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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炽的眼睛眨了眨。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啊……刚刚忘记挂电话了,不好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刚才也听到了我这边的情况,我就不跟你多解释了。我得去处理一下后续的事情。”

“林炽……”

李庭言又喊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林炽的声音在冷静中又有一丝僵硬和慌张,只是掩藏得很好。

但不等他问话,嘟得一声,林炽那边就挂了电话。

后续的事情,其实没有太多让林炽操心的地方。

在医院里,生死都太平常了,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么一个平凡的,甚至是难堪的生命的消逝。

林炽有条不紊地去办理了最后的手续。

而他的邻居在半个多小时后也赶来了,这是个曾经在高中照顾他的阿姨,也是这么多年唯一跟他保持联系的人。

阿姨一看见他就哭了起来,“造孽啊……”

她轻轻拍打了林炽几下,也不知道是在说谁造孽。

但是有她赶来,确实帮了林炽很多的忙。

办白事其实很简单,尤其像林炽这样不准备大办的,可以直接联系专业处理白事的人,会把林兆丰直接送去殡仪馆,等到明天开了送别会,就会直接火化。

林炽看着窗外的天色,心里想,其实谁会来祭奠这样一个人。

林兆丰的父母当然早就不在了,兄弟姐妹也早就跟他闹翻,并且逐渐搬离了这个县城。

唯一剩下的亲人,只有他这个形同陌路的儿子。

还有几个相处了几十年的老邻居,还记得他曾经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所以愿意来怜悯他最后一眼。

但他还是掏了钱,帮林兆丰买了一块价值不菲的墓地。

他跟邻居阿姨说,“我不是可怜他,只是我奶奶走以前,求我等他老了不要完全不管他,给他一个安身之处。”

他奶奶,也就是林兆丰的母亲去世得更早。

在他高一就离开了,但这个老人曾经对他很好。

更何况……

林炽垂下眼,低声补充了一句,“他也养过我几年。”

邻居阿姨知道林炽家里那些几十年前的旧事,对于林炽的说法,也不意外。

她摸摸林炽的头发,叹了口气,“你是个好伢子。”

等到一切都处理好,林炽背上包,回到了自己家那个老宅。

老宅里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只是好像更破败了一点,其实他给林兆丰的钱也不算少,完全够他在这个县城过上吃喝不愁的生活,可是家里的窗户还有一角是破的。

林炽看见那个洞口,也是无言。

这个洞口就好像这个房子里几十年生活的缩影,总是这样破破烂烂的,表面撑着架子,内里一塌糊涂。

他进了室内,打开了灯。

昌玉县这种地方的夜晚,本就远比大城市里要安静。

他家的老宅里虽然亮着灯,但四周都安静无声,只有寒风拂过枝叶的声音,总是怪吓人的。

林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上次躺在这里,好像都是两年前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回来看林兆丰。

此后,他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形同陌路了。

他还记得林兆丰在他小时候怎样拿着棍子揍他。

记得他曾经在下着大雨的夜晚负气出走。

记得他抬手轻轻抚摸过母亲潮湿红肿的脸。

很多很多事情。

让他如鲠在喉,终日无法释怀。

可现在,居然就这样人死如灯灭了,往事一切如烟。

林炽呼出一口气,彻底没了睡意,干脆披着衣服起来,到院子里抽烟。

冬日的夜晚,总是有些凄冷的,何况这院子简直是萧索破败,时不时还能听见野猫从墙上溜过的声音,但他披着厚厚的大衣和毯子,倒也不觉得怎样。

可是他抽了半支烟,却敏锐地听见院门前传来了一点动静。

林炽皱起了眉,慢慢从躺椅上直起了身。

总不能这时候有小偷吧?

草。

他这个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有的话也早就给林兆丰败干净了,谁能这么想不开过来光顾啊。

但是他清晰地听见了有人在门口走动的声音,甚至有衣料擦过门板的声音。

林炽收敛起了心神,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顺手拿过了墙脚的扫帚,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他这个院子的门是木门,用木板拼起来的,因为年久失修,风吹雨打,木板之间的缝隙早就越来越大。

林炽缓缓靠过去,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偷偷往门外看去。

他心里想着,但凡真是什么毛贼,他今天又心气不顺,一定立刻报警让这人吃一口牢饭,感受一下什么叫国有国法。

顺便告诉对方,当贼都当得这么蠢是没有前途的,因为他家真没有什么好偷的。

可是当他透过木板上的缝隙看去,借着昏暗的灯光,他却又发出了低低一声,“靠。”

门外那个深夜来客。

有一副挺拔玉立的好身材,穿着黑色羊绒的大衣,松松垮垮地散开,露出里面灰色的高领衫。

在一片昏暗里,他的手机屏幕亮着,隐隐约约地照出修长白皙的手和一张俊朗如玉的脸。

这门外的人,分明就是李庭言。

在这凄风飘摇的夜晚。

莫名其妙的,从千里之外的城市,出现在了这里。

作者有话说

两更完成~

是谁在千里追妻啊,噢是我们李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