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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顾家后,谢星珩再不出门,去农庄的计划延迟,期间只有江知与带着孩子出街逛逛。

等到出成绩这天,何镖头夫夫俩来找他们,何家兄弟俩则先挤人墙,去看榜。

外头人多,他们只在门口张望,一眼看不到头。

江知与拿了梯子,爬到房顶上看,跟下面的人说:“什么都看不清,人挤人的。”

谢星珩今年低调,连带着一起来赶考的丰州县举人们都低调,全都没有跑出去社交。

这也导致他们现在的住所没几个人知道,到时报喜队都找不到人。

许行之坐不住,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他带头,其他几个跟谢星珩没那么熟的人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小院里只有一条石子路,路两侧都是泥地。

京城天冷,进入二月,气温还低着,泥地湿黏,他们走几步,鞋底就沾了厚厚的土块。

前面的人停了,后面的人还在走,等个“成绩单”,一堆举人还给撞一处,摔得结实。

这下没谁着急成绩了,都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张罗烧热水,洗手换衣服。

忙一阵,何家兄弟回来报喜了。

谢星珩考中了!

这次丰州县来赶考的举人们,只有谢星珩一个人取中,名次很靠前,是第九名。

“姑爷名声响,好些人都记得他,我们兄弟俩还没挤到前头,就听见有人喊‘谢举人中试了’,那会儿乱糟糟的,只听到名字,我们也不敢轻易回来,挤进去看,才知道真是姑爷取中了,又往外头挤。”何义回说。

他们往回走时,还有报喜队的人在分工。

会试考中,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中试举人只要不做过分的事,殿试浑水摸鱼都能混到个进士,从此鱼跃龙门,正式入仕了。

所以各处的报喜队极多,有些是有经验有组织的,还有人是临时起意,跟着报喜队身后走的。

主打一个“见者有份”,先来报喜,拿大赏钱。后来报喜,拿小赏钱。

他们这处低调,报喜的人就是何家兄弟了。江知与拿了两只钱袋,给他们兄弟一人一个。

沾喜气的事儿,兄弟俩都没拒绝。收了以后,主动去门外放鞭炮。

会试之后,还有一个殿试。

但大家默认会试才是书生地位的分水岭,难如登天。

此行同来的举人们,见只有谢星珩一个人中试,心里失落,但总体看得开,都跟着道喜祝贺。

也都说他厉害,生意做了,功名也考下来了。

江知与张罗了两桌酒,开席没一会儿,顾家夫夫俩带着“状元红”和“状元蹄”来贺喜添菜。

两桌人挤挤凑凑,加了两双筷子。

顾慎行一番祝贺后,喝着小酒,跟谢星珩说殿试的事。

其他没有取中的举人们也听得认真——万一下回就轮到他们了呢?

殿试日子已经定下,在三月十五考。

这之前,他们要去国子监,学学规矩,免得殿前失仪。

考试那天,冠带、袍服、鞋袜都要齐整,以书生袍服为佳。等到殿试考完,他们要再去一趟国子监,领进士巾袍,等出成绩后,穿着进士巾袍,去殿前点名,听名次,也授官。

这两回都有文武百官在场,须得稳住,不要因紧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是第二回,这里礼节繁多,跪了又跪的,一切都听着传制官的话来,切忌走神。

名次确认后,就是琼林宴。宴后,状元会获赐冠带朝服,其他人得点赏银。数目不多,讨个彩头。

然后状元带着众进士上表谢恩。流程大致同上,走个过场,但不能出差错。

尤其是名次靠前的,就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半点儿容错率没有。

上表谢恩后,还要去拜圣人庙,行释菜礼。

到这里,看似结束了,实则还有诸多细碎的事要办。

拜房官、考官,会见同年,以及授官事宜要去吏部一趟,若不熟悉流程,得罪了小人,会跑好几趟。

考完有两个月的探亲假,在这里就能消磨一些,有些进士的探亲假在吏部就能耗一半,很难缠。

吃酒的举人们听到这里很是唏嘘,在他们看来已经“登天”的进士们,在官场上,就是个初入仕途、无依无靠的小喽啰。

他们不由看向谢星珩,然后又默默喝酒吃菜。

谢星珩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这种人,在哪里都混得开。

酒足饭饱,谢星珩送客。

举人们还在这里住,谢星珩送顾慎行夫夫俩出来。

顾慎行低声跟谢星珩说:“这阵子看着走走关系,我去吏部打点,我那兄弟说你已经挂名了,看样子不太好。”

谢星珩只是点头。

这时候的关系走动,不是他说了算。

看天子想把他往哪里扔,也看林庚能把他放到哪里坐冷板凳。

这不是他能做主的事,贸然干预,只会坏事。

不过顾慎行一番心意,他也得领情。

“谢了,等我这头忙完,给你送份大礼。”

顾慎行摆手:“客气了。”

谢星珩回屋后,陆续来人跟他说告辞。

没取中的举人们,要返乡回家了,不在京城久留。

此行就一个许行之会多留一阵,他岳家想要他在京城看看布料、衣裳样式。

黄家难来一趟京都,就让许行之捎带着把这事儿办了。

京城很大,到谢星珩从国子监学完规矩,许行之还没逛完现有的裁缝铺。

谢星珩说他这样不行。

“你摆个谱,黄乐文应该给你银子了?不缺钱就直接放话,说你没有看中的,摆个价格出来,说要送给贵人。什么贵人,不必多说,总之送贵人的。

“京城遍地是贵人,这里的裁缝铺所制衣料、绣样,必然跟商户人家穿的样式有区别。你买回去研究,挑着好的来,放出你的底价,让他们拿好货来找你。别买便宜大路货,这些东西黄家都有。”

许行之性格内敛,办事认真,但不够滑头,谢星珩嘱咐一番,看许行之绷着张脸,跟要上刑场一样,就转头跟江知与说:“小鱼,不然你帮一把算了。”

许行之这样,就是人傻钱多的肥羊,价格报了,也买不着什么好东西。

江知与应下,跟他确认道:“黄家给你多少银子?”

许行之抿抿唇,过了会儿说:“一万两……这个够吗?”

谢星珩呛着了,连声咳嗽。

好大的手笔!

他脑子快,也懂得黄家此行的野心。

黄家是在赌合作伙伴的关系,若谢星珩能取中,黄家就要迈步,做官家能穿的衣裳,这才是挣大钱的路子。

一万两的投资算个屁。

真是闷声发大财。

江家账上的银子,也不过两万之数。

因逛小集扩张,铺面余银少。家里银两多是农庄的产出。

江知与要脸,糖厂兴起后,他一点点的把分红银子攒下来,一部分继续投入建设,一部分还最初的创业钱。这才有两万两银子。

以流动资金来说,丰州县最富的应该是宋家,其次就是黄家。

以产业来说,江家居第一。别家都比不上。

谢星珩买过锦缎,江知与在嘉源省时,做过了解。

嘉源省是丝绸之乡,丝绸本来就贵,运到京城后,价格还会上浮。

一万两纯买布料,能买好多,成衣也是。

加上首饰头面等搭配,银子就去得快。

谢星珩让许行之说个明白话:“只要布料和成衣,学学样式和技术,还是说想要做官员常服、官家亲属常服?”

许行之说:“我岳母说,想做后宅生意。”

后宅生意,妇人夫郎,小哥儿小姐儿小汉子等等。

江知与垂眸思索一阵,依然觉着这个银两数目太大了。

“对外这样放话,说你带了两千两银子来的,要给贵人家的一对兄妹送两身衣裳。要得体,大方,低调不失华贵。原以为京城是繁华之地,必能如愿,哪知你会拿着银子买不到好东西。真是失望至极。”

两千两,只买两身衣裳,男女各一套,对任何一家裁缝铺都是大生意。

而这番话,又能把京城裁缝铺都拉踩一番,激出他们的好胜欲。为着挣钱,他们拼死拼活也会凑到两千两的价,只高不低。为着面子,他们拿出来的东西,必然是铺子里的顶级好货。

谢星珩给他鼓掌。

真棒。

越来越老练了。

眨眨眼的工夫,就有主意了。

江知与笑笑,又说:“余下八千两,你拿一部分出来,买些礼品,也换些碎银子,到牙行去找人,礼数到位,见个地位高点儿的管事。让他给你找绣工。

“这里是皇城,必然有宫里出来的绣工。一般来说,这些人都会被其他官员家搜罗去,但总有几个犯了错,主家容不下的。或者自个儿单干的。你高价挖几个人回丰州县。空看样式学得了什么东西?请人回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