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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完工的皇陵深处,机关破碎,散落一地,一双鞋从其中踩过,踏入了面前开启的门。

在瘦小的老者消失在门中以后,地上那些机关又再次聚合到一起,恢复成原状。

数十个不同模样的傀儡手持兵器,回到了原位,仿佛从来没有被打碎过一般。

林玄在这第二关上花费的时间跟第一关差不多,仍旧维持着同样的步履,继续朝着深处走去。

他来了草原之后,先是在草原人的龙城停留了几日,花了一些时间看他们王庭的布置跟风水,又进了王宫去看单于和他活着的儿子们。

最后一步,才是来到了草原人的皇陵。

在刘洵成为他们的国师之前,草原人没有修建陵墓的习俗,死后天葬,这是传统。

而这个耗费人力物力,花了足足十年才建成的皇陵是刘洵亲自设计的,跟龙城连在一起,是极其完美的格局。

历经十年,大体已经建成,而外面还有能工巧匠继续打造细节。

虽然看上去还没有彻底完工,但内里其实已经布置好了。

林玄从外面一路走来,遇到的有阵法机关,也有傀儡,完全集天阁大成,是刘洵的炫技。

草原人的上任单于骸骨放置的墓室并不在这个方向,这条难走的路是被设计来考验进入这里的术师的。

想看的他留在皇陵深处的全盘棋局,就要先通过他前面的几局考验,要是水平达不到他定下的标准,那第一局都难进。

而就算水平足够,也依旧要看运气。

然而林玄本来就是天阁照着对付他的人来培养的,所以不管刘洵布置了什么,他都能破解,还能做到在走过之后,机关阵法重新复原。

皇陵深处日夜都是安静的,在走过了长长的甬道,来到最后一处时,林玄看着面前的最后一关,面上第一次露出了难色。

因为这最后一关是棋局,想要开启,需要两个人来执子。

他几乎可以想到,刘洵在设置这最后一关的时候,怀有的是对天阁怎样的嘲弄。

因为自从他叛出天阁,成为了天阁最大的祸患之后,天阁的术之一道就不再像从前一样向所有人开放。

除了少数几人,剩下的都被封存在天之涯,每代只培养一个天下行走,其他人都是长久的留在山门之中,不染凡尘,不让他们生出入世的念头。

这样一来,确实没有再出一个像他这样的叛徒,但也让天阁的道术发展迟滞不前。

林玄想过,自己此行会在他的布局下遇到难关,但没想到遇到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这确实难倒他了,因为就算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化身两人同时开局,可这个时候要回去找合适的人来,时间上似乎已经不行了。

难道他就要止步在这里,看着刘洵的秘密就在眼前却不能靠近吗?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仿佛只是在下一瞬,脚步声的主人就站到了另一个执棋者的位置上。

林玄看到旁边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露出意外但又不全是意外的表情,最后微笑着问道:“阁主什么时候来的?”

容镜像云雾化型的谪仙般站在这皇陵深处,在老人问自己的时候回答道:“晚师叔几天,让人把书送去京城,就来了。”

负责赶车的相里勤站在离他们远远的地方,看着两人朝对方示意,然后默契地上前一步,联手开启了棋局。

眼前的棋盘如虚如幻,微光升起,伴随着天元落子,时空转动,缘生劫起,道人的布置开始亮于棋盘。

……

边关,山腹深处。

两团人影交手,其中一人被击退,手中的孩子转瞬落到了另一人手里。

陈松意动作没有停顿,将一记安神符按在了孩童的胸口,让原本在战斗中受了惊吓的孩童安静下来。

紧接着,她将孩童向上一抛,稳稳落在了山壁上开出的一个通道口处。

这是她从对方手中夺下来的第三个孩子了,从抓起第一个孩子干扰她之后,对方就一再如此,一旦落入下风,就会从阵法中抓起一个孩子。

他并不管阵法运转会不会因此崩溃,也不管孩子离开阵法会造成什么连环反应,他只是本能地忌惮着陈松意的道术。

无垢圣母给他下达的第一指令就是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清醒地撑到她回来,而不是被对手控制。

他瞪着面前的人。

明明跟自己交手许久,而且又受控,可是陈松意却没有力竭的征兆,连呼吸都跟一开始和自己交手的时候一样,依旧沉稳。

看着她再一次举刀,摆起了起手势,青年目光一错,锁定了自己这次要抓的新目标,然后朝着那个石台激射而出。

对面的刀光也随他动作而动。

然而正如前面两人交手时,对方会因为过高的道德感而束手束脚一样,这一次她也是忌惮着那个孩子的小命,刀尖落后了几分。

在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目标抓到了手中。

然而,在目标入手的那一刻,他就本能的感到了不对。

青年猛地低头,朝自己抓住的那个幼童看去,只见在自己手抓住的位置上,那道由霜白的元气凝成的符文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在他眼中,那道符就像有生命一般渗入了自己的手掌中,一进入他的身体,就立刻干扰起了他的神志。

他脑子里不再想着捍卫圣母,不再想着要杀死入侵者,各种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交织起来,一时间是喜宴的红烛,一时间又是滔天的血海。

他的眼神在迷茫跟清醒中来回切换,连手上抓着的那个孩子被拿走了也不知道,手中握着长刀不再攻击。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又在这里做什么?

这些疑问像惊雷一样,在他脑海中炸响,又像潮水一样冲击他的心神。

他脑海中有什么轰隆作响,仿佛有什么要冲破有人设在其中的壁垒,回归到他的身体里一样。

陈松意将夺过来的孩子同样放在了安全的地方,然后看向正在天人交战的高大青年。

无垢圣母施加在他身上的催眠太强,就跟她的其他狂热信徒一样,就算是用术,也很难解除她的控制。

只是现在对方陷入混乱,不再阻拦她,这样她就有了时间破坏阵法,救回活着的孩子。

就在她后退几步,准备着手控制阵法,一口气将那血池中还没有炼成的人形兵器都毁去的时候,后方又传来了破风声。

而这一次伴随破风声而来的,是她熟悉的气息。

陈松意眸光一凛,回手格挡。

金铁交击声响起,伴随那股惊人巨力震得她虎口生疼,脚下地面碎裂,周围烟尘四起,在石台周围形成了小小环流的同时,她看清了袭击自己的人。

是厉王。

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孔依然是原本的模样,只那双看人时总是叫人不由自主就相信他、想要追随他的明亮眼眸变成了两潭死水,不管是什么光芒落在其中,都会被里面的黑暗吸收干净。

陈松意手臂用力,催动真气,把借着从高处跃下之势发动攻击的人挡回去的时候,她看到了在厉王身后,白衣女子遥遥站在阵法边缘。

那不是别人,正是无垢圣母。

她回到了此处,一开始目光是落在被陈松意的术法干扰,陷入了天人交战中的高大青年身上,等陈松意将被她控制的萧应离逼退,目光和她对上的时候,无垢圣母脸上的神色产生了变化。

原本看到山洞中一片凌乱,阵法也被破坏了,她只是感到不爽,在看到厉王的一击没有奏效之后,她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情绪起伏。

可是,当她在看到陈松意之后,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陈松意在她脸上看到了震惊、困惑、不解、仇恨,甚至还有强烈的嫉妒。

少女微微皱眉,上一次在青龙山上她们并没有能碰面,理论上讲无垢圣母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的。

可是现在她看她的眼神却像是在看着本来应该亲如手足,但却背叛了她的人,实在古怪。

陈松意收回目光,在明显为她所控的厉王身上停留片刻,心中猜想着无垢圣母的反应是由何而来。

厉王的兵器对着她,陈松意没有动,而无垢圣母则是走到了还定在原地的青年面前,看过了他没有受伤,这才将目光放回了陈松意身上,开口便是:“先前我还不知道怎么能有人瞒过阵法,瞒过我的眼睛,无声无息地带人来这里,又潜入山洞中破坏了我的血池,现在看到你我才明白。”

“明白什么?”陈松意在反问的时候没有放松,依旧提防着厉王的举动。

他被催眠操控,无垢圣母可以让他向旁人攻击,也可以让他伤害自己。

但他受的催眠应该没有她刚才的对手那么深,就算不用符箓,而是通过两人之间相连的联系,陈松意也能把他唤回来。

所以她一边回应无垢圣母,一边通过两人身上相连的术,反向破解落在他身上的迷障。

无垢圣母没有察觉到她暗中的动作,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陈松意身上。

“你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