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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眼前的少年居然“嗯”了一声,还从书包里拿了几本资料出来。

江梦华不可置信,他把几本资料拿到自己手里,“物理?数学?英语!我没看错吧,你自己买的啊?”

“不是,陈白水送给我的。”江橘白随便江梦华怎么想,他心中毫无波澜,还上楼去换了身衣服。

“你别说,陈白水这个班主任虽然是城里调来的,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也不偏心。”江梦华感慨道,他看着在厨房里找东西吃的儿子,只觉得这个叛逆又爱惹事的家伙说不定真能被这个班主任送个光辉前途。

吴青青也连连点头。

但吴青青心里分明还装着别的事,他拉住了端着一盆葡萄过来的江橘白,“我听于敏丽隔壁的君儿说昨天看见你去了于敏丽家,怎么回事?”

江橘白把葡萄皮吐在手心,“我出去走走,顺便买了袋水果,去看望李小毛他妈,送了水果之后我就出来了,怎么了?”

吴青青松了口气,“我是怕,怕于敏丽上吊跟你有关。”

她倒不是觉得江橘白会杀人,她自己儿子她自己最了解,就是爱摆酷,其实善良得很,她就是怕……怕是那些脏东西又出现了。

见江橘白没说话,吴青青自顾自说起来,“我也是听君儿说的,她说她那天去还几个碗给于敏丽,结果一进门,就瞧见于敏丽吊死在了房梁上,舌头掉出来那——么长!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李小毛被水泡烂的尸体就立在堂屋里!!!”

她说着说着,脸色都白了,“你说,她怎么想的?不好好把孩子下葬,还把他放在堂屋里,再舍不得也不能这么干啊?”

江橘白吃着葡萄,乍然看见了在桌子底下睡觉的大黑。

“它回来了?”

大黑这些天都不在家,就饭点回来一趟,见着江橘白就狂叫。

“不仅回来了,还长胖了。”吴青青说道,“你还有心思关心狗,你听我跟你说啊,这段时间,别往李小毛家里去了,他家现在肯定不干净,你体质本来就不好。”

“知道没有?”吴青青一看江橘白心不在焉的样子,自己把自己说生气了,狠狠掐了江橘白一把。

“知道了知道了。”江橘白把手里的葡萄皮丢到了垃圾桶,“我去看看阿爷。”

“你最好也少跟你阿爷接触,他神神叨叨的,说不定你体质招那些东西,就是因为他。”吴青青一扭头,就把江祖先之前为江橘白做的抛到了九霄云外,在她眼里,江祖先跟她不是一家人,江梦华和江橘白才是,但要说她有多讨厌江祖先,也谈不上,她只是没法把老爷子当成自家人。

更何况,她在医院生完江橘白回来,江祖先就端着一碗符水泼了她一身,简直是把她当妖怪了,让村里人后边几年讲了好几年的闲话。

江橘白没听,大黑摇着尾巴跟上了他,但并不像以前一样贴他蹭他。

“阿爷,吃葡萄。”江橘白把整盆葡萄放到了江祖先手边,还把情书送了过去,把在学校遇到的事情也给老人说了。

老人把情书展开,从香炉里捻了一小撮香灰撒在情书上,没有动静。

江祖先把香灰倒回了香炉里,说道:“多半是你那鬼父,就是徐栾,提醒你不要谈恋爱。如果是别的东西,这张纸会烧起来。”

少年脸色变得复杂,他回想起自己今天的心惊肉跳,“所以他故意吓我?”

“这算什么吓你?它要是真吓你,你现在已经没命了。”江祖先一副帮理不帮亲的样子,说完后,他翘起嘴角,又换了副帮亲不帮理的表情,“不过——它也奈何不了你,顶多吓吓你。你们可是做了契的,它要是取你的命,那天就要收了它的命。”

“它连这种事情都要管?”

江祖先:“当时情况紧急,我只写了护你健康无忧,长命百岁,没有具体到这些小事上。”

江祖先:“可能这就是它的行事风格?就算是跟神做契,不同的神也是不同的风格。它既然是恶鬼,想必就更加难以揣测,只要不是害你,你无视就行了。”

正常人怎么可能对不正常的现象做到无视。

江祖先揪了颗葡萄。

“你吃饭没有?”江橘白问道。

“之前吃了碗面。”

“晚饭你下楼,我们一起吃。”江橘白看着桌子上方墙壁上那颗发黄的灯泡,决定等会再去小卖部给江祖先买颗瓦数大一点的。

江祖先摇摇头,“我不去,去了你爸妈又不高兴。”

“葡萄你吃着吧,”江橘白站起来,“晚饭我端上来跟你一块儿吃。”说完后,少年走下阁楼,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哀叫。坐在昏黄里的老人,眼底的泪光也昏黄。

大黑跟着江橘白一块走下了楼,在转角处,江橘白忽然停下来,想要伸手摸摸大黑。

大黑立马就呲开了牙,摆出进攻姿势。

“……”

-

和江祖先一块吃完晚饭,江橘白出门买了两颗灯泡交给江祖先,洗了澡才回到房间。

一通忙下来,天已经黑了。

他第一个动作就是往床上一躺,刚躺下,他又翻身坐起来,看着放在床尾的几本资料。

房间里的书桌终于发挥起了它应有的作用,江橘白把它放在了一个光线最好的位置,从抽屉里翻出半截铅笔,削一削还能用,又把资料放上去,没找到草稿纸,他就去江梦华那里拿了一沓。

一切准备就绪。

江橘白坐在书桌前,盯着外面晃荡的树叶看了半天。

到终于拿起笔时,他其实已经有点困了。

随便翻开一页,第一道题:

同角三角函数的两个基本关系式……s、i、n的二次方……a…阿尔法……

“啪”

江橘白把复习资料合上,从椅子跳到床上,盖上被子。

明天再学算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

困意逐渐袭来,他平时没这么早睡过,吃完饭还能坐在一楼堂屋和吴青青江梦华一起看会儿电视剧。

只是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他便感觉自己床尾的被子在下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头,江橘白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这股重量来到了大腿、腹部、接着是胸口……重量在持续增加!

瞬间,江橘白的瞌睡就跑得踪影全无,他在窒息中醒来,将手伸出被子挣扎,他从被子里滚出去,摔倒地上。

床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少年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又是什么东西来了?

靠着窗户的课桌,课桌上面的资料是敞开的,但睡前,江橘白明明将它合上了。

一定也不是风吹的,因为窗户紧闭。

资料的旁边,放着一沓草稿纸,以及放在草稿纸上面的中性笔,就好像是一直有人坐在桌子前伏案学习,不曾离开。

江橘白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他咽了口唾沫,想去找江祖先求救。

但刚冒出这个想法,只是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房间门就自己关上了。

窗外的天黑沉沉的,刚刚还让江橘白觉得惬意的时光瞬间乌云笼罩,低气压充斥着整个房间,江橘白左右看看,他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开门跑出去。

只是他手指刚碰到门把手,他脖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箍住往回拖,不是从前面,也不是掐住,而是仿佛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拽着他的衣领朝后拖。

不论江橘白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对方半分,整个房间的温度已经降到让江橘白打寒战的地步。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被摔坐在课桌的椅子上面。

江橘白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是徐栾,是徐栾让他写作业。

从来没受过气的江橘白头一回吃瘪,甚至毫无还手之力,他踹了脚桌子,“我就不写。”

窗户忽然打开了,他的房间正对马路。

院子里响起一声大黑的吠叫,一种什么东西在粗糙的水泥马路路面上拖行而过的声音响起。

江橘白疑惑地看下去,是于敏丽!于敏丽衣服破旧,脸乌青,一颗眼珠快要挤出了眼眶,舌头垂在下巴,她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长长的绳子,拖在身后的路面。

她在少年门口走来走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下一秒,她的动作顿住,她慢慢转头,好像是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我写我写,”江橘白一把抓起笔,低下头,“我现在就写。”

窗户关上了,吊死鬼于敏丽消失在江橘白的视野内,徐栾有能力打破江橘白和所有鬼灵之间的结界。

江橘白握着笔,迟迟没有落下去,他脊背在轻微的颤抖,手心冒满了冷汗,笔不停地往下滑,他不停地加重力道把笔握紧。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江橘白粗重紧张的呼吸声,江橘白看着纸上合在一起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题目,急得耳朵都红了。

他害怕徐栾真把自己送到于敏丽手上,咬着牙,“我不会写。”

身后似乎响起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气声,一道修长的身影在江橘白的身侧显现,它弯下腰来,侧脸雪白,瞳孔漆黑,毫无光泽。

“你听话点,我教你。”它吐息着冰冷的气息,轻声说道。