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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人的心思缜密,城府如此深沉,哪怕这都是他让人亲自办的,他也不会就这样放松。

颜清于是收回了手,对着他说道:“那我先饮为敬。”

说完,她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在夏侯岐的注视下再连饮两杯,将空了的杯子展示给他看,最后再同杯同壶地斟了酒,递到他面前。

周围靡乱的声响中,两人的目光静静对峙。

过了片刻,夏侯岐终于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拖了过来。

角落里站着的陆天衡忍不住脚步一动,换来夏侯岐回头随意地看了他一眼。

陆天衡立刻定住了身形,感到一阵畏惧跟屈辱交织的感觉降临在身上。

颜清跌坐过来,发间簪着的珠花摇晃不止。

夏侯岐的手如同钢铁一样禁锢着她,让她手中的酒都洒了半杯出去。

夏侯岐收回目光,再看向怀中的美人。

这一次,他脸上那种轻蔑的清醒褪去了,低头就着她的手,饮下了这半杯酒。

在他饮下这杯酒的时候,空气中飘荡的舞乐已经停了。

小楼中二三层的灯火全部暗下,只剩下一楼的台前还有着光芒。

空气里响起了哭声,那群被劫掠来的少女不知从何处被推了上来,一个个都害怕地看着楼中淫靡的一幕,瑟缩在一起。

场中的朝廷要员跟高级将领饮下去的酒药性已经全部上来了,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台上这些未经人事的、一个个如同受惊的小动物的少女,眼中露出了光芒。

夏侯岐放开了颜清的手,一把把人甩到一旁。

颜清手里的酒杯被甩了出去,落在陆天衡的脚边,砸成了碎片。

肤色古铜、因为缺乏了毛发而面容略显诡异的夏侯岐起了身,走到包厢边缘,拍了拍手。

啪啪几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随着他的动作,有甲士端着托盘,上面放着面具,送到各个包厢里,放在这些放浪形骸的官员面前。

“诸位。”

夏侯岐指着台上这些少女,对着众人道,“今日城中祭典,祭祀水上神明,我们这里也该举办一场祭典,台上这些就是献给水神的祭品,而在这条运河之上,诸位就是神。”

他的话落在一众官员的耳中,令他们原本就被药性催动得厉害的气血越发地翻涌起来。

他们看向桌上的面具,呼吸急促。水神凶兽,只要戴上这层面具,他们就可以彻底脱下文明的外衣,冲上去享受这群纯洁的祭品。

“纯洁的处子是最神圣的祭品,不是红袖招里这群残花败柳可以比得上的。”

夏侯岐说着,目光在台上跟这些红袖招的女子身上扫过。

看到那群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命运的少女颤抖痛哭,看到这群从原本的纯洁祭品变成残花败柳的高级妓女脸色煞白,他发出了笑声,“今夜,享受吧!”

说完,他转身向着包厢里面走,身后瞬间惊叫声四起。

那些戴上了面具、抛下了身边的女子、成群结队朝着台上扑来的高官将领发出狞笑,原本守卫在他们身旁的甲士也全都戴上了面具变成了帮凶,帮着他们抓住目标,等待紧随其后也加入这场盛宴。

打翻的灯火、狰狞的笑声、晃动的面具……

红袖招里每一个姑娘的噩梦都再一次浮现在她们眼前。

也是在这里,也是这些面具、这些恶鬼把她们撕碎,哪怕她们再想令自己坚强镇定,也依旧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颜清也不例外。

她深陷在痛苦的回忆里不能自拔,就看到一双军靴出现在视野里,然后被人从地上一扯,扯到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了来人的脸上,看到把自己拉起来的人是夏侯岐。

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他看颜清不再像是看一件死物,而像是一个男人在看女人、一个猎手在看猎物。

颜清在背后一寒之时,也感到有些意外。

她本来以为面前这个男人不受引诱,最是难杀,却不知为何今日他会转性。

正在她思索的时候,夏侯岐拿出了一副面具,戴在了脸上。

“还记得这个吗?”

一看到这张面具,颜清的脑海中就像炸开了一声惊雷。

自己被糟蹋、被拉下地狱的那一天,第一个撕碎她的就是戴着这张面具的人。

“是你……”

她的眼中瞬间被仇恨盈满,双目殷红如血。

夏侯岐将面具拿下,脸上满是扭曲的笑容。

他将想要反抗的颜清禁锢在怀中,又看向了站在原地、满脸不敢置信的陆天衡。

“这小子为了让你活下来,愿意跪在我面前像一条狗一样舔我的鞋,很有意思,而我看着你在这里挣扎,想要杀我又不敢,也很有意思。”

他说完狰狞地笑着,捏住颜清的下巴就亲。

“大人!”陆天衡瞠目欲裂,“大人不要!你答应过我的——”

噩梦重现,颜清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被夏侯岐的气势所笼罩,她完全想不起其他,慌不择路拔下了金钗就要往他心口刺,然而却被制住。

夏侯岐只是随手一捏她的手腕,颜清就悲鸣一声,手中的金钗落下。

然后她面前这个恶鬼满意地看了她片刻,又嚣张地亲了下来。

整个红袖招顷刻沦为炼狱,鬼神乱舞,本来只是守在一旁的甲士也开始上手了。

台上的祭品不是人人能动,可是这些瘫在地上的红袖招头牌花魁,平日里他们接触不到,现在都落到了他们手里,可以随意逞凶。

——什么头牌、什么只陪高官,到了现在不过也就是残破的祭品罢了。

“大人!夏侯大人!”

在包厢里的几个甲士狞笑着按住四娘,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时,陆天衡冲到了夏侯岐面前。

他跪下抱住他的腿,恳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师妹!求求你,你答应过我的!”

为了向上爬,他叛逃了漕帮,他做了那么多事,牺牲了亲人朋友,但他没有想过要牺牲自己心爱的女人!

“滚开!”

可是夏侯岐却没有听他的话,一脚踹过来,就把他整个人踢飞了出去。

陆天衡砸在墙上又落下来,吐出一口鲜血,胸口一阵剧痛。

他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燃起了充满凶性的火焰。

这一刻,他不再想什么荣华富贵,他只想杀了这个男人!

夏侯岐触到了他的目光,只觉得越发的兴奋。

他就喜欢这样的眼神,就喜欢当着这样的人的面占有他的女人。

“很好,恨我,继续恨我。”

他兴奋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低头向颜清亲去,下一瞬却闷哼一声,直起了身,唇上鲜血直流。

颜清喘着气,死死盯着他,嘴角同样沾着血。

“贱人……”夏侯岐瞪着她,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更加兴奋了,他一把将颜清掼到地上,“就是这样的眼神,看我,继续看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宽腰解带,那样邪狞的表情令颜清作呕,又颤抖不停。

就在他要扑上来的时候,那些下场追逐的朝廷要员跟高级将领都突然僵住了。

在被他们撕碎了衣服、准备逞凶的“祭品”面前,这些人一个个捂住了脖子,直挺挺地往前扑倒。

看着朝自己扑下来的恶鬼,少女们发出了尖叫,而那些原本按住她们的甲士也松了手,去扶住这些突然倒下来的高官跟将领。

“大人!”

“大人怎么了?!”

他们掌下的躯体不停地抽搐。

因为戴着面具,所以这些甲士看不到他们的脸。

等到把面具摘下之后,他们才看到这些官员跟将领正在口吐黑血,气息迅速衰弱,很快就不行了。

这一惊变让下场来陪他们追逐的甲士都拔出了刀:“有人下毒!”

夏侯岐也一下子沉下了脸,转头看向被自己掼在地上的颜清:“你下了毒?”

那些毒发的人已经没救了。

夏侯岐神色阴狠,开始迅速地思考这些毒是怎么下的——食物和酒水送上来之前他的人都验过,这些女人也没问题……

颜清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她一改先前的崩溃颤抖,坐起了身,“想不出来是吗?你是不是也感到痛了?”

被她一说,夏侯岐就感到从自己的胸腹间涌现出一股剧痛。

他抬手按住了腹部,又抬头充满煞气地看向了颜清,看到她唇边还染着自己的血:“你们——”

“动手!”

颜清一声厉喝,手中已经摸到了藏在桌下的匕首一跃而起,朝着毒发的夏侯岐刺去。

红袖招的其他姑娘们也全都伸手,从一早安排好藏有武器的地方摸出了匕首,在那些甲士有所反应之前,就刺向了前一刻还在她们身上逞凶的人!

夜空中烟花绽放,整个州城都像在被震得微微摇晃。

这里的女子也在爆发着她们的仇怨,爆发着她们最后的力量,拼尽性命来制造一场动荡。

毒自然是下在了酒水跟饭菜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