢星珩身体一震,睁开了眼睛。

他们在县衙的礼房买过“试卷”,那是试卷纸。

上面首书姓名、年甲、籍贯、三代、本经。

草卷、正卷各十二幅。

谢星珩先写草稿。

七篇作文摆一起,就像七个方案写出来给甲方参考一样,怎样安排顺序是个技术活。

最好的,最精彩的,要放在首位。这点惊艳,能让观者眼前一亮,俗称骗进来宰。

余下的顺序,不可以呈下滑式排列,越后越差劲,看得人索然无味,开头的精彩也就忘记了。

最佳的顺序是,首篇精彩,二篇中庸,三篇有看点,四篇稳住,五篇稍下滑没关系,六篇保持水平,收尾给个亮点,唤醒阅卷人的兴趣,让他对考卷犹豫、斟酌。

只要开始思考,这份答卷就三成合格。

余下七成,是歪门邪道帮不了的,得靠硬实力。

每篇作文字数是五百上,六百下,超过字数算违规。

谢星珩研究过“灾年”闱墨,中试者不以文藻胜,但求文理纯正,词简而质,含精光于浑厚。

除格式外,很像论文。

最难点在于,大启都开国三百年了,科举还沿袭前朝,考无可考以后,题目会东截取西拼凑。

给谢星珩的时间实在太短,他不能保证每一次的分析,都正中题心,歪一道,满盘皆输。

他先在草稿上写出简要提纲,依据直觉评定优劣,再根据顺序去作文。

考卷不比项目方案,这是有固定顺序的,他只能将精力分配,在重点的题目上,多下苦工。

另一边,江致微拿到试卷,持续闭目一刻钟,清除杂思后,才提笔写草稿。

是否真的进步了,得在考卷上找答案。

他是否真的懈怠了,考卷也会公平对待他。

考场静默里,时不时出个小插曲。

或是有人考试应激,拿了卷子就狂跑茅房。

或是有人考试作弊,扭来扭去像个麻花,被捉了打。

谢星珩写半途,先拿棉花塞上耳朵,再拿棉花塞住鼻子,只恨没做个口罩带来。

贡院之外,距离考场很近的茶馆还忙活着。

众多考生家属在外等候,生意非常火爆,连带着花生瓜子都卖脱销了。

江知与叫来喜在前头,帮着请几人接谢星珩。

来喜早跟人说好了,只等着给钱定下。

“我请了六个,六六大顺,姑爷这回考试,一定顺利!”

挺好,可是采访的话,六个人会不会太少了?

江知与想象了一下那场面,人多又拥挤,各处是夸夸,他夫君被零星几个人围着夸赞。

嗯……太少啦,不气派。

问题他都记下了,这是为家乡扬名,给家里生意做宣传,多花点银子怎么了?

十二个?

好像也有点少。

谢星珩今年十九岁,请十九个人好了。

来喜瞪大眼睛:“多少?”

江知与从钱袋里抓一把小银鱼给他:“请十九个,夸完以后要问问题的,我写下来了,你拿给他们看。若是不识字,你就念给他们听,不能少问,也不能错问。”

来喜拿了纸,看见问题后,笑呵呵道:“这一看就是姑爷的主意。”

他一并拿出去。

他要挑长得最高最壮,嗓门最粗最亮的汉子给谢星珩接风。

出风头嘛,银子都花了,可不得办得敞亮,办得气派么?

谢星珩对他要面对的采访实况一无所知,答完题,他仔细检查修正,再用一手标准的楷书誊抄。

他练字早,是小学开始,那会儿是老师要求的,从楷书入门,这是基本功,字迹再怎么变,功底还在。

誊抄完毕,他又一次仔细检查,确认无误,他就交卷,去排队等着开门出考场。

考卷有限,答完题目再枯坐也无用。

江致微比他早交卷,但跟他是一拨的。

同一拨里,还有两个眼熟的书生,是江致微在府城的同窗。

这边安静,几人位次不变,静等片刻,等到鼓响,顺着来路,跟在号军身后,眼看着高顶红门敞开,才露出松快的笑意,排队出了门。

外头人头攒动,非常热闹。

谢星珩是个实实在在的社牛,也能叫他社交恐怖分子。

他知道小鱼给他安排了“夸夸机”和采访,连同边上没有购买此项服务的书生都给拉住了,尤其是江致微。

于是,他们看着二十个壮汉齐整整来喊话的时候,都懵在了原地。

——买十九赠一,整二十人的夸赞声压全场。

谢星珩略一怔,立刻接下了场子,很自然挥手致意:“大家辛苦了,谢谢大家,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堂哥,他才是真正的才子,丰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岁习文,五岁作诗,七岁考童生,神童也不过如此!”

跟在边上的书生,不论认识不认识的,都默默拉开了距离。

只有被谢星珩紧紧拽住手的江致微,被迫承受社死的羞耻。

他只是在弟弟要招婿的时候,提供了一个名单而已!他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