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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挣来就是要花的,人生来就得吃吃喝喝,他有银子,就要吃好的喝好的。

这门生意,定好客户群体,也能挣钱。

关键是技术含量太低,茶摊老板还没吃过,不知其中玄妙,一些厉害厨师应该能品尝出来。

竞相模仿,这道菜就失去了独立撑起门户的能力。

得弄点特殊的方子,让烤鸭更加鲜嫩味美,同时把佐料的味道交融一体,叫人难以复刻。

江知与不是美食家,到这一步,他就没辙了。

时辰尚早,思绪又起。

江知与觉着,既然烤鸭的味道能吸引人,那可不可以当做下酒菜呢?

请人办事有技巧,平时关系维护不能少,根据事情紧急程度以及关系亲密度,有时候,需要临时再维系两回,把人哄高兴了,才好说正事。

普通的下酒菜常见,不然让镖局的人,带上蜂蜜烤鸭,去请那几位百户吃酒?

这方子也不稀奇,百户们感兴趣,直接给也可以。

要拿来挣钱,还有得研究,锦衣卫的生意,一般商户不敢轻易复刻,也稳妥。

嗯,合适。

烤个鸭子,还有这种巧思,江知与很是开心。

他叫了来喜,去唐虎的铁匠铺子送个口信。

考试到了下午才放头牌,谢星珩考得顺利,出来时精神极好,看不出丝毫被考题折磨的痕迹。

贡院要攒人开门,他过来,沉默里把等待的人看一看,发现大堂哥在,眼角眉梢压不住笑,脸色却有几分苍白,看着就是题目都会,但答题费神了。

今早上来找他们的两个外省书生也在,他们见了谢星珩十分惊喜,点头致意。

排队出来,他们几个落后众人,走在尾部跟着。

两个书生自我介绍,一个是上陵府禹南县人,叫商柏,字行俭。另一个是恒庆府静江县人,叫王策,字信贤。

谢星珩跟江致微都没表字,介绍时难得尴尬。

商柏的家乡禹南县,今年是遭了火灾。

成片的桑树都给尽数烧毁,他们那里纺织业发达,不过当地的桑农日子不好过,蚕丝所出比农田高,粮价略抬一点,就两相持平。

这回是连日的雷雨,劈着了林子。

商柏说:“我听附近百姓说,原本桑树是有间距的,这些年实在过不下去日子,很多人都卖田买地,转而成了地主帮工。地主家要多产蚕丝,就在大树旁边种小树,林子生生密了一倍。那么大的雨,都没浇熄,后边还连着一座山……还好山小,不然我们这个县城都要烧完了。”

他们家乡盛产丝绸,普通百姓用不着。

谢星珩不这样认为,丝绸是硬通货,甚至有增值空间,还能当做货币使用。

普通百姓用不着,但能低价购入,他们自然会心动。家里办个喜事,不论是年轻人成亲,还是老人过寿,一辈子就这一回,奢侈一下怎么了?

贵价的时候感到不值当,价钱合适时,他们就会考虑。

不过他认为丝绸不可能便宜,这跟咸鸭蛋不同。

丝绸只会因为这次的灾祸,变得稀缺,物价猛涨。

谢星珩问他:“你认识多少丝绸商人?能做主吗?我给你出个主意,家乡灾后重建,现在下定金,丝绸比常价低两到三成。先拿定金,后出货。这是考验你们禹南县信誉的时候,其他商人肯定不敢多定,可积少成多,今天说一说,转天京城就能传遍。这是商户自家的生意,朝廷不会插手物价,商人要交商税的,这笔钱数目大了,可以盘活当地经济。养蚕纺丝再织布,也能用上许多熟练工。他们厂子也得重修,可以请多少工人?百姓的安顿问题也能解决一批。”

空手套白狼。先拿钱,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交货。

等着朝廷赈灾,当地再慢慢种植桑养蚕,休养生息得好几年。

有了钱,他们可以种下桑树以后,从外地买原料,先把当下日子过好。

商柏皱了下眉,他认为可行,可是下降两三成的价格,他不能盲说大话,今天暂不说禹南的丝绸,他要找人商量一下。

还有得等,不行就到出成绩那天说。

谢星珩点头:“你还能问问,接不接普通百姓一两匹丝绸的生意。省去中间商挣差价,吸引来的人只多不少。”

商柏作揖:“多谢。”

王策摸摸鼻子:“我们静江县跟你老家一样,也是水患,不过我们这里的水,是上游奔下来的。平常是水田多。”

种稻子,盛产大米。

粮食普通,但粮食不可缺。

北地多以面食为主,大米都是外省购入。

买都买了,支持灾区同胞怎么了?

话术可以跟咸鸭蛋一样,寻常常见,但买他们的稻米,意义不同。

提前交卷的书生数量有限,一个个被气氛组迎接走之后,他们几个自然站到了前排。

不知道是谁大声喊了一句“谢相公出来了”,后头坐在茶摊街旁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今天没有请人夸夸,自然也没有采访的人。百姓自发的提问。

“谢相公,说说入赘的事啊?我们咸鸭蛋都买了!”

“你们几个站这里做什么,今天要卖什么?”

“你们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我跟你们说,贡院门口不是最热闹的,考生最爱住的地儿是君子坊!那边都是考生,我们去那儿唠啊!”

君子坊,是一个街坊名,东西两面都有书院,住在那里的书生多,考出来的人也多,久而久之就改名了。

每逢考试季,外地考生都要找地方住。客栈民居,哪里有地儿住哪里。

君子坊是民居,到了时节,能挤进上千的考生。

这地方谢星珩记下来了,考完以后他就自由活动,定然要去看看,扩展扩展人脉。

他不怯场:“我入赘的事儿,你们不用多管,你们知道我有个好夫郎就行了。”

下面有人激他:“不敢说,是不是怕夫郎?”

谢星珩昂首挺胸,满脸春风,就差直说“我怕夫郎我骄傲”了。

他这种性格的书生实在少见,等在旁边也是等着,都愿意来聊一聊。

上一场听说枫江遭了灾,这些天京城都在聊,其他地方的书生也说了自家家乡。最近京城的话题,都与各地民生有关。

古代交通工具受限,路上多凶险,很多人一辈子都离不了故土,聊起各地风俗人情、地方特产,都听得津津有味。

兴趣起来了,又都是朴实人,愿意听一听广告。

买不买另说,往后帮忙宣传一下,也算好事一件。

今天早出来的书生都有好些跟着围观,没急着走。

谢星珩把这差事交给了江致微,“堂哥,你的舞台来了。”

江致微:“……”

有的人,没上场前,激动雀跃,也想一试。

到了阵上,又手抖哆嗦,心跳很快,背心冒汗。

谢星珩提醒他:“你在农庄主事过的。”

农庄里的人,比下面的人多数倍。

那时不怯场,现在更不能怯场。

江致微一下找到感觉,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站在贡院门口,就想到这是天下学子的圣地,总会端着些,提及百姓,再看看下面也是百姓居多,就放开了聊。

他是正经跟百姓同吃同住过的人,言语质朴得很,说着大白话:“买谁家的不是买?帮一下兄弟县,大家同舟共济,也是缘分。”

有人问他是哪里的书生,江致微说是丰州的。

于是这天,京城又有消息流传。

丰州的书生,都是人才啊。

江知与听见外头热闹,就把粉丝煮上了,用的老鸭汤做汤底,最后加了鸭血和青菜叶。

粉是米粉,农家自己做的,粉条粗细不匀,入口有弹性,嚼一嚼又糯糯的,一下就化了。

原滋原味的米粉,味清不腻。粉丝吸饱了汤汁,又有老鸭汤的鲜甜,鸭血嫩滑不腥,青菜脆嫩可口。秋日里来一碗,满满的幸福。

男人饭量大,江知与下的粉丝多,整罐汤底都用上了。

谢星珩回来,粉丝刚好出锅,给他端来超大一海碗。

咸鸭蛋切了四个装盘,给他添菜。

烤鸭放到现在有些凉了,江知与生了火,再刷蜂蜜热一热,外皮更加焦黄以后,他再撒上谢星珩爱的孜然,放火上又烤一回,就拿大盘子装上。

就着长条桌,他拿了把小刀,给烤鸭切片。

谢星珩想吃厚一点的肉片,他就切得厚厚的,给谢星珩碗里再加一码。

搞完了,再给自己碗里也堆些肉片,擦擦手,跟他坐一块儿,挨着吃。

谢星珩今天自信无比,不等江知与跟他聊,就叭叭一顿吹:“我觉得今天的题目特别简单,我笔墨狂扫,午饭那阵就写完了,吃饱喝足了,我才细细誊抄。”

江知与听了开心,也乐意捧场,满足一下好奇心:“都有什么题目?”

谢星珩照样讲了,这些是可以议论的,别说他俩关着门窗,在家里说,外头酒楼茶馆里,一堆考完的书生都会扎堆聊。

过后,他又说了新认识了两个书生的事。

江知与知道,他在门前就能看见贡院门口,还是隔太远了,听不清,也着急回来煮粉丝,没多留。

听谢星珩说完,江知与眼睛都亮亮的。

他的夫君真是厉害,来到京城,也能大放异彩。

他想起一件事:“我爹爹也是上陵府的人,不过爹爹祖籍是上陵府府城的,不是乡县。不知道这次火灾,有没有影响到舅舅。”

宋家的人,谢星珩只见过宋明晖。其他的人,还是头一回听说。

“舅舅是做什么的?”

江知与抿抿唇,吃了几口粉丝,顺便思索了会儿,才小小声开口:“是盐贩子……在盐帮……”

谢星珩:?

好野的路子。

他换算了一下,搁在现代,他算是入赘□□了吧。

一个岳父开镖局,还会黑吃黑。

一个岳父出身盐帮,在古代搞私盐,家里做的是掉脑袋的生意。

江知与看他表情,急忙解释:“舅舅有正经营生的,我也好多年没有见过他,可能已经不干这行了……”

谢星珩点点头。

是得换条路子,私盐真的太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