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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珩去拜会常大人前,霍叔玉给了回信,这位兵部尚书,不是林庚的人。

不是林庚的人就好办了,照着礼数来,说话做事,能少些顾忌。

为保险起见,谢星珩重操旧业,把沈钦言的介绍信拆开看了,确认里边没有威胁怂恿之意,才又原样封口,带上些当季流行的果干、果酱、蜂蜜、蜂蜜面膜等礼品,上门拜访。

跟找沈钦言那天一样,谢星珩带着何义回一同出门,早早在常府外头蹲守,只等着常大人下朝。

常大人名叫常镜,表字如玉。是世袭武将家族里罕见的文人,还把书读得极好,是二甲进士出身。

他十五岁之前,便有战绩扬名。返京之后,又从文科举,二十七岁金榜题名,直接分派到了兵部熟悉政务。

常家背景硬,他本人实力也硬,刚来兵部,便接连升职。期间还带兵剿过数次匪患,归来就顶替了老尚书的职位。当时的常如玉刚满四十。

这般升职速度,满朝文武,仅有沈钦言能比。

常如玉今年四十七岁,是大启有名的儒将。

朝廷内外,多年无大的战事,兵变时期,常家站队正确,又在新皇登基后,出兵剿匪,使得常如玉成为最得圣心的宠臣之一。

在这前提之下,常家给沈钦言一点面子,见见谢星珩,不过小事一桩。

常如玉下朝就回家,在堂屋里见谢星珩。小厮上茶,但没茶点。看样子只打算听谢星珩说几句话。

谢星珩把沈钦言的介绍信拿出来的,恭敬呈上。

常如玉放置一边,没有看。

“沈大人说你有要事与我商谈,是什么事?”

那封信都是客套话,不看也罢。

谢星珩说:“是钱粮的事。”

常如玉目光一凝,放下茶杯,眼神审视谢星珩,笑道:“我以为你想到兵部任职。”

谢星珩不会主动去兵部,被安排到兵部,也会努力调出来。

他是生在和平年代的人,不懂兵法战术。打仗跟玩心眼不一样,一个失误,能害万千性命,他担当不起。

谢星珩摇头,继续说:“是钱粮的事,现有一个钱粮生意,须得常大人行个方便,让采买粮米的兄弟们别被人扣了货物又押了人,这事办成……”

常如玉听到这里,就抬手打断他的话。

“你们去哪里采买?”

谢星珩说:“利州。”

利州府,向坤的老家。

向家商号主营棉布和米粮,其中又以米粮为最。

凡是大粮商,背后必然有官府势力。

向坤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十六年,老家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难以动摇。

在朝当官多年的人,都知道吏部的烂事。

常如玉说:“你这不是钱粮生意,是一时意气。向家的势力远不是你表面看见的这点,与他硬碰,你寒窗十年的功夫都白费了。“

谢星珩起身作揖:“所以才需要大人帮扶一把。”

他一躬身,久久未起。

常如玉摇摇头:“姓沈的老狐狸还说你找我有好事,这算哪门子的好事?”

谢星珩便跟他说这件事会怎样变成好事。

“国有作坊”的概念提出来,常如玉就来了兴趣。

朝廷抄家多,但商铺、作坊、宅院等实体产业,很难变成生钱的东西。

庄子还能并成皇庄,无非是请人种种地。

但皇家人,哪好下场经商,做这满身铜臭的事?

是以,所收商铺、作坊,都会转到户部。

商铺会留存,能收租子用。往后也能赏赐用。

作坊多是挂到牙行,价高者得。朝廷官员多有默契,一般情况下都内定了。少数极为晦气的玩意儿才没人要,流入民间,给普通商人竞价。

若把它变成国有作坊,这些原来会流入某家的财富,就会汇聚到国库。

一家是不多,十家百家呢?

这些当然不能全靠抄家所得,朝廷也能开办。

把皇商的队伍扩大些。皇商有官职,在他们之外,或者之下,另设部门,去管那些作坊、商铺。

而天子想养兵了,这些钱财,必然会先流向军屯。对常家是有利的。

眼下就差一个契机。

契机可以是别人家,甚至朝廷直接开个铺子。但与向家的产业相比,威慑力大大削弱。

在开办之初,就会有贪腐之风压过。开再多,也无法解燃眉之急。

常如玉垂眸,把沈钦言的信件拆了,里头没什么信息,只说谢星珩能说服他,这事就答应。不能说服他,这点本事,便不值得去惹一身骚。

常如玉起身,带谢星珩去书房深谈。

他没有哪家不能动的概念,当官嘛,不是你动我,就是我动你。

向家撞上来了,那便砍了。

到了书房,常如玉就把信件给谢星珩看。

谢星珩早看过了,这会儿还装模作样又看一遍。

看完以后,他就不装模作样了。

他给常如玉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常大人听说过‘糖王’吗?粮食也一样,可以有‘粮王’。”

粮仓遍地开花,取调如臂使。

糖厂先例在前头,“粮王”不过是复刻糖厂的成功模式罢了。

常如玉问:“糖厂的阵仗,是你弄出来的?”

谢星珩摇头:“不,我夫郎弄出来的,我只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在开业的时候助力过,写信给同年们宣传过。”

常如玉挑眉:“你夫郎?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要给你夫郎办?”

谢星珩没把话说死:“如果常大人能出人,我们也可以不插手。”

常如玉亦不接话:“不是你去办吗?”

谢星珩抬眸看他,眼神里满是清澈的“莫名其妙”与“理所应当”。

“我还在翰林院编书,哪有空去?这件事,谁有能耐,谁有空闲,就谁去。”

常如玉激他:“那就让你夫郎去。”

谢星珩点头:“可以啊。”

常如玉看了他半晌,皱眉道:“你怎么能躲在你夫郎后头?说这么多话,什么都安排好了,你不去,反叫他到前头冲锋陷阵,你算什么男人?”

谢星珩依然莫名其妙:“大人,我是赘婿,我家是夫郎主外,他有本事养家,帮我出气,这怎么了吗?”

常如玉:“……”

还怎么了吗?

怎么有脸问啊。

谁家赘婿做成这样。

谢星珩偷换概念,尝试跟他拉近关系:“这很好理解的,就像常夫人嫁给您,你也不会让她冒险奔波是不是?我这也一样,我夫郎有本事,我入赘得好,我就可以安逸点。”

常如玉:“……”

常如玉深吸一口气,让谢星珩回去。

“不必说了,这般重要的事,你当儿戏,那便算了。”

谢星珩点点头,问:“如果我们有了您满意的进度,您会出手吗?”

常如玉对谢星珩的厚脸皮表示惊讶,他摆手:“看情况。”

谢星珩这便告辞离开。

他离开常家后,常如玉还在书房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去后院里找他夫人,让她随便找个由头,约些后宅的夫郎夫人们来玩。

“须得把谢敬之的夫郎请到,你们跟他聊聊糖铺糖厂的事,看看他有没有本事。”

常夫人知道早上有个姓谢的大人来家里拜访,没想到常如玉还要打听谢家夫郎,不由奇了。

“怎么回事?”

常如玉摇头:“一点公事,他们跟顾家交好,你发帖子时,从顾家入手。”

常夫人应下,想着顾家糖铺在搞“小福星”活动,便以此为由,约人来聊聊,看各家小孩要不要去凑热闹。

常家写请柬时,谢星珩回到家里,急忙忙找到江知与,让他做好准备。

“有一场考验要来了。”

江知与知道是向家的事,问:“什么考验?”

谢星珩心绪难平,坐下后又起身,来回踱步,脑中思绪万千,眉头拧起又松开,最后在江知与担忧的眼神里,双眸发亮的跟他说:“可上青云的机会!”

这是意料之外的发展。

原来是常如玉答应做他们背后的靠山,只在采购粮米时,有个名头,好镇住向家的人,让冲突从官压商,变成官对官的平级较量。

在经商一事上,谢星珩有把握搞死向家。

但常如玉可能是带兵过的原因,没有文官的“含糊”。这件没有入系统、走朝堂流程的事,任谁去办都没关系,他看结果就行。他偏不,他要知道具体的人员,知道负责人。还要看这个负责人的本事。

行军打仗的人,有这个谨慎是正常的。

他们要为将士的生命负责,断不能用错人、走错路。

文官的容错率就相对高一些,尤其是这种没走明路的事。

附和一句,答应就答应了。反正没有文书。

成事了,功劳有他一半。没办成,此事与他无关。后果由谢星珩跟江知与承担。

这件事办成,在“粮王”的塑造上,他们会需要江知与出谋划策。

粮王需要足够的粮仓来撑台面,扩名声,一间间的粮仓都会成为“国有作坊”。

国有作坊的管理人,会是官员。

例如织造局。

江知与听了,心脏跳得很快。

“嗯,他们不一定需要我出谋划策……”

谢星珩说:“没关系。这只是一个机会,你能接住就好。他们什么时候找你,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个机会要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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