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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个——李南帮我看?着呢。”斯江站起来收拾碗筷,突然咳了两?声:“就那个唐泽年,阿哥你?知道的嘛,我们初二永远的年级第一,今天也和我们一起的,他帮我补一下数理化。”

景生不响。

斯江紧张地看?了看?他:“我跟他真的没?什么的,阿哥,你?别跟我姆妈说呀。”

景生捏着调羹的手紧了一紧,不想搭理她却还是开了口:“你?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的事我不想管,也不会跟嬢嬢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自己应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斯江面红耳赤,嘴唇翕了翕,低下了头。

景生抢过她手里的碗筷朝外走,到了门口又忍不住回过头来提醒她:“你?自己拎拎清,别仗着别人喜欢你?就打马虎眼,不是谁都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说清楚,要是人家知道你?不喜欢他还愿意帮你?补习,又是另一回事。”

斯江被他说中?了顾虑,不禁有?点恼羞成怒,低声回了一句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人家没?这么说过,我没?喜欢也没?不喜欢——这怎么说得出口呀……”喜欢?不喜欢?好像都不算,她不知道怎么辨别,作为一个不迟钝的小姑娘,能接受到异性释放的不隐晦的好感。被唐泽年那样?的男生喜欢,斯江承认自己其实是有?一丝丝高?兴的,好像至少?也证明了她是个不错的女生。

“上?大学前不能早恋。”景生愣了愣,丢下硬梆梆的一句话走了。外头水龙头哗哗地响,碗盘筷子乒乒乓乓的,比斯江的心还乱糟糟。

斯江心乱如麻,听到唐泽年那句“在我心里你?很完美”后?,她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脚像踩在云上?,很感动、很开心,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还有?点心跳加速。世界上?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其实她很特别很宝贵,那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很奇妙,和家里人的珍视完全不同。这就算早恋吗?斯江很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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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经理的材料是六月初寄到的,很简单,就一张电话公司的通话单,打入电话的地点明确,通话时间也不短。顾东文?拿了单子去公安局,算不上?很有?力的证据,但服装公司的领导们又开始逐一被谈话,之前南红没?打电话请示过这一条肯定不成立了。五千块以下可以不算贪污罪,五千块以上?是大案。“就算人死了,也要清清白白的,这罪我家南红没?犯过,不能扛。”顾东文?说得斩钉截铁。

日子一晃,到了六月底,期末考试考完,男生们迫不及待地在各个球场上?挥洒汗水,人最多的当然是足球场。九月份国家队要冲击亚洲杯,去年奥运会预选赛中?男足折戟曼谷惨遭淘汰,实在令人憋屈,全国人民?的热情和希望都放在了亚洲杯上?。

景生是初三下半年才喜欢上?足球的。他先是被校田径队的两?个学长拉去救场守门,因为眼明手快身手敏捷,保持全场一球不失,结果替补变成了首发,守了一个月门后?他觉得无聊不想干了,碰上?对面的队长直接来撬墙角,说顾景生你?人高?腿长又擅长跑步和跳高?,应该来踢前锋,射门才是足球的灵魂,守门多憋屈,来呀,跑起来!抢球断球!带球过人!你?试一下就知道有?多爽。景生就试了一下,结果试上?了瘾,在绿油油的草皮上?飞跑的感觉让景生想起小时候在丛林里的奔跑,大汗淋漓全力以赴,无论怎么大吼大叫,都没?人觉得奇怪,足球场上?大家都这样?。

踢足球带来的体验是全新的,这是景生第一次真正喜欢一项运动,之前游泳、跑步、跳高?、包括计算机,他都难免带了一点功利心去练去学,一旦发现自己不具备那个天赋或者没?法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奖,他就会放弃,竞技本身非常残酷,不进则退,而训练是极其枯燥的甚至是痛苦的,这种枯燥足以抹杀运动本身带给人的乐趣。景生曾经问过赵佑宁,他是怎么能够在无尽的题海中?获得乐趣的。佑宁说沉迷在题目中?的时候他会忘记一切,包括他自己,只有?一条笔直的大路通向有?亮光的出口,奔向那个出口也许会遇到很多困难,但专注使人宁静,忘我使人快乐。

在第一次带球过人并且成功射门后?,景生体会到了赵佑宁说的“忘我的境界”,那种快乐无以言表,没?有?秒表没?有?刻度,只有?进球这个最简单最直接的目标,让他热血沸腾。比赵佑宁的宁静更有?意思的是,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队友们传球抢球铲球,大声呼喊打着手势说着暗号,甚至不惜自己受伤保护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这样?的尖刀能给整个队伍带来胜利。

景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团队的力量,那是他曾经不屑参与的,游离在外的,跟着就加倍地乐在其中?。进球后?男儿胸膛对胸膛的碰撞,声嘶力竭的吼叫,全场奔跑的欢笑,还有?第一次被队友们扛起来抛上?天空的时候,他完全没?考虑过万一没?人接住摔地上?他会有?多惨,他们当然稳稳地接住了他,他们不叫他老?顾也不叫他景生,而是叫他兄弟,包括他进攻的对手们,输了会拍拍他,说一声兄弟踢得蛮好,赢了也会抱抱他说一声兄弟下一场再来。这些“兄弟们”没?人在意他长得好看?不好看?,会不会烧一手好菜,打过架没?有?,父母是做什么的,住在哪里成绩怎么样?,只在意他有?没?有?全力以赴地踢球有?没?有?受伤今天球感怎么样?要不要下场休息一下。

所以,当高?中?部的一个“兄弟”喊他去踢放假前最后?一场球赛时,景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上?场前却看?到场边多了一大群初中?的女同学,斯江她们一帮人也在里面。他眯起眼看?向场内,果然看?到套着黄色背心的唐泽年正在热身,笑得特别灿烂。

“你?哥也来踢了!”张乐怡眼尖,撞了斯江一把就双手合成了小喇叭:“红队必胜!顾景生进球!红队必胜!”

斯江:“???阿哥?!红队必胜,阿哥进球!”

刚刚还在给黄队和唐泽年加油的女生们愤然看?向她们这两?个叛徒。景生套上?队友发的红背心,面无表情地从她们面前走了过去,和守门员击了掌,跟几?个熟悉的兄弟开始一起热身。

斯江吐了吐舌头,溜出人群,跑到景生身后?的栏杆外:“阿哥,你?来踢比赛怎么不告诉我啊,今天也打算来个帽子戏法?”

景生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对面的啦啦队队员?”

“阿哥在哪个队,我就是哪个队的啦啦队。”斯江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水壶:“阿哥要喝水找我啊。”

景生却不理她,跟着几?个男生跑远了。

斯江抱着水壶发愁,这都一个多月了,阿哥怎么还总是阴阳怪气?的呢。

“怎么办?”张乐怡也发愁:“我能脚踩两?条船吗?算了,谁落后?我给谁加油,这叫体育精神和国际人道主义。”

斯江被她逗乐了,乐不过三秒,又皱起眉撞回了她一下:“都怪你?们又骗人,什么我们班的荣誉最重?要啊?我们班的男生才来了一个!这下我哥又要摆夜壶面孔给我看?了,他肯定以为我是来给唐泽年加油的。”

“知道知道,大学以前不许早恋。”李南从后?面搂住她的脖子哈哈笑:“我们这叫社会主义同学情好吗?多高?尚纯洁的友谊啊,快看?,郁平上?场了,我们是来给他加油的,这可是郁平的处女赛。”

转移了战场的女生们笑得前俯后?仰,斯江也忍俊不禁:“郁平说你?不该叫南瓜该叫喇叭花真没?错。”

李南气?得高?喊:“郁处加油——!郁处加油!黄色必胜!”

斯江笑着和张乐怡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身边所有?的女生们齐声大喊:“顾景生进球!顾景生进球——!红队必胜!”斯江看?着李南:“啧啧啧,看?,就你?一个人黄色。”女生们顿时哈哈哈笑成一团。

场内的唐泽年和郁平面面相觑,就知道这帮见?色忘义的女生,没?有?一个好东西。

裁判把两?队队长叫道一起,准备掷币。景生溜了一眼全场,却在对面发现了一个根本不是自己学校的人。

李强拎了拎自己身上?的黄背心,朝景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