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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出自顺义府的守备军精锐见状,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虽然护送厉王殿下来成都府,也知道跟他形影不离的人正是永安侯,但他们没有像夔州军那样跟陈松意并肩作战,见识过她的武力,因此还是受她的形象所影响,下意识认为她在这样的阵法中会处于弱势。

然而,听到他们松一口气的声音,秦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带着一种优越的心情想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风雷寨的这些守阵者虽然厉害,久经训练,而且有内家功法在身,换了自己上去,怕是追上一个都够呛,可对军师来说却不算什么。

而且……他收回目光,忍不住对身旁的许昭轻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军师的武功跟他们有些相似?”

许昭“嗯”了一声,他自然也看出来了。

军师跟风雷寨之间或许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定?

在发现陈松意也不是好捏的柿子以后,那两个分出来对付她的守阵者就放弃了先前想要留手的心思,提升了攻击的速度,更厉害,但依然沾不到她的衣角。

她比另外那边在被五人围攻的萧应离在阵中更加游刃有余,而且凭借高超的身法,只是跟他们游斗,并不正面相抗,这让他们意识到,分出两人来对付她起不到效果,反而分离了他们的战斗力,让他们对另一人的压制没有之前那么凶猛,给了对方喘息之机。

陈松意面前这两个风雷寨的战士眼中生出了明悟,理所当然地想道:这就是他们的打算吧?

由她来牵制两人,让她所追随的人减轻压力,然后再找到空隙把他们的人扫下去?真是不知该说他们自信还是说他们狡猾。

这个阵可不是只有一种变化,守阵者也不是只有他们几个啊。

就在念头转动间,萧应离已经再次将两个人扫出了阵外,原本八个守阵者,如今就只剩下了五个。

时机到了。

陈松意面前的两个守阵者心中生出了这个念头。

一旦阵中的守阵者数量低于六人,阵法就会生出第二重变化。

剧变产生时,一般人很难反应过来,就容易在这个时候失去章法,被扫下去。

伴随着机关响动,众人脚下原本相对静止的锁链再一次整体变化起来,而不管是厉王面前的三人也好,还是陈松意面前的两人,全都在这一刻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喝——!”

刀枪同时朝着陈松意猛攻而来,一直以身法跟他们游斗、顶多用刀鞘抵挡的少女手中的刀终于出鞘了。

刀一出鞘,她身上的气势就猛地一变,在她面前的两人正面沐浴到这种气势变化,只感到背上的寒毛猛地竖起。

这种感觉只有在面对寨主的时候他们才曾经感觉到,没想到在这个看起来武力不足、一直没有出手的少女身上竟然能感觉到同样的威胁。

“咦?!”在高处看着这个方向的陈铎同样感觉到了刀出鞘的瞬间、阵法中的气势变化。

他不由地握住了岗哨的栏杆,哪怕是在这个距离也感觉到了压力,更奇怪的是,他还从这气势中感觉到了一种系属同源的熟悉。

厉王殿下带来的人不光熟悉他们风雷寨的阵法,而且修习的内功心法似乎也跟他们一样。

一瞬间,陈铎都不想等阵法变到第三重,就想现在直接过去跟阵中的两人都交一交手了。

陈松意刀一出鞘,在她面前的两人感到威胁,本能差点压过理智,要让他们改变攻势,退出她的气势笼罩范围。

不行!两人咬牙,怎么能够因为她的气势惊人就露怯?

再怎么样,他们的《八门真气》也已经修习到了快要三层,她这么年轻,就算气势再惊人,真刀真枪地交手也应该厉害不到哪里去。

就在两人扭转心态、再次攻上来的瞬间,蓄势完成的陈松意却做出了出乎他们意料的举动。

她没有跟他们交手,而是将身法提升到了极致,爆发出来的力量让她变成了一道残影,朝着她锁定的目标掠去。

挡在她面前的人别说是抵挡,根本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她要去做什么?

被那阵疾风掠过、连她的身影都捕捉不到的人只能看着她在急剧变化的阵法中穿过,最终来到锁链中间逐渐展开的空洞前,毫不犹豫地跃了下去。

“这——!”

被她的行为所惊,不管是在阵中的守阵者也好,还是在岸上看着这里的风雷寨中人也好,全都面露惊色。

而站在高处岗哨、跟陈铎一起看着这一幕的老人却是瞬间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哦,她要破阵了。”

“破阵?”听到这话,陈铎不由地转头朝他看去,这才第一重变化刚过,要进第二层,怎么就能破阵了?

林玄却对他说道:“寨主该下去了。”

就算他不说,陈铎也是打算去的,他向老人邀请道:“先生一起?”

林玄却摇了摇头:“我再看看。”

陈铎于是不再说什么,对他一点头,就翻过了栏杆,直接从岗哨上跃了下来,提气朝着前方赶去。

而他还没有来到,水下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轰鸣,冲天的水浪炸成了雾气,从下方爆发,将整个阵法笼罩在其中。

阵眼藏在水下,只有在阵法变化交替的时候才会有一瞬间的显现。

陈松意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入渊,以灌注真气的一刀狠狠地劈在了阵眼上,打断了阵法的变化。

接着,整个变化中的阵法骤然停止,然后那些原本变化的锁链顿住,朝着变化前退缩。

距离江面有十数丈高的深渊上空,原本如同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的锁链消失了,伴随着机关响动,转而出现的是一道桥。

这道同样由铁锁织就的桥横跨在深渊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寂寥无声。

陈铎这才落在了地上,而靠捷径取巧、暴力破阵打开了桥索的陈松意身上带着水汽,从下方被破坏的阵眼飞身上来,落在岸上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刚刚赶到的父亲。

真的破了。陈铎想道,可是布下这道大阵的陈家先祖应该怎么也没想到,大阵是这样破的。

他看着破阵的陈松意,她才是真正破阵的人,厉王入阵都不过是牵制守阵者。

他看了她片刻,又看向厉王,然后爽朗地笑出了声,打破了沉寂:“阵既然破了,那就请贵客进寨一叙!”

……

有人破了阵!

这是从陈家退入风雷寨以来这么长时间第一回 ,这令寨中很多年轻人都忍不住前来看进入寨子的这群人,不说其他,只要破了阵,就有能力见到他们。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年轻人总是最活跃、最想要离开出生的地方到外面去的,他们因为生在风雷寨,跟其他人不一样,如果没有为之效力的人,就要一直在这里驻守。

厉王一行跟着陈铎进入风雷寨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些在路上一直看着他们的视线,直到进入大厅之后,这些视线都没有完全隔断。

习惯了被注视的厉王并没有在意,因为陈松意说过,风雷寨的人过的基本都是与世隔绝的生活,尤其是生活在寨子里的年轻人,他们少见外客,尤其又是这样突然破了他们大阵的人,他们会聚拢过来看一眼再正常不过。

风雷寨的寨主陈铎是个非常爽快的人,尽管他们破阵的方法非常的投机取巧,走了捷径,可是他也没有把他们拒之门外,而是承认了他们破阵的结果。

从入蜀以来就常跟水打交道的陈松意,这一次也不免在破阵的时候沾上了铺天盖地的水雾,只不过不及进攻青龙寨的时候那样浑身湿透,需要火烤。

在回到岸上之后,她就用秦骁准备的布随意地擦干头发,然后真气运转,将剩余的水汽都蒸发了,重新变得干爽起来。

她仍旧跟在厉王身后,但现在不管是来自顺义府的守备军精锐也好,还是先前入阵打算击退他们的风雷寨战士也好,全都刷新了对她武力值的认知。

那些投过来的目光,除了落在跟寨主陈铎并行的厉王身上的,还有一部分就是集中在她这里了。

陈松意不在意,而她不在意的原因跟习惯这些注视的厉王不同,她不在意是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第二世出生的地方。

回到风雷寨,对她来说是故地重游。

从她被父亲接去边关之后的许多年,她都没有再回来过。

回到这里,寨子里的一草一木跟她已经泛黄的记忆重叠,处处都能勾起她的回忆,而她心中升起的归家的感觉,仿佛也弥补了驻守边关、直到最后也没能回来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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